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班就在這時笑開了鍋，老余夾著課本，一臉嚴肅地上了講台。
他不知道，送給他巧克力的女生看見他把巧克力隨意地分給其他人後，在走廊里泣不成聲。她的朋友抱著她安慰她，她的樣子看起來特別讓人心疼。
「那就是說你做完了？」
我擺了擺手，作勢要跑，卻被陸銘羽一把抓了回來：「上課呢，怎麼能說不滑就不滑？」他意外地冷著臉。
「沒有呀，我本來就話少。」我平靜地回答，可我知道自己在撒謊。
我坐在地上默默地脫著溜冰鞋。我想找些話來說，可話到嘴邊總是開不了口。每次到這種時候，我都分外嫌棄自己這種悶葫蘆的性格。
這時，門口傳來劇烈而急促的敲門聲，不知道是誰開了門。混亂中，一個穿著黑色羽絨服、戴著鴨舌帽的男生走了進來。
糟糕的是，「大姨媽」就在這時意外到來，隱隱的疼痛讓我坐立難安，剛熱好的晚飯我也根本吃不下去。耳邊是嘈雜的麻將聲和帶著髒字的嬉笑聲，我眼神空洞地靠在廚房冰冷的牆壁上，把自己縮成了一個球。
「不要弄壞就好。」我的聲音很輕，卻神奇地讓整個喧囂的班級安靜了下來。許多道目光向我投了過來，我忽然渾身不自在。女生歡呼，趕忙接住。我坐回去，繼續削我的鉛筆。
「好，就這樣。」
在我的「幫助」下，全班同學都沒有遭到老余的「迫害」，順利地渡過了「難關」。
「好吧。」她停下，攤了攤手，乾脆坐在地上休息，「沒有就好。」
那天晚上，下起了大雪。
按照課程表，第二節就是老余的課。
一切都沒有改變，在我適應新學校的生活后，陳美華再次把她的麻將館開了起來。
「嗨，你們滑得怎麼樣了？」陸銘羽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過來，故作輕鬆地問。
「我不敢。」我也不知道是被他冷著的和_圖_書臉嚇到，還是因為凍的，聲音有些顫抖。
他似乎不愛吃甜膩的東西，總是把那些分給大家吃。在我拒絕了三次以後，他終於不再硬塞給我了。
「沒有。」我搖搖頭。他卻有些難為情地笑了。我知道，他今早執拗地不肯找我借卷子，大抵是要面子。
似乎從未見過我這個木訥的女兒臉上有這樣冰冷的神情，陳美華愣住，過了幾秒，她的怒火被點燃：「去買點兒東西會死嗎？你在這裏待了多久了，有什麼好難受的！」
孟甜卻好奇地湊過來問：「你最近是不是生他氣了？」
我的腦子突然一陣轟鳴，渾身上下的力氣終於耗盡。彷彿休克了一般，我靠著門框，一點點地滑了下去，最後，眼前一片漆黑，我暈了過去。
我發誓，我從未如此清晰地聽見過我的心跳聲。
「你知道嗎，最近又有個女生在追陸銘羽，我的天，我真是服了。」孟甜挑起話題。
「別怕啦，沒事的，要不你先拉著我？」
我的動作停下，心臟突然漏跳了一拍。
「要去你自己去。」我把錢放在桌上，依舊坐在那裡不動。
「有嗎？沒有吧。」我反駁著。
「陸銘羽這個人呢，一直都是大大咧咧的，可能說話也不注意，會引起不必要的誤會。別看他現在是班長，以前可是班上最能惹事的人呢。後來換了班主任，他喜歡現在的班主任，於是就變乖了一些。班主任為了讓他不再搗亂，就讓他當了班長。」
我泄氣地把鞋子放在一邊，一個女生就在這時走了過來，她的手裡拎著一個精緻的禮盒，紅著臉，讓陸銘羽跟她過去。不用想，也知道是怎麼回事。
他還記得這件事？
我面色慘淡地看著她，目光似熄滅的火光，越來越冷。外面下著大雪，樓下的超市在翻修，買來她說的那些東西，我至少要走一ｈtｔｐs://ｍ•ｈeｔubｏoｋ•ｃｏm.ｃｏm刻鐘的路，而我現在疼得連吃飯的力氣都沒有了。
