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猜疑
02

「你除了哭,除了不分青紅皂白地怪我還能做什麼?現在哭能讓你的兒子不被抓嗎?」我終於忍不住衝著她大吼,然後起身離開。
對待黎秋陽的複雜感情衝擊著我,讓我頭痛欲裂。
我看著林初見,有一瞬間忍不住想要開口問他,是否還在乎我,在乎我的安危,在乎我感情的歸屬。
我一個人走在這個城市的街道上,周圍燈紅酒綠,偶爾有情侶挽著胳膊從我身邊走過,她們臉上的笑容刺|激著我這個已經單身的人,幸好還有黎秋陽溫暖的話語,讓我不至於覺得太過孤單。
眼前的情形更讓我看不懂了,我看向周瑤,朝她遞過詢問的眼神。周瑤搖搖頭,表示她並沒有通知林初見。
「黎鴿!」爸爸怒吼著抬起手。
「徐婭心,你……」徐婭心的話刺痛了周瑤敏感的心,她似乎想要辯解一番,卻又說不出任何話來。
徐婭心趾高氣揚地對周瑤說:「你一個鄉下妞,沒多大能耐就不要多管閑事了!」
就在林初昱玩味地看著我震驚的反應時,林初見突然出現,一把推開了他,吼道:「林初昱,你在幹什麼?離黎鴿遠一點!」
黎秋陽對我堅定的維護,讓我已經被親情傷得千瘡百孔的心獲得了些微的安撫。對於他,我似乎再也沒辦法那麼乾脆地去討厭了。
他從進門那一刻就在沉默,看到那個女人哭的時候沉默,看到我被那個女人責罵時候沉默,看到我走的時候……依舊沉默。
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竟然會如此地在意他的安危。
我都差點兒受寵若驚了。
「當成親姐姐也就不是親姐姐啦!」我抓住她的話里的漏洞冷笑,「何必辛苦偽裝呢?」
此刻,我慶幸易甜因為家裡有急事離開了,否則的話,讓她知道我和黎秋陽的關係,以及黎秋陽媽媽對我的指責,不知道她會做出什麼反應。
我望著爸爸,心裏無限委屈。他沒有問過我經歷了什麼,承受了什麼,身上的傷是不是好了。
在醫院留觀一個晚上之後,此刻我虛弱地坐在派出所的木椅上,不僅忍受著來自身體各處的不舒服,還要忍受著黎秋陽媽媽的哭聲m•hetubook.com•com和指責。
可如果爸爸一直把愛投放在我的身上,那樣對黎秋陽,是不是又有些殘忍了呢?
我眼看著黎秋陽媽媽的眼淚掉了下來。
「黎鴿,事情都這麼長時間了,你究竟要倔到什麼時候?你是不是連我這個爸都不想認了?」爸爸被我的話氣得發抖,語氣也重起來。
真有意思,平常要見這些人聚齊比登天還難,今天我一受傷,這些人就忙不迭地都出現了。
一直惘然若失的周瑤見到陸岩出現,並且出言維護她,眼中的感動掩飾不住地流露了出來。在徐婭心不甘心地離開之後,她非常動情地對陸岩說:「謝謝你陸岩,從小到大都沒有人這麼維護過我,謝謝!」
我疑惑地看向周瑤,周瑤有些尷尬地對我說:「剛剛林經理正好問我要一個工作資料,我就說了你受傷了,我正在陪你去醫院沒法兒發給他。我不知道他會來……」
易甜啊,易甜,不管什麼時候,都是把我放在第一位的。想到她,我的心裏就溫暖極了。
我們倆多年的感情形成的默契,似乎讓一旁的周瑤覺得無法理解,但她並沒有說什麼,而是擦乾了眼淚,無聲地扶著我上了救護車。
我看不得林初見這樣的眼神,於是別開了眼,在心裏默默念道,林初見,你明明已經離開我了,為什麼還要這樣給我無望的希望?
他的眼神很複雜,有太多我看不懂的東西。我想,如果我在摔倒的時候他也在身邊,他是否會一如往常地保護我?
