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師弟？」
因為她察覺到趙胤舜還是和過去一樣，並非以殺人取樂。
……
「誒！等……」
擱以前，他都是要斬盡殺絕的！
「那就好，以後少理會那些粗鄙蠻夷，他們都是被雜亂神權攪壞了腦袋的笨蛋，只會憑著本能衝動行事……」
「舜兒回來啦。」
將愛徒擁入懷中，端木穗欣慰拍拍他的背心，柔聲叮囑。
看著趙胤舜比著一根手指，一臉悲苦凄涼，眼中隱隱有水波閃爍的模樣，伊瑞絲眉頭逐漸打結。
腦海中忽然靈光一閃，趙胤舜迅速反應過來，阿瑞斯可是戰爭概念的具象化，擊敗他，從某種層面來說也相當於擊敗了戰爭本身。
「但這次我去了一趟【鎏陰封國】，除了戰場上無法避免的傷亡，至少還有上百萬該死之人落到我手裡。」
「這個社會還能不能好了，我們這些帶善人到底要怎麼活著蟲豸們才滿意，這個世界到處充斥著對善良的壓迫，一想到他們還要繼續迫害我，眼淚就不爭氣的從嘴角，不對，從眼角流了下來……」
「你還是小看了你的師弟，而且……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啊……」
抬起腳尖，一步跨出封神台，俊美如玉的少年剎那間重回物質世界，宛如羽毛一般輕柔飄落，緩慢觸地。
怎麼最後變成我要反省了？
心有所感，白衣少年緩緩睜開雙眼，無奈勾勾嘴角，瞳眸中蒼茫無情的神性逐漸淡去，重新湧現出溫暖人性。
感慨萬千的嘆息搖頭，趙胤舜一通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的胡言亂語成功把伊瑞絲繞暈了。
「難道是我情報有誤？」
「你自己好好反省一下。」
「你只問我殺了多少，怎麼不問我放過了多少？」
等等，讓我捋一下……
「上百萬人我都好吃好喝的養著，讓他們在充實的勞動中度過每一天，我如此菩薩心腸，居然還有人四處造謠污衊，你說這些人還有良心嗎？」
反省？
「真沒多少，死ｍ.ｈｅｔuｂook.ｃｏｍ•com在我手上的只有萬余……」
嘆了口氣，看著少年身上已經自我修復，潔白如新的【雪龍服】，伊瑞絲心累的搖搖頭。
反省什麼？
「徒兒以後會注意的，對了，您這麼著急叫我回來，是有什麼事嗎？」
一把按住伊瑞絲拔劍的小手，趙胤舜情真意切的凝視她的眼眸。
「師弟。」
「師尊，這才一年多時間，您是不是太心急了？」
「好男兒志在四方，有要緊的事情你就去吧。」
「剛才那麼囂張，現在怎麼又謙遜起來了？」
點點頭，趙胤舜正要邁開腳步，李憫緩緩走到面前，輕揉他的腦袋，萬載玄冰般的絕美容顏瞬間化凍，露出溫柔如水的笑容。
哭笑不得看著自家師弟，李憫無奈捏了捏他的腮幫子。
「英雄階【七殺】入命宮，傳奇階【破軍】入命宮，唉……舜兒還是太年幼，【貪狼】入命宮恐怕得等到神話階了……」
「輿論層面的戰爭我和你師姐會想辦法，儘力洗刷你的冤屈，你無需擔心。」
抹了抹眼角並不存在的淚珠，白衣少年幽幽嘆息，緩緩鬆開伊瑞絲的手。
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趙胤舜抬起眼眸，目光穿透封神台，直視宛如風中殘燭的帝國天命。
見她冷靜下來，趙胤舜鬆開手，表情逐漸變得唏噓悲苦。
殺人只是手段，而非目的，相較於龐大的敵人群體，他殺戮的部分並不算多，甚至還能稱得上克制！
察覺到自身的氣運也產生了微妙變化，牽一髮動全身，甚至連大旻的國運都隨之發生了微不可察的偏移。
「父皇……」
