第十章 我們的幸福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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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人都在尖叫,還有人在哭泣。
我點了點頭,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故意發問:「啊……你有沒有膽量坐過山車?我可是一直想嘗試那個呢!」
在工作人員的常規檢查后,車子緩緩發動,由慢變快,身邊的景色變得模糊起來,凄厲的風聲刮過耳邊,前前後後響起了驚恐而暢快的尖叫聲。
那一剎那,我的腦海中只出現了這兩個乾巴巴的字眼。
倪諾拿出了事先準備好的相機,逼我擺出各種搞笑的姿勢去和手中滿是氣球的小丑、人偶合照,還把我推上滿是孩子的「宇宙飛船」,自己卻躲在下面捕捉我不自然的表情,事後還威脅我要將這些全部洗出放大,貼在我們學校的門前。
由於是休息日,遊樂園的人格外多,孩子們牽著父母的手四處興奮地奔跑著,相依而靠的情侶手中拿著造型各異的氣球互相低語,無論是怎樣的人,都很容易被這裏愉快的氣www.hetubook•com•com氛感染。
不安將我整個人包裹,我顫抖著睜開眼睛,赫然發現車子已經偏離了原來的軌道!
「怎麼樣,聞鈺,怕不怕?」倪諾的聲音帶著風聲傳來。
「不怕!」用盡所有勇氣,我轉過頭去,大喊出聲。
所有難以預料的意外,都是在人們最幸福的時刻,猝不及防地到來。
倪諾的臉色也變得鐵青,情急之下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在我耳邊安慰:「沒事……別怕……有我……」
他說:「我希望它可以成為你的太陽,在你冰冷無助的時候陪伴你,給你力量。」
我想,他應該早已猜測出我苦惱的原因了吧?
倪諾攤開雙手:「你想看我害怕的樣子?那你可要失望了,到時候大叫出聲的人是誰還不一定呢!」
倪諾的感知能力一向是極其敏銳的,這次也不例外。
可隨著晃動越發明顯,甚至有人的臉頰被旁邊的樹www.hetubook.com.com枝劃出了幾道血淋淋的口子,才有人發現事情不對。
倪諾給它取了一個有趣的名字——太陽。
「這是怎麼了?」我四處張望著,大吼出聲。
自從去過姜幸的墳墓后,我整個人都變得消極起來,經常會在吃飯、做事的時候望著某個方向靜靜出神,倪諾多次叫我的名字都沒有得到回應。
我無可奈何,在人山人海的遊樂園裡追著他打鬧,最後被他買來的水果冰激凌收買,沒骨氣地安靜下來。
話音剛落,過山車突然開始了劇烈的晃動,原本還以為是車衝下軌道造成的,並沒有人在意,叫喊大笑的聲音越來越大,所有人都當這是突如其來的刺|激升級。
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這樣的倪諾了。
死了……
我垂下頭去,望著那兩張五顏六色、畫著頑皮小丑的門票。
可到底是什麼讓他繼續堅持著不放棄呢?
終於輪到了最後一個我們都萬hetubook.com•com分期待的項目——過山車,擁擠的隊伍中,倪諾滿意地翻看著相機中的照片,頻頻點頭:「看來我改行去做攝影師也是不錯的選擇。」
他開始抽出更多時間來陪伴我,甚至還買來一隻毛茸茸的金毛犬來逗我開心。
我來不及回答,巨大的疼痛感讓我大叫出聲,滿目的鮮血在眼前蔓延開來,渾身的骨頭都好像被捏碎了一樣,發出刺耳的響動,就連大腦中也彷彿有一隻帶著尖刺的手指在不停攪動,擾亂我的思緒……倪諾……
他要做什麼?這樣下去,他會先著地,會沒命的!
我也忍不住彎起嘴角,心情放鬆下來。
我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我的神志已經開始混亂,迷茫之中,我感到倪諾扯開了安全帶,一個翻身將我抱在懷裡,胳膊也緊緊護住了我的頭。
輪到了我們,我和倪諾坐在車尾處,他體貼地為我系好安全帶。
「雖然不是小孩子,可是還年輕。」倪諾https://m.hetubook.com.com笑眯眯地握緊我的手,「偶爾去感受這些乾淨純粹的快樂也是不錯的。」
這是他最後一刻的笑容,永遠在我的腦海中定格,變成了灰色的回憶,我永遠也不想去觸碰的傷口。
可話沒說完,車子竟轟隆一聲,完全脫離了軌道,翻滾著朝下方掉落!
摸著它毛茸茸的皮毛,我感到格外踏實。
可是我依舊無以為報。
或許倪諾說得沒錯,是時候放下所有煩惱,去瘋狂地感受一下那些專屬於孩子的快樂了。
好不容易等到倪諾休息的日子,為了讓我走出困惑的陰雲,倪諾又買了兩張遊樂園的門票,帶著期待的神色拿到我的面前。
倪諾哈哈大笑,伸手攬住我的肩膀。
我笑著接過來,拍了拍他的額頭:「難道我們還是小孩子嗎?」
「哦?」他挑了挑眉,向我靠近,「現在還敢和我挑釁?等到了過山車上,你害怕大叫的可怕表情也會被我拍下來哦……」
我裝作憤怒地板起www.hetubook.com.com臉來:「你敢!」
來不及發出質問和警告,我掙扎著想要脫離他的懷抱,可墜落速度之快讓一切腦海中所想的都沒有辦法變成現實……「聞鈺。」倪諾的聲音還像平常那般溫柔憂傷,只是在這樣的時刻,變得縹緲如煙,「你要好好活下去。」
說完,我們不約而同地哈哈大笑起來。
神志不清的我拚命睜開眼睛,卻只看到那片充滿了血腥氣息的紅色,一點兒一點兒,變成一條蜿蜒的河流……
我緊緊閉上眼睛,恐懼在喉嚨中翻滾,卻倔強地不發出聲音,雙手死死抓住安全帶。
倪諾仔細研究著手中的路線圖,好像一名老師一樣嘮叨著:「有很多項目你大概會不感興趣的,我都已經研究好了。今天天氣這麼熱,前面的『激流勇進』很有趣的,哈哈,還有那個旋轉木馬……我們不需要有目的性地把每個都玩遍,你喜歡哪個就到哪裡去,好不好?」
我揚了揚手中的冰激凌:「你還差了十萬八千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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