「就是,你怎麼可以這樣說話?我們家秋陽可是一直把你當成親姐姐看的。」黎秋陽的媽媽也不免為黎秋陽鳴不平。
黎秋陽的媽媽見我爸這樣說,也收起了眼淚賠著笑,說道:「對不起啊黎鴿,剛剛我說話有點難聽,你別見怪。」
我有些不適應平常陰冷的林初昱此刻溫暖關切的樣子,不自然地縮了縮身子,說:「不用了,急診科醫生已經過來幫我做了檢查,就是一點外傷,已經上了葯。腦袋也應該沒什麼大問題,醫生說留觀一晚上就可以了。」
「哈?」林初昱的話讓我渾身僵直,不和_圖_書知道該做何反應。
我看著穿著制服的警察要抓走黎秋陽時,頭疼得厲害,人已經站在崩潰邊緣。我勉力支撐著身體,抓住他們的手質問:「你們要幹什麼?為什麼要抓他?」
我想我對黎秋陽的討厭一部分原因來自於他的媽媽,另一部分是嫉妒吧,嫉妒他擁有了幸福美滿的家庭,嫉妒他有著父母的愛。
「林初見!」周瑤大概是明白我對林初見的感情的,她見林初見出去,立馬跟了上去,似乎想要把他追回來。
我轉過身去,黎秋陽無精打采地跟在他媽媽和我爸身後走出來。
怎麼可能不擔心?
可是爸爸和張阿姨到了派出所之後,一見到我就開始哭哭啼啼地指責,沒有人願意聽我告訴他們事情處理的結果。
我心下瞭然,大概是易甜怕周瑤一個人照顧不了我,所以通知林初見過來的吧!除此之外,我不知道還有誰會跟林初見說了。
「是啊,黎鴿,你張阿姨說得對!你以後要多看著一點你弟弟,不能讓他胡來,更不能火上澆油知道嗎?」爸爸也附和說。
以前他總說,我們家黎鴿最可愛了,我們家黎鴿最棒了。
我已經顧不得易甜的懷疑了,不斷地囑咐著她。易甜盯著我,眼裡的疑慮越來越重,就連一旁只顧著哭的周瑤都停止了哭泣,詫異不解地看著我。
黎秋陽的話,傳入我耳中,讓我的嘴角微微上揚,我第一次真心實意地接受了他的示好。
一見到我,他頹然的眼神一瞬間亮了起來,驚喜地喚道:「黎鴿,你也來了?」
看著徐婭心氣急敗壞地衝到林初見面前,宣誓主權似的挽起林初見的胳膊,我的神情也漸漸地冷了下來,提醒林初見:「林初見,你憑什麼讓林初昱離我遠一點?我們已經分手了,誰在我身邊由不得你管吧?」
「黎鴿,你!」大概是沒想到我會說這樣的話,林初見一時語塞,看著我的眼神里滿是隱忍的痛楚。
離開時,經過爸爸的身邊,他依舊沉默著。
可是我身體沒有半點力氣,只能將易甜往黎秋陽的方向推去,著急地讓易甜不要管自己:「易甜,我這兒有周瑤,沒事的。你和_圖_書趕緊跟著去派出所,一定要想辦法把黎秋陽給撈出來啊!」
黎秋陽的媽媽在爸爸的懷裡哭得梨花帶雨,聽警察說完事情經過之後,她第一次卸下了慈母的面具,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責怪道:「黎鴿,你明明也在現場,為什麼不阻止秋陽?你是不是故意不想我們母子好過,故意希望秋陽坐牢?」
曾經的寵愛,怎麼就這麼沒了呢?
他這是什麼意思?是想說他喜歡我嗎?太可怕了,之前他可沒有表現出絲毫的意思啊!
萬萬沒想到的是,我到了醫院之後沒多久,林初昱出現在急救室門口。
看著這一個個突然出現,又突然離開的人們,我忍不住啞然失笑。
「我從來沒有承認過他是我弟弟,也不會承認這個女人是我的什麼人,所以我沒有義務看著他。」我再一次將內心封鎖起來,倔強地抬頭看著爸爸反駁說。
「爸、媽,昨天的事兒不怪我姐,是我性子急,沒忍住,你們不要不分青紅皂白地就說她的不是。我們已經夠對不起姐姐了,你們為什麼還要這樣?」黎秋陽看向他們,堅決地說,「我今天在這裏告訴你們,只要我在,就不會讓姐姐受一點傷,哪怕是你們也不行。」
我不明白,為什麼明明是上一輩犯的錯,傷害卻都加諸在我們的身上?
「你好點了嗎?要不是昨天被那群多事兒的保安攔著,我一定要好好教訓那群讓你受傷的傢伙!」黎秋陽關切地看著我,憤憤不平地說著。
警察看了我一眼,公式化地答道:「他們尋釁滋事,在公眾場合打架,我們當然要抓他。」
林初昱對我來說,一直就只是一個讓我欣賞的上司。
「沒關係。」我說。
「啪!」清脆的一聲落在了擋在我面前的黎秋陽臉上,他媽媽和爸爸吃驚地看著為我擋這下這一巴掌的他,滿眼的心疼。
「嗯。」看到他完好無損地出來,我也終於放下了心,可表面上依然是冷冷的。
有時候親戚們會說,千萬別這麼寵孩子,會寵壞的。可他說,女孩子就是要寵,無條件地寵,這樣以後才不會被男孩子三兩句花言巧語就騙了去。
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比不上www•hetubook.com.com他的黎鴿。
在他的眼裡只有黎秋陽,那我算什麼?
