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往事別提,一聲嘆息

「我倒覺得挺像的,沒有那個臭男人,她們還是好朋友。」林靜湘指桑罵槐,我笑了笑,然後反應過來她看不到我的表情。
「叫你拿就拿著。」她沒好氣地塞進我口袋,單肩背著她的包包,大步往外走,很瀟洒地朝我揮手,說再見。
「我覺得蠻好。」不喜歡玩朋友圈、微博,平時的社交也屈指可數,但是,也沒覺得生活缺少了什麼。
「你以為?呵呵,說到底你們都不知道我喜歡什麼。」林靜湘的頭髮已經長至肩膀,很小的一束扎在腦後,她看起來瘦了很多。
「本來就是啊。」我臉不紅心不跳。
我不會跟林靜湘搶任何東西。
「哦。」我馬上學著她的樣子,一口喝掉了一大半,喝得太快了,我咳嗽起來。
她說得不對,李安生與林七月是一對影子,她們骨子裡的叛逆和野性是天生的,所以她們能爭搶同一個男人,也會為了彼此離開。
大排檔里,男人們光著膀子吹著啤酒瓶,大風扇發狂地轉動,送出一陣陣涼爽的風,林靜湘坐在我對面,沉默地吃著眼前的烤串。
「哎,陳錦墨評論了。」林靜湘一隻手刷著和_圖_書微博,把頁面放到我面前,我看到她不知道什麼時候,發了九張我吃相難看的照片,氣得去搶她的手機,「你怎麼這樣?」
我跨進電梯,門緩緩合上,四周寂靜。
「放屁,我是可憐你,怕你看電影的錢都捨不得花。」林靜湘凶得像一頭搶不到食的小獅子,從錢包抽出幾張鈔票給我,「拿著。」
我站在河畔邊供行人休息的涼亭里,聽到他嘴唇一張一合地說話,看到林靜湘紅著一張臉,像我那般詫異感動,唯一不同的是,她有資格輕輕點頭。
他給我的驚喜,是要對林靜湘表白,而我,只是突然提前演練的「替代品」和觀眾。
「我不要。」我的錢雖然用得緊巴巴,但夠花,林靜湘憑藉她的好腦子,不僅學費全免,而且年年拿獎學金,但看她身上的名牌衣服鞋子,十分敗家。
我的「我也喜歡你」卡在喉嚨里,生生地咽了下去。
我拿開林靜湘沾著油和辣椒粉的手,從包里掏出鏡子,用紙巾擦掉臉上的污漬,不滿地瞪著她。
周五,林靜湘意外地約我見面。
「我恨過你。」林靜hetubook•com.com湘學著七月的口吻,很認真地說,我的心一驚,下意識地朝她的眼睛看過去,她的眼神在熒幕燈光的照射下,泛著點點的水花。
這個夏天的夜晚,我常常夢到陳錦墨對林靜湘表白的那天。
「你對男人有偏見。」我輕笑,林靜湘沒有說話,眼睛盯著屏幕上主角們的對白——我恨過你,但我也只有你。
吃完烤串后,林靜湘拉我去看電影,一部文藝片,根據安妮寶貝作品改編的兩個女生之間的故事,講的是林七月和李安生,從十三歲到二十七歲的友情。
我也只有你,林靜湘。
他說,在所有物是人非的風景里,我最喜歡你,我想把這世上最好的一切都給你,你準備好了嗎?
