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最高處卻告訴最底層的人不應該這樣活著，記者小姐，你真可笑。」
派出所里異常熱鬧。
「以後不能再這樣了，雖然『謀財害命』這詞用來說你太過嚴厲，可是今日我若不和你說，我怕早晚會真的印證。」我盡量讓自己的語氣溫柔，聽起來不那麼咄咄逼人。
他背靠牆壁，曲起右腿抵在牆上，低頭深呼吸，夾著煙，聽到聲響，眯著眼睛看向我。
一群人坐著，一群人打架，而另外一群人則是面無表情，我一眼看見那女生站在角落裡，有些無聊地踢著腳下的石子，口中不知在說些什麼。
她說：「你現在站在高處，和我說做人的道理，可你怎麼了解如何做人？人分三六九等，你自認高我一等，才存著說教的心來教導我。記者小姐，你未曾了解這個世界一分一毫，你的世界全是光芒，而我不曾見過太陽。」
我「嗯」了一聲，低頭接過來，餘光看到身旁的女生在盯著沈鬱希。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
「為什麼？」
「前輩，你也覺得……」我咬著下嘴唇，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思索片刻才說，「你也覺得這和圖書件事沒有那麼嚴重嗎？」
她皺起眉頭，卻忽然釋然了，側頭勾著唇角，僅僅是笑，什麼都不肯說。
警車開過我們身邊，他動了動酸痛的肩膀。
她晃了晃頭，站定看著我。
整個大廳都是煙熏火燎的味道，實在是嗆鼻子，我走出去呼吸幾口新鮮空氣，卻在轉角處看見沈鬱希也在這裏偷閑。
齊琪抱緊了自己唯一一個馬克杯，心有餘悸地遠離我。
「你知道這種葯會害了多少人嗎？你了解這種葯嗎？你這是不負責任！」
她很喜歡笑，是那種譏諷的冷笑。
「記者小姐，你現在的行為是不是越界了？」
「雖說你不了解這種藥物，屬於不知情的，但並不是不知情就沒有錯！我是記者，在對你進行採訪，請你正面回答我的問題。」我並沒有開錄音筆，也沒準備照相和記錄。
齊琪不哭了，挑著眉湊到我身邊，神秘兮兮地問：「南笙，你才20歲，就開始不為男色所迷惑了？還是你不喜歡男人啊？你每天和男神在同一個辦公室，就沒有感覺到荷爾蒙飆升嗎？」
我下意識地點頭，抱著相機和筆記本ｈｅｔuboｏk•ｃｏｍ.cｏm走過去。
她抬頭看著我。
我攥緊了手中的咖啡罐子，朝她走過去。
「不是。」
可她似乎不那麼想。
他們認識嗎？
「你的正義感在這裏完全沒有作用。」這是剛才那個女生走過我身邊時給我留下的一句話。
「一會兒你去採訪那邊的幾個人，稍微安撫一下，言辭不要那麼犀利。」他淡淡地說道。
她的目光越過我的肩膀，看見了站在我身後的人，我捕捉到她眼中的驚訝和瞭然，上前一步繼續問。
「記者小姐，剩下的人可以開始訪問了，上邊的人說，請您問得稍微含蓄一點兒。」警察出現在我身邊，略顯尷尬地提要求。
我搖頭說：「並不是累，而是我從來不知道這個社會是這個樣子。」
當我頂著一頭熱汗穿越人山人海看見沈鬱希的時候，他身邊坐著那個小女生，腳邊是剛剛熄滅的煙頭。
我愣住了，不知道該怎樣說。
我本來以為就是一次普通採訪而已，在學校里也經歷過很多次，並沒有多緊張，只是到了現場才發現原來是上次沈鬱希爭著要做專題的「保健品事件」。