一把攥住伊瑞絲的白皙手掌，趙胤舜聲線顫抖，悲憤長嘯。
「哦。」
嘎吱～！
【高維視界】自我審視，兩尊玄妙的神話軍魂如呼吸般閃爍，吞吐著虛空中源源不絕的暗紅血光，威嚴暴虐的神性光澤如同心臟般跳動，以肉眼難以察覺的速度緩慢生長。https://m.hetubook.com.com
聽著端木穗的呢喃，李憫不禁蹙眉。
「人家又不傻，好了，早點回來，師尊好像有事找你。」
「……」
「……」
「師姐，你怎麼來了？」
人家不過是在戰鬥中燎傷了你的衣服，你就把人家一劍斬首，還罵人家是毛神，你這多少帶點個人情緒……
「……」
「師尊，師姐……」
明明對其他人都是理直氣壯，但偏偏在伊瑞絲面前他莫名有些心虛。
看來戰勝一名神子的好處比想象中更多，比起直觀的收穫，這些潛移默化的積累可能更加重要。
嘶……毛神竟是我自己？？！！！
沒注意到金髮少女的情緒變化，趙胤舜義憤填膺的一甩衣袖。
明明第一次見面時他還矮我一個頭！
「伊瑞絲，好久不見。」
「這年頭像我這樣溫柔敦厚的帶善人已經越來越少，你不能因為外界的流言蜚語誤會我！」
笑罵一聲，端木穗緩緩抬頭仰望虛空，迷離的視線逐漸失焦。
「嘿嘿，常規操作，險勝一招而已。」
「你答應過我，不會再濫殺，但為什麼會有幾十萬人死在你手裡？！」
「別移開視線，到底有多少？」
「知道啦，舜兒有心了。」
「那小兔崽子就是唯恐天下不亂！」
心疼地看了徒兒一眼，端木穗摸摸她的腦袋，轉身迎向門口。
「那……徒兒不能常伴師尊左右，還請您務必保重身體。」
「師尊，師弟大獲全勝。」
怎麼辦？我居然覺得他有幾分道理了……
「伊瑞絲，我是那種草菅人命，濫殺無辜的人嗎？」
說到這，趙胤舜臉上欣喜的表情緩緩斂去，依依不捨的看向屋內兩人。
莫名的，伊瑞絲心裏居然浮現出了一絲絲感動。
等等，所以他好像也把我弄死過一次！
「你聽誰說的我殺了幾十萬人？根本沒有那麼多好嗎？」
推開厚重的木門，馥郁溫暖的香氣撲面而來，看著軟塌上慵懶半躺的
和*圖*書豐腴婦人，李憫恭敬的行禮。
好像有哪裡不對，怎麼感覺你是饑渴難耐，想把他們全都殺掉，結果被人阻止的憋屈模樣？
莫名其妙的古怪情緒在腦海中一閃而逝，金髮少女微微蹙眉，迅速將雜念壓下。
「連不知道哪兒來的海外毛神都不識尊卑，居然敢把我衣服都烤焦了！」
「伊瑞絲，你是了解我的，我這個人沒有別的優點，就是心地善良，見不得別人受苦……」
越說越氣，趙胤舜狠狠揮拳下砸，虛不受力的空氣在拳鋒下壓縮固化，最後像是實質化的桌子一樣被砸出轟然巨響。
「見過師尊。」
就像他說的一樣，殺了十幾萬，饒了上百萬，以他眼裡揉不得一粒沙子的性格，真心算得上是溫柔仁慈了。
「Emmm……餘十幾萬吧……等等……等等……」
揉揉少年的腦袋，端木穗善解人意地笑道。
「你去【鎏陰封國】打聽打聽，哪個不誇我一句誠實可靠小郎君，菩薩心腸趙胤舜？」
突如其來的甜美笑容讓趙胤舜心頭一盪，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
伸手一點，白皙的指尖輕觸眉心，一股玄妙的信息直接湧入靈魂，趙胤舜眼睛不由得微微一亮。
見大師姐轉身離去，趙胤舜剛一抬手，面前的冰山美人就瞬間虛化消散，徹底融化在空氣中。
「是那位大主教傳給你的嗎？有什麼事嗎？」
「我這不是怕把其他韭菜嚇到了么？萬一他們慫了，那我不是血虧？」
「我就是太善良，太溫柔了，要是真能大開殺戒，我會是現在這個吊樣？」
幾乎瞬移般閃現到少年面前，英姿颯爽的金髮少女直視少年的眼睛，忽然感覺到一絲異樣。