「我看看,這混蛋說的什麼?嗤——懷念我們三個人一起吃冰棍的日子,誰要跟他懷念,還玩文藝……」林靜湘一隻手看著手機,另一隻手撐住我的臉,阻擋我靠近,「看看他發過什麼?哈哈,活該,他也被甩了?」
「沒,以為你瞧不上這種地方。」我拿起醋和鹽,灑在面前的碗里,林靜湘怎麼會來這種小吃攤?我以前沒和_圖_書看出來她這麼親民。
「林靜淵,你覺得電影像不像我們仨?」影片演到後半部分,林靜湘吃著爆米花,撞了撞我的胳膊。
「你不習慣?」她油乎乎的嘴唇,已經看不出口紅的原色,扔掉一根竹籤,順著我的視線,打量著髒亂的四周。
林靜湘倒是稀奇,夜晚幾次喝醉了給我打電話,嘮叨起小時候的事。我送林靜湘回家,才知道閆麗和林東明又生了一個孩子,已經一歲了,林東明他們兩個人的心思全在孩子身上,因此忽略了林靜湘,林靜湘過得並不好。
「是啊,有什麼好奇怪的。」她見怪不怪地看了我一眼,「就你是個原始人,什麼都不玩,不知道你的人生有什麼樂趣。」
梔子花開滿了小區後面的柳迎河畔,陳錦墨打電話跟我說,要讓我見證神聖的一瞬間,我穿著蔥綠的碎花裙,踢著小石子,來到與他約定的地點。
少年身上散發著好聞的檸檬清香,他穿著嶄新的白襯衫,捧著一束紅玫瑰,站在我面前,鄭重其事地要我聽完了一段話,然後表白。
「不像。」我從她的桶里抓了幾顆爆米花,昏暗的影院中,我看不到林https://m.hetubook.com.com靜湘嘴角的苦笑。
「啊?」我聽到了這爆炸性的新聞,被她弄得一下子沒接上話。
我讀的是三年制,臨近畢業實習,許小冉租房去了校外,陪姚若華考研,順便在他們學校附近找了一份工作。
「痛個屁,沒心裏痛。」林靜湘問老闆要了兩罐冰啤酒,「嗤」地開了一罐,放到我面前,「范思哲那混蛋跟別的女人跑了。」
如果真要說,大概是一種熱情吧,對生活的熱情。我就像一粒被凍壞的種子,能夠安安靜靜地生長,能夠平安地長大,無悲無喜,已經用盡了全力。
電影散場,我等林靜湘上完廁所,把她的包包給她,問了一句:「在大學沒交到朋友嗎?竟然約我看電影。」
林靜湘抱著那束花,陳錦墨高呼一聲抱起她在原地轉,夕陽紅得像我泣血的心,這麼說或許誇張了點,但在十七歲的我眼裡,那就是天崩地裂的慘事。
冬去春來,蟬聲聒噪之際,已到盛夏。
再次聽到他的這番話,是在半個小時后。
「你們還互相關注了?」我顯然是低估了陳錦墨的愈合能力,當初被林靜湘甩掉,竟然還關注著她的動態。
「我怎麼和-圖-書遇到的都是混蛋,一個兩個,全是。」林靜湘罵罵咧咧,幾下就幹掉了半罐啤酒,她碰了碰我的罐子,「你不喝?」
「怎麼還是跟個笨瓜似的。」林靜湘嫌棄地看著我。
那天也是我和林靜湘的生日,我就像一個小尾巴,跟著他們混吃混喝,過了一個生日,美味的食物填補了我內心的難過。
我受傷的腿完全好了,只是不能劇烈地蹦跳,但不影響正常生活,去年我拄著拐杖去網吧打工,史叔叔堅持不同意,沒辦法,我又養了一個月,才去醫院拆石膏。
陳錦墨不是蘇家明,我不像七月,林靜湘也不是安生,怎麼會像我們仨?
在我愣愣地看著水裡的夕陽,臉紅得像天上的紅雲時,陳錦墨一把拉起我的手,激動地問我:怎麼樣?湘湘會喜歡嗎?我這樣的表白土不土?你快告訴我!
所以,從十六歲到十七歲,短短一年能發生多少事?答案是,它足夠讓我從天堂跌入地獄。
「欸?你文身?」我看到她手臂上文著一朵黑色的玫瑰,襯托得她皮膚更加白皙,我咋舌,「痛不?」
梔子飄香,晚風習習,天際邊橙色的夕陽款款落下,半邊的江水都被染成了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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