林初見見我這樣說,失望地看了我一眼,轉身離開了。
可還沒等周瑤走幾步,都被徐婭心攔住了。
黎秋陽被他們帶走時,轉頭給我一個笑容:「喂,別擔心,我沒事。」
走出派出所,陽光有些刺眼,不然我怎麼就哭了?
黎秋陽的媽媽一聽他這樣說,立馬咋呼起來:「黎秋陽,你是還沒被關夠嗎?還要教訓別人?我說幸好你沒教訓,要不你今天就甭想出來了!」
說著,黎秋陽媽媽又忍不住轉臉教訓我:「黎鴿,你不勸著你弟弟就算了,還要上去添亂,火上澆油。你說他要是沒被攔住,真為了你跑上去把人打傷了,那可怎麼辦?」
只不過眼前林初見對林初昱的態度,讓我十分意外。
「這就叫過分?你未免太小看我了吧!」林初昱說著,竟又朝我靠近了一些。
看著他們偽善的樣子,我一秒鐘也不想再跟他們待在一起,丟下一句「你們一家三口慢慢享受團聚的喜悅吧」,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有些事情,你以為是結束,其實那不過是另一種開始。
好在陸岩及時出現,替她解了這個圍:「徐大小姐,您說話不要太過分了!我怎麼就覺得周瑤比那些所謂的眼高於頂的千金大小姐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啊!」
他們明明是兄弟,可是每次見面幾乎都是零交流。又或者是像今天這樣,劍拔弩張。不過不管他們兄弟之間有什麼矛盾,看到林初見對我的緊張程度,我原本已經平靜的心湖又泛起了漣漪。
瞞了一個晚上,黎秋陽的事情終究還是瞞不住了。
而他,長久以來所受的委屈和傷害,並沒有比我少幾分。這段親情里,他也是受害者。出生在什麼樣的家庭,是任何人都無法選擇的。在過去的二十年裡,在我享受自己小公主般幸福的日子里,他只有偶爾的父愛陪伴。然而即便如此,他也沒有怨恨我,無論我對他是什麼態度,他是真的把我當姐姐來看待的。
林初昱見我出現,一掃往日的冷漠,而是關切地走到我身邊,問我:「黎鴿,你現在哪裡不舒服?需不需要我聯繫專家和-圖-書過來?」
爸爸似乎意識到他的過火,訕訕地將手收在身後,有些不好意思地對我說:「黎鴿,我太激動了,剛剛爸爸不是真的想打你的。」
黎秋陽媽媽的聲聲指責讓我的頭又開始疼了,像是要炸開一樣。
只聽到黎秋陽在我身後大喊:「姐,你記住,不管怎麼樣,你都是我的親姐姐。」
以前即便我犯了再大的錯,他也會第一時間安慰我。可是現在呢……
畢竟,在這個家裡,只有他是真正關心著我的。
「林初昱,你不要太過分了!」林初見激動地警告。
這世上原本就沒有什麼兩全法,終究有一個是要被辜負的。
我看不懂他們兩兄弟之間的戰爭,只希望他們都離我遠一點,不要煩我:「你們要吵去醫院外面吵,不要在我這兒待著!」
我知道,只要我說「相信我」,易甜哪怕有再多的懷疑,也會先選擇相信,去完成我交代的事情。
其實在爸媽來派出所之前,我已經跟警察了解清楚了。黎秋陽的事情,處理起來也簡單,畢竟先動手的不是他們。除了我之外,也沒有人受傷,只要把事情交代清楚,雙方達成和解,該賠償的損失談好之後,人也就可以放出來了。
林初見也一掃往日的迴避,直直地看向我,和我對視著。
情況緊急,一時間我也沒法兒解釋清楚,只能對易甜說:「易甜,你相信我,趕緊去幫黎秋陽。」
她是在心疼自己的兒子,我看了一眼爸爸,而他眼裡的心疼也不是望向我的。
林初昱見我對林初見態度冷漠,一反常態地大喜,笑著挑釁林初見:「林初見,我靠近誰,或者遠離誰,你管不著!你還是管好你自己吧!」
可還等不及我問出口,接下來出現的人,就讓我的心又如墜冰窟。
我在派出所外面待了許久,直到太陽曬得我快要暈倒,終於聽到了身後有人走出來的聲音。
我自己也奇怪于對黎秋陽感情的改變,明明一開始我是很討厭他的,總覺得如果沒有他的存在,我爸爸和他媽媽也不會保持那麼多年的關係,繼而拋棄我們這個家庭。
「那就好,如果你受傷了,我可是會心疼的。」林初昱湊近我耳邊輕輕地說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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