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風吹起我的衣角，我跪在地上，用沾滿了鮮血的手從包里掏出手機。

我眯著眼睛，醫院的消毒水味道一直刺|激著眼睛，很難受。我揉了揉眼，卻更難受了。

沈鬱希就坐在不遠處看著我做這些工作。

只是這次，他怎麼來得這麼晚？

「好，知道了。余小姐，你工作的樣子好迷人！」

馬路上安靜得能聽到我的呼吸聲。

等我回過神的時候，對眼前發生的一切壓根不敢相信。

「爸……」

來報社也有幾個月了，對於這份工作，我也開始得心應手起來，連沈鬱希都說有點兒像記者的樣子了。我自然心情舒適，連帶著最近每一次的採訪都很成功，倒是又一次暗訪……算了，不想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你最近在跟什麼新聞？」沈鬱希問我。

總編叔叔是最先趕來的，然後警察也跟著來了。

我現在算是發現了，我師父存在的意義就是在我高興的時候給我當頭一棒，在我失落的時候給我開解安慰。

這個人總是這麼糾結。

從上個月底開始，我就可以不用師父跟著，自己一個人外出跑新聞了。剛開始的時候我感覺師父很不放心，總是明裡暗裡跟著我去看看，確認我一個人沒問題才會去做自己的事情，後來索性放手讓我獨自去做了。

我抬頭看了一眼，是那個總是和hetubook.com.com我合作的小警察，當初那個舉著菜刀想要砍我的人還是他攔下來的。

我沒有回答，低著頭看我的手。

「南笙，最近是不是有人在追你啊？居然寄來了這麼大的一個包裹！」她二十齣頭，從學校畢業之後就來報社上班，但是在學校期間沒有什麼優秀的作品，所以只能先從小事做起。

他身後跟著陸霜，陸霜並沒有看我們一眼，也沒有說話，側身走過，只在餘光瞥到那個包裹的時候停頓了一秒。

阿澈笑了笑：「你就知道安慰我。」

我低頭看了看。

齊琪往我手裡放了塊巧克力，然後小聲問我：「你知道是誰了嗎？」

「這都是什麼啊？」齊琪來得晚，站在我們身後，看到盒子里的東西之後大罵一聲。

我正低頭擺弄相機，新來的打雜小妹突然高聲喊我。

我甚至想不起爸爸究竟是什麼時候衝到我面前的，我動作慢半拍地看了看已經停下來的車，而爸爸就倒在我的腳邊。我愣了好半天，直到我的手指觸到爸爸的血液，那種濕熱的感覺才讓我清醒過來。

「南笙，這樣真的沒關係嗎？要不要報警？」

做記者的，尤其是像我們做社會民事新聞的，接到一兩個恐嚇電話是很正常的事。

「沒什麼，我聽謝記者和我師父說，這是很正常m.hetubook.com.com的，等他們玩膩了就好了。」

我站得近了些，鼻間充斥的是血液的味道。

我拿來壁紙刀，有些糾結從哪裡裁開。

「別笑了，別人誇你一下就高興得找不著北了。」

「我告訴你啊，齊琪，這件事你得給我保密！千萬不要讓我師父知道！」

沈鬱希回來的時候，我已經把今天要交的稿子送了出去，沈鬱希看著我的目光有些不對勁，但我沒有心思多想。

「這個就先這樣，你找韓紹前輩組裡的陸霜要照片，報道按這個樣子來寫就好了，最終定稿的時候你再來找我。周日之前一定要交上來，知道嗎？」我抬頭看著新來的實習記者。

鮮血已經冷卻，凝固在手上。

我笑了笑，對她說：「所以說我需要你啊！沒了你就不行嘛！」我的語氣很真摯，阿澈是個非常細心的人，以後也一定會是個好記者。

「南笙，有你的包裹！」

「哎呀，你不要讓他知道就好了！阿澈，你也是！」

我愣了神，這是什麼？

「南笙！」

「好。」

暗訪……

我「噓」了一聲，趕緊捂住齊琪的嘴。

我的大腦飛速運轉，開始思考這人究竟是要幹什麼，思索許久卻還是想不出這是什麼意思，裏面沒有任何能證明寄件人的信息。

齊琪看了我一眼，我撓撓頭，不好意思地ｈttps://wｗｗ•hｅｔuｂｏoｋ.ｃom.cｏｍ說道：「沒事，別人寄錯的快件，等我下班送還給快遞公司就好了。韓紹記者，你們剛剛從城南回來嗎？」

