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終究會離我遠去

現在那裡是我唯一的去處。
我拿起掃帚,像個剛學會笑的小孩一樣對她說:「我幫你吧,很快就能收拾好了。」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一直是笑著的,可我知道她與我一樣不好過。但除了笑著面對新生活,我們還能做什麼呢?
來電是個陌生號碼,我愣了一下,接了起來。
大概收拾了兩個多小時,我們才弄好。
這些,誰也無法替代,也替代不了。
這個世界,除了自己,誰也依靠不了。
可這也是真正的我。
末了,她拍著我,像是對我說,也像是在對自己說。
下午三點,下午三點。
「是你啊。」我長舒了一口氣,不知為何在這個時候,哪怕聽到這個宿敵說話,我也不覺得有什麼負擔。
我其實覺得此時我們更應該分開,因為我知道關月見到我會更難受,我見到她我也不好受。再加上我們身上各自壓著的重擔,很容易變成火星撞地球。
燒了水,我洗了一個熱水澡,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這才重新站到鏡子前。
喬諾,是喬諾在找我!和*圖*書
因為時間過早,陳佩和蘇遠還沒有起來,只有阿姨在廚房忙碌。
我沒那麼脆弱,我輕聲告訴自己。
我是個一切從簡的女生,十五歲的時候,我就知道,不會有一個地方讓我能永遠停駐,所以,從那以後,沒有必要的東西,我都選擇扔掉。十八歲的時候,我回到這裏,沒帶來幾件衣服,日常所需都是現買現用,所以走的時候,也算是兩袖清風。
第二天,我醒得很早。
「這房產證也是我的,他拿去抵押不算數的!」
細細品來,我捨不得的從來不是這高枕無憂的生活,而是這個像家的感覺。
起床后,我迅速收拾完畢,然後獨自回到了那個曾經叫家的地方。
我變得不像我了。
「蘇靜安,是我,關夏。」那頭的聲音冷淡又嫌棄。
「長話短說吧,現在情況不妙,有個人想見你,下午三點,你和關月常去的那家咖啡館最裡面的包間見。你一定要來,不要遲到。」他一股腦兒地說完,便利落地掛了電話,像是在怕什麼和*圖*書一樣。
我運氣不算差,坐到了車,大概半個小時,我回到了我媽的家。
不管是從眼神,還是說的話,她都像是變了一個人。
如今這個假象被打破,我也該整裝待發,重新選擇適合我的生活。
有個人——
關月怕我情緒崩潰,硬是要拉著我和我一起睡。可我們倆誰也睡不著,各自裹著被子在床上「攤煎餅」。
也許是我的表情太喪氣,林芳一個勁兒地安慰我:「沒事,沒事,你別怕,媽媽等會兒就收拾好,我也報警了。警察說了,那個王八蛋欠下的錢和我無關,因為我不知情。」
只是,讓我和她都沒想到的是,重新開始並非那麼容易。
提著一小箱行李,我離開了蘇家。
掃視了一下四周,我的心口像被堵了一塊大石頭一樣。
屋裡屋外,沒有一個地方能騰得出來休息。一看就是被那些借了艾和錢的人報復了。
我不知道見了他會發生什麼,也不知道見了他我們倆會有怎樣的結局。只是一想到,我還能再見到他,那種從心和_圖_書底開出花,發了芽,帶著希望的感覺,就沒辦法抑制。時至今日,我才明白,有時候愛一個人,是註定了的事。你愛的那個人,只要一出現,就會把你人生里所有的陰霾一掃而空。哪怕你前一秒還在被命運的魔爪拖拽,幾乎快要泯滅對於人生的希望。
拍了拍自己的臉,我告訴自己要打起精神,不管誰倒下,現在的我都不能倒下。我沒時間沉溺在大情小愛里,我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是啊,怎麼能不發悶呢,好歹是生活過的地方,所有的陳設都是我熟悉的樣子。這次真的要說再見了吧,我與這個家,這個從來就不屬於我的家。
我突然意識到,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端詳過自己了。
收拾好行李,我坐在床上,胸口突然有些發悶。
她知道我和蘇遠已經鬧僵,她說,那你就回來,媽媽和你一起生活。經歷了這些事之後,她變得堅強許多。
此刻的清晨下著蒙蒙的細雨,郊區霧氣繚繞,冷風吹拂。
我不知道這場風波什麼時候能過去,也許很和_圖_書長一段時間我都沒辦法回到學校上課。
小小的院落被弄得亂七八糟,房門敞開,林芳邊哭邊罵。見狀我大步走進去,她看見我來了,趕忙抹了抹眼淚,過來幫我提箱子。
我舉著被掛斷的電話,腦子有一瞬間空白。
雖然不算上等裝修,但屋內裝潢也算乾淨明亮,可此刻屋子一片狼藉,該砸的被砸了,該划花的地方也被划花了。
提著箱子,來到家門口,我抬眼看到的便是一片狼藉。
「一切都會過去的。」
想到這裏,我立刻找到手機,打算跟輔導員請幾天的假。
「反正就當場噩夢了,房子在,你也在,就行!」
原諒我這兩天經歷了這麼多事,身心俱疲,腦子也沒有以前靈光,我居然用好幾秒才反應過來這個事實。我沒辦法控制自己,「騰」地從沙發上蹦了起來,然後在原地來回踱步,嘴裏念念有詞。
明明沒有過幾天,我整個人卻瘦了一大圈,眼眶發青,目光無神。原來身上帶的那股狠勁兒早已消失殆盡。
我沒有驚擾任何人,靜靜地上了樓,然和*圖*書後把一切行李收拾好。
但是她不同意,夜裡的時候,她就著明月清輝,平靜如水地說:「蘇靜安,我雖然現在還不能管理好自己對你的情緒,但我不能幹不是人的事。你知道嗎,你現在的樣子,跟那些有抑鬱症的人的狀態沒什麼分別。我怕你出門被車撞死,怕你自己一個人待著就哭得進精神病院。你所經歷的事情,如果放在我身上,我可能早就受不了了。我關月實打實地佩服你。」
她說到這兒,把我逗笑了,笑完了我鼻子就開始發酸,所以我把被子蒙到頭上,背過身去,不想正面面對她。
該丟的丟,該整理的整理,把垃圾都扔了以後,整個房子空了許多,就連做飯的餐具都要重新買。林芳不想讓我累,把我留在家裡休息,自己一個人跑去買餐具和菜。我表現得很聽話,這樣她也能安心。
又怎麼可能毫無改變呢,這種近乎毀滅性的事情,讓她這棵菟絲草終於認清了這個殘忍的世界,這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
然而就在我盤算著說辭的時候,電話卻先響了起來。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