「你和-圖-書好，我是《城市日報》的記者，冒昧問你幾個問題，你是這裏的工作人員嗎？」我盡量將聲音放輕一些，希望不要嚇到她。雖然她刻意掩飾了恐慌，可我還是能感受到她的身體在晃動。
「又退回來了？你別深呼吸！我沒有杯子讓你砸了！」
「你全給我刪了啊！那麼多！你知道我擠進去多不容易嗎？我的帥哥啊，」齊琪哀號道。
我把手裡的能量棒丟過去：「吃點兒巧克力補補腦細胞！咱們做的是社會民事，不是娛樂版塊！你這都是什麼啊？」
我愣了一下。
她笑著拍拍身上的灰塵，側頭看我，一雙蒙塵的眼睛中全是市井的喧囂。
我瞥了一眼剛才沈鬱希站的位置，笑著應答：「好，我知道。」
那女生驟然紅了眼，卻不是要哭，而是笑了出來，語氣是那樣刻薄：「害人？若我不掙這份錢餓死了，受害的就是我的家人了。」
這個問題齊琪不止一次跟我提過，但是……
我看到沈鬱希走過來，聽到這句話眉頭微微皺起。
「若不嚴重，我也不會來跑這趟新聞。」
我們大概是來晚了，警察正在和那群人爭吵，四周全
ｍ.hｅｔuｂｏｏｋ•ｃom.cｏm是看熱鬧的觀眾。我拉了拉沈鬱希的衣袖，剛想說些什麼，卻見他盯著一個角落發呆。
沈鬱希一口氣喝光了咖啡，走到垃圾桶邊丟了罐子，米白色的長風衣蹭上了牆灰，他甩了甩手不回答我，擦身而過。
剩下的人都異常配合，有問必答，也可能是我臉上的笑容實在是太溫柔，讓他們面對一個笑容可掬的小女孩凶都凶不起來。簡而言之，我的工作完成得特別快。
「累了？」他問我。
不一會兒，他們就被警察帶走了，我站在原地許久。沈鬱希結束了訪問回到我身邊，發現我有些呆愣，以為只是尋常的發獃，從我手中拿走照相機，卻發現沒有一張照片，他什麼都沒說。
為什麼剛才那個女生說人情冷漠時，他絲毫不為所動？不反駁，不開口，那樣冷淡的目光讓我以為他是認同她的話的。
沈鬱希遞給我他的錄音筆和相機。
那雙眸子里盛滿了冰冷和淡薄，我一下子愣住了，這樣的目光似乎在哪裡見過。
我無力地看了她一眼，感覺自己愁得頭髮都要掉了。我翻了個白眼，從齊琪的桌子上拿過相機。
「我就是來借個相機，https://m.hetubook.com.com一會兒要出去暗訪，我的相機出問題了，怎麼也打不開，沈大記者說我關鍵時刻掉鏈子。」我嘟著嘴翻看齊琪相機里的照片，在她還沒來得及說話打斷的瞬間，全部清空。
「你去採訪她。」沈鬱希回頭對我說，餘光卻掃過那女生。
她的聲音略顯沙啞，和我是完全不一樣的聲調。
「我準備好了。」
「我是在教你做人的道理！」
我聽著團伙頭目和警察激烈地爭吵，也聽到他搖晃保健品瓶子，那裡面裝著可以謀害人命的藥片。我忍不住想，如果有一天我爺爺被人騙了，吃了這種葯出了事……
沈鬱希一句話都不再說。
「跟他在同一個辦公室，飆升的不是荷爾蒙，而是腎上腺素！」說完，我抱著相機走了。
這樣想著，我心中又冒出了火。
我攥緊了手裡的相機帶子，走過去把包里的咖啡遞給他。
那是一個看起來很年輕的女生，在喧鬧的人群之中，她並無一點兒懼怕，默默地站在那裡，看著和警察爭吵的團伙頭目。
「那你為什麼會在這裏？你知道這種保健品含有對人有害的成分嗎？」我尖銳地提問。
他咳嗽一聲，丟了煙頭，伸手接過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