我點點頭，撕開包裝：「我想應該是上次我暗訪的黑心作坊那群人，就是寄點兒東西而已，無傷大雅，沒關係的。」

我剛走了一會兒，便覺得有些不對勁，我身後有一輛車不遠不近地跟著，車燈亮著，見我回頭就閃兩下，若是我加快腳步，它便跟著加速。我皺起眉頭，想要趕緊打輛車，可是這個點，街上的計程車也少得可憐。

打雜小妹笑眯眯地看著我，她懷裡有一個很大的包裹。

我裹緊了大衣往馬路的方向走，這個時候公交車肯定沒有了，只能打車回去。

「怎麼都湊在這裏？」韓紹從報社外面走進來，路過茶水間的時候看到我們三個人神色凝重地圍在這裏。

我快速收拾好東西，抱著包裹回了辦公室，藏好了之後就照常開始工作。

我有些不解，湊過去看。

我回應一聲，收起相機往茶水間走。

齊琪也湊了過來，一臉八卦地想要拆開。

先前，我暗地裡問過師父，記者遇到這樣的事該怎麼辦，他表示他經歷過很多次了，寄刀片來都很正常，他把刀片留在報社的洗手間里給別人刮鬍子用了。我很無奈，卻安心了。

什麼東西？

打雜小妹回來看到我和圖書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翻了個白眼走過來，從我手裡拿過小刀，說：「哎，南笙，你說你成績這麼優秀，怎麼越小的事越白痴呢？」

我在心裏回想了一下。

之後的一切，我都不大記得清。

我咬咬牙，想要衝過馬路往對面走，就在這個時候，一直跟著我的車卻突然加速，我嚇得呆在了原地。

韓紹點點頭，又和我們說了幾句話之後才離開。

手術進行了5個小時，手術室的燈終於暗了下來，我看著醫生走出來，看著他摘下口罩，看著他朝我們搖頭，然後說節哀。

救護車上的醫生和護士問了我什麼，我也聽不到，我什麼都聽不清，我只是看著爸爸漸漸蒼白的臉一直在發獃，連哭都哭不出來。

警察被總編叔叔打發走，我一個人坐在手術室外的長椅上，盯著明晃晃的燈看，第一次覺得黑夜那麼漫長。那麼刺眼的燈，卻聽不到爸爸對我說：「閨女，閉上眼。」

我正在發獃，想誰會這麼跟我開玩笑，寄這樣的東西，沈鬱希突然開口問我。我愣了一下，隨後把幾個很重要的新聞彙報了一下，他的目光還是很奇怪，卻沒有多問什麼。

「姑奶奶，你小點兒聲，不要讓別人聽到！」

由於那個實習生改稿改得比較晚，等我出報社大門時已經是深夜了。我嘆了口氣，怪不得爸爸總是說在白天看不到我。

我有些納悶，m.hetubook.com.com說：「一會兒再拆吧。這是我整理好的照片，齊琪，一會兒你幫我送到謝記者的辦公室去，這是他要的。」

我搖搖頭，剛要開口，卻發現嗓子啞得不行。我清清嗓子說：「叔叔，你什麼都不要和我說，我什麼都不知道。」

我深吸一口氣，再次收了東西，丟到報社後面的垃圾箱里，警告阿澈和齊琪不許透露給別人。

她笑著打開箱子，笑容卻在下一秒僵住。

只是我還不知道，我所謂的無傷大雅，卻讓我接下來的人生發生了重大的轉折。

盒子里是很多雜亂的東西，還有磚頭之類的東西，紅紅的一片，是血嗎？

「余小姐，你最近總是收到恐嚇包裹嗎？」警察問我，想來應該是叔叔在路上和警察說起過。

我聽到叔叔的嘆息聲，還有周圍的啜泣聲，頭疼得要命。

「南笙，你……」叔叔回來了，看見我，想要說些什麼。

實習生這樣說讓我有些不好意思，我笑了笑，說了聲「謝謝」，讓她出去了。

有人追我？不可能吧？

齊琪不解，問我為什麼。

我本想著不會有下一次了。

是的，此刻我的腦子一片空白，就和這醫院的牆壁一樣。

會不會是上一次暗訪那個黑心作坊的事情？可所有的稿子都是匿名稿啊！怎麼會有人知道是我呢？我怎麼都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

齊琪一臉擔憂地看著我，這已經是這周第三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