阿瑞斯可是奧林匹斯十二主神之一！
感受到趙胤舜發自內心的憋屈，伊瑞絲痛苦的揉了揉太陽穴。
少女猛然一愣，氣勢洶洶的眼神瞬間軟化，陷入了自我懷疑。
正想著，身後忽然傳來了熟悉的清冷呼喚，趙胤舜回m.hｅｔｕｂｏok.ｃom.coｍ頭一看，高冷的大師姐就站在不遠處。
從悠悠的沉思中回過神來，趙胤舜迷惑眯起眼睛，感受到靈魂深處的某些權柄似乎獲得了海量天道反饋，神秘玄妙的蛻變開始逐漸醞釀。
「不可能啊，各方的情報都證據確鑿，最多只有統計誤差而已……」
「有什麼好解釋的？你這個殺人狂魔！」
「師尊叫你回去。」
前者只是婊，而後者會讓人發自內心的敬畏。
李憫：「……」
「所以今後要是有人問起來，你就說是個人都能跟我五五開，我永遠都是險勝一招而已。」
「呃……不到幾十萬……」
正月二十七，天氣陰。
「那你殺了多少？」
趙胤舜眼底波光流轉，空洞蒼茫的視線想要撥開時間迷霧，卻被愈發沉重的壓力逼得閉上了眼睛。
「呃……沒有。」
不僅僅是職階進度，更關鍵的是剝奪了他的一部分本源權柄。
環顧一圈，從眾人眼中看到了複雜扭曲的情緒，有嫉妒，有畏懼，有崇拜，有忌憚，有看到負心人的忿怒……
「萬，余？余多少？」
伊瑞絲：「……」
拍拍迷茫皺眉的金髮少女，白衣少年留下一道幽幽低語，化作殘影消失在原地。
「另外你一個人出門在外，要照顧好自己……」
「上百萬啊！我是一個都沒忍心殺！」
「我趙胤舜什麼時候受過這種委屈？！！」
「嗯，亞妮邀請【機械神教】【知識議會】【真理之門】來大旻傳教，他們的船已經越過【三佛國】了，估計很快就能抵達臨波郡。」
嗯？
另一邊，幾條街區外，一襲白衣勝雪的少年突兀出現在街邊，長長舒了口氣。
眉頭擰成一團，伊瑞絲仔細分析，認真思考，最後隱約察覺到自己好像是被耍了！
職階進度好像瞬間填滿了一大截，堪比一場大型戰爭……為什麼……
「有神州結界，外神不敢以真身降臨，你師弟巴不得祂們送人頭呢。」
看到李憫憂心忡忡的模樣，端木穗ｍ.hetuｂoｏｋ.com•ｃom失笑搖頭。
這也許就是面對偽善和面對真善的區別吧……
不是我在質問他嗎？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熟悉的聲音，李憫瞬間收斂情緒，重新恢復到古井無波的狀態。
「哦，【全知之眼】那邊傳來了一道信息，是給你的。」
力量還是不夠，承載神性的血肉靈魂都太過渺小，強行去窺探只會徹底崩潰瓦解……
「我回來了！」
「……」
「師弟才十六歲，我不想將太重的擔子壓在他身上。」
但經過這麼一番蒸騰，她心中的怒意已經消散一空。
聽到師尊意有所指的低語，李憫瞳孔猛然一縮，下意識抬頭仰望虛空，眼中流露出一絲悲涼。
「幹得漂亮。」
細若蚊吶的呢喃中，少女狐疑的盯著趙胤舜，閃爍聖潔金光的視線在他身上來回掃射。
照你這種分法，我也是海外毛神……
察覺到少年含糊其詞，金髮少女眼神逐漸變得犀利起來。
「乖，那蠻子沒有弄疼你吧？」
「……」
下意識點點頭，獃滯的少女忽然反應過來，似乎有哪裡不對勁。
「萬一哪天我黑化了，那都是你們的錯！」
低頭看向倔強的徒兒，端木穗欣慰的抿抿嘴，並沒有反感她的異議。
上次分開時他好像還沒有這麼高，怎麼現在我需要仰視他了？
看著義憤填膺的少女，趙胤舜苦惱扶額，沉吟數秒，無奈開口道。
「伊瑞絲，你聽我狡辯，不對，你聽我解釋！」
激動的拔劍動作微微停頓，伊瑞絲將信將疑的看著少年，等待他的下文。
狗師姐開傳送門又不帶我，這個仇我記下了！
「哦……」
對上一雙散發著金色聖光的淡綠色