「你坐在我這兒幹嗎？起來，起來！」陸銘羽就在這時回來了，有些不耐煩地趕她走。
「很正常呀，他那麼帥。」我面無表情地回答。
我站在那裡，腦袋疼得嗡嗡直響，整個人也暈暈的，不知東南西北。
「沒關係的，跟著我走。」
「他雖然大大咧咧的，卻也很要面子，很多話他也說不出口的。不過他這個人特別講義氣，高一的時候我們幾個膽大包天捉弄老師，被發現后，都是他一個人扛下來的。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幾乎成了全校女生眼裡的黑馬王子。」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她叫來的人又多了一些，很自然地，我的房間再次被佔領。
孟甜察覺出氣氛不對，乾脆找了個借口去上廁所。
隱隱約約地，似乎有人叫我的名字。
「來，把手給我。」他伸出修長的手，在我面前擺了擺。
「今天早上你沒生氣吧？我回頭找你的時候，發現看不見你了。」
在他們爭執間，我實在看不下去，直接把卷子拿了出來，遞了過去。
「你回來得正好，你的好妹妹全都做完了，超厲害！」女生毫不吝嗇地伸出大拇指。
她的語調沒有絲毫感情|色彩，像是指使用人一樣。
窗外大雪紛飛，我雖身在屋室之中，卻感受不到一絲溫暖。
「嗨，乖小孩，老余留的作業你做完了嗎？」她伸出塗著紅色指甲的手，一下就捧起了我的臉。
我的嘴角終於控制不住地輕輕揚起。
一聽我這樣說，他的態度就軟了下來：「這個期末要記成績的，你想不想要獎學金啊？」
就在我削鉛筆的時候，早上和陸銘羽一夥的女生突然坐到陸銘羽的位子上，異常熱情地跟我搭話。
她提出了這個建議后，我只好點頭。她穿上溜冰鞋后和圖書，在我的攙扶下，一點點地滑著。
……
上體育課的時候，上次那個找我借卷子的女生，再次湊了過來。她叫孟甜，和她大大咧咧的個性一點兒都不符。孟甜親昵地挽住我，主動跟老師說，要和我一組練習滑冰。
和他們對比起來，我似乎淡定許多。
猶豫了幾秒后，我終於彆扭地伸出手，放在他溫暖的掌心上。
「該到她了。」孟甜把溜冰鞋脫下來，遞給我。
事實上我非常恐懼滑冰這種東西，如果不是她硬拉著，我一定會躲在一旁逃避。
心底那種無名怒火又冒了上來，我提起鞋子，看也不看，轉身就走。
「我就知道！」她興高采烈地拍了一下手，「你借我用一下好不？很多大題我們真的蒙不出來！」
「別的學校我不知道，可咱們學校有啊。」他維持著不冷不熱的態度，「快穿上。」
「剛才她嚇到你了吧。」陸銘羽輕輕靠在我的桌前，語調也是輕輕的。
看著他上課時趴在桌上睡覺時沒心沒肺的背影，我突然有點兒莫名地生氣。一連幾天，陸銘羽找我說話，我都板著臉，吐出的字比擠牙膏還少。
在他的命令下，我無法拒絕，只能乖乖就範。裝備完畢后，我才發現他也把溜冰鞋也穿上了。他甚至把外套也脫掉了，只穿著一件單薄的黑色衛衣和牛仔褲。好在這是室內溜冰場，不至於太冷。
明明沒有什麼矛盾，只是我自己耍小脾氣罷了。
陳美華不是吃素的主，她直接把我拎了起來，用力地推向了門口。她拿出潑婦罵街的架勢，朝我吼了起來：「我是不是慣了你幾天，你就不知道自己是誰了！我養你這麼大，讓你干點活都這麼費勁？」
她的聲音刻薄而尖酸，我恨不得捂上耳朵屏蔽它們。
「嗯。」
她總是這樣，心情好的時候，就稍微給我一點點關心；心情不好的時候，對待我就連對待陌生人m.hetubook.com.com的修養都沒有，恨不得把一切糟糕的情緒都發泄在我身上。
下課鈴響起，他累壞了，靠在欄杆上大口喝著水。
他鬆開我，捂著頭，疼得齜牙咧嘴。
「對對對。」她點頭如搗蒜，「超難的，我們班學習最好的都沒做完，因為太難了。」
像是被戳中心事一樣，我一下緊張起來，握著她手的力度都不經意加重。其實也不算是生氣，我又有什麼資格生氣呢。
我裹著又厚又大的羽絨服，背著沉重的書包，步履蹣跚地爬上了樓。打開門，那股混著臭味、煙味的空氣撲面而來，我差點兒要吐出來。
「我現在很難受，沒法幫你。」
女生不願意，還是要找我借卷子。
「哎，你話總是這麼少，我都不知道跟你說什麼好了。」他又抓了抓頭髮，隨意地擺弄起我的筆袋。
從那以後，陸銘羽就開始習慣性地找我借作業，就連上課老師提的問題他答不上，他也會踢我的凳子讓我幫忙。這件事讓默默無聞的我一下就在班裡名聲大噪，甚至連外班都有人指著我竊竊私語。我並不習慣太多人的眼光，以至於我連課間都坐在教室里。
老余是一個清瘦的中年男人，負責教我們數學。他是所有老師中最嚴厲的，如果沒做完他留的作業，挨打也不一定。昨天他留的作業似乎挺難，因為班上的同學都像瘋了一樣，一大早就開始互相借作業抄，這其中，當然也包括陸銘羽。
「我不滑了。」
我沒有撒謊，那三張卷子的確不怎麼難。
「裴吉星，裴吉星？」
肌膚相碰的一瞬間，我聽見心底發出了一聲莫名的尖叫。
也許被我冷淡卻又固執的態度刺|激到，陳美華更生氣了，在模糊的視線里，她指著我的鼻尖開始罵。可我聽不清她罵了什麼，只是倚著門框，不肯動。周遭的人開始向我們走來，試圖勸架。陳美華想過來打我，被他們一個個和*圖*書
攔住。
他就這樣牽著我，倒退著滑。我吃力地控制著腳上的力道，而他則在我一次次即將失去重心之前，把我穩住。
他卻突然捏起我的臉，硬生生把我的嘴角推了上去。在這一瞬，我的腦中突然一片空白。鼻息之間全是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和指尖的煙草味。
「獎學金？」我的眼睛亮了起來，「高中也有啊？」
「慢慢來，不怕。」
也許是我話少又安靜，整天只知道死讀書，這種虛無的人氣很快便銷聲匿跡。我依舊是那個默默無聞的我，大家依舊是風生水起的大家。特別是陸銘羽，他的人氣好得不得了，一下課就有人找，有時候是男生，有時候是女生。男生會叫他一起出去玩，女生會給他送情書、巧克力。
「哎，你終於笑了，你已經這樣板著臉一個早上了！」他翻了個白眼，故意擺了個獃獃的表情，然後搖頭晃腦地說。
我站在原地，傻傻地聽她說著，並不能完全領悟她話里的意思。
「陸銘羽，不許欺負女同學！」一本書就在這時從教室門口扔了過來，狠狠地砸在了他的頭上。
我有些驚慌，輕輕拿下她的手：「你是說昨天的三張卷子嗎？」
事實上，我有點兒受夠了，特別是在我的身體被生理痛折磨的時刻。
這個冬天似乎特別漫長，漫長到不知道怎樣才能熬過去。
「也……還好。」我尷尬地揚眉。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終於可以和他一樣，在冰上滑行。可他拉著我的手，並沒有放開。冰場上的人都散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我和他，還有耳邊輕飄飄的風。
「咚，咚，咚。」
「看，這不是滑起來了？」
我從淺淺的夢中驚醒，陳美華叼著煙穿著拖鞋走進了廚房，把一張一百塊的鈔票扔在我身上：「去，下樓買幾包煙，還有方便麵，哦，再來一打啤酒吧。」
可陸銘羽面色尷尬地看了我一眼，轉過臉卻依舊趕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