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彼時年少的我們

如果年少是最適合任性的歲月,我一定會好好地珍惜那段時光,不欺負林小輪,不對他頤指氣使,乖乖地跟在他的身後,踩著夕陽下他長長的影子,然後大聲喊出他的名字,追上去,跟他肩並肩走著,看晚霞在我們之間流轉。

01

當天晚上,他們倆就飛去了巴厘島。
林叔叔看看我,又看看林小輪,有些尷尬地笑了笑。
他爬上床,撅著屁股對我說:「你睡這頭,我睡那頭,不許踢我的被子。」
我噘著嘴,扯著裙子,奶聲奶氣地問:「爸爸,巴厘島在哪裡?」
身後的唐阿姨捂著嘴輕笑,只比我大兩個月的林小輪像個小大人一樣嘆了一口氣,攤開雙手說道:「又把這個麻煩扔過來了。」
唐阿姨繫上圍裙,俯下身,溫柔地對我說道:「樂樂先跟小輪一起玩一會兒,阿姨去做晚飯,做好了就喊你們倆過來吃啊!」
我聽見自己的心臟在「撲通撲通」地跳著。外面的天氣很不好,大風吹得玻璃嗡嗡直響,突然「吱呀」一聲,搖晃著的樹枝被風吹斷,墜了下去,發出巨大的聲響。
唐阿姨洗碗的時候,林叔叔把林小輪的床鋪鋪好了。
我從被子里探m.hetubook.com.com出腦袋,眼淚汪汪地看著他,說:「小輪哥哥,我怕……」
林小輪閉著眼睛,頭微微昂起,不屑地「哼」了一聲。
牆上的鍾「嘀嗒嘀嗒」地響著,四周一片漆黑,我屏住呼吸,看著窗戶外面搖曳的樹影,眼睛瞪得大大的。
「可是咱們家只有兩張床啊,你和樂樂都是小孩子,樂樂又對你這麼好,一起睡一下有什麼關係呢?」林叔叔安慰著林小輪。
「啊——林小輪!」我連忙從沙發上爬起來,鞋子也顧不得穿上,匆匆跑到林小輪的房間門口,用力地敲著房門,「林小輪,你快開門啊!」
有一句話說得好,自己做的決定,哭著也要堅持下去。
「好……」我抱著被子,用雙腿夾住,乖乖躺下。
我低頭看了看身上的裙子,小手握住門把手,故意說道:「小輪哥哥,樂樂要換衣https://m•hetubook•com•com服了,如果你還在這裏看著我的話,我就告訴唐阿姨你是個小流氓。」
此後我媽媽一旦要出去旅遊或者出差,我都懶得告別了,一到晚上就主動爬到林小輪的床上。一旦林小輪有異議,我就會搬出唐阿姨和林叔叔兩座靠山。
2000年9月,我剛從小區樓下的「陽光幼兒園」升入小學一年級,爸爸媽媽給我報完名后,就找到住在樓道對面的林小輪的媽媽——唐阿姨,拜託她照看我幾天。
在離開之前,媽媽給我穿上新買的粉紅色蓬蓬裙,用委屈的聲音對我說:「小樂樂,媽媽在公司抽獎抽到了巴厘島雙人游的免費券,不去的話就浪費了。媽媽是不是從小就告訴小樂樂,做人不能浪費,要懂得節儉呢?所以媽媽決定和你爸爸一起去一趟巴厘島,你先在唐阿姨家裡住幾天,有小輪哥哥陪你和圖書,不怕啊!」
我睨視著林小輪,像小大人似的說道:「你們兩個走吧,我才不要找林小輪玩,我已經是小學生了,可以一個人睡覺。」
吃飯的時候,唐阿姨十分照顧我,讓我坐在林小輪專用的椅子上,把好吃的全部往我的碗里夾。林小輪只好坐在矮凳子上,在餐桌上露出半個頭,十分哀怨地看著我。
林小輪眯起眼睛看著我,一臉嫌棄地說道:「一個假小子,居然還穿這麼可愛的衣服!」
林小輪迷迷糊糊地揉著眼睛,把門打開一條縫。我用力推開門,把林小輪撞得一個趔趄,然後像在戰場上尋到藏身之處的逃兵一般,一下子鑽進了林小輪的被窩裡。
我滿臉得意地吃完飯,在林小輪面前打著飽嗝。
「爸爸,我是男生,她是女生!」林小輪馬上出聲抗議。
系好領帶的爸爸剛想回答我的問題,媽媽立即颳了一下我的鼻子,說:「在www.hetubook.com.com北京。」
對,我媽有個嗜好,別人家的媽媽在孩子睡覺的時候講的是童話故事,再不濟也是科幻故事,可是她不同,她非常喜歡給我講恐怖故事。因為我一聽恐怖故事,10秒內必定睡著,省了她很多事。
哦,忘了說,林小輪家裡常年都備著我的換洗衣物,以便我弄髒了的時候隨時有衣服換。
林小輪跪在床上,半天沒回過神來。良久,他才慢慢地側躺在床上,可憐兮兮地抱著胳膊,沒有被子可蓋。
林小輪翻了個白眼,問林叔叔:「爸爸,你確定她對我很好?」
林小輪揉著額頭走進來,對我吼道:「秦樂,你幹什麼?」
唐阿姨在沙發上鋪好床,看著我鑽進被窩,才關了客廳的燈去睡覺。
林小輪對我的撒嬌攻勢完全招架不住。
黑暗中,我把被子蒙在臉上,只留一雙眼睛露在外面,腦海里浮現出媽媽平時給我講的恐怖故事。
我雙https://m.hetubook.com.com手環胸,像個小大人一樣緩緩開口:「林叔叔,樂樂已經長大了,一個人睡覺沒問題的,我才不要跟小氣鬼一起睡覺呢。」
從那晚之後,我是十分樂意跟林小輪一起睡的,因為身邊有個人搶被子搶不過我,我做了噩夢還可以一腳將他踹下床去,何樂而不為呢?
我笑眯眯地看著唐阿姨,朗聲應道:「好。」
我覺得我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遺傳了媽媽的,和憨厚的爸爸一點兒也不像。
林叔叔說:「小輪,葉阿姨他們出去玩了,樂樂一個人住家裡不方便,就跟你擠一下吧。」
媽媽十分欣慰地點了點頭,然後拖著大紅色的行李箱,挽著爸爸的胳膊離開了,十分果斷,頭也不回。
待唐阿姨轉身進屋后,我迅速收起笑容,瞪著沒有我高的林小輪,吼道:「看什麼看!」
「砰」的一聲,我用力關上房門,將林小輪關在門外,然後摸黑從衣櫥里找出我的背帶牛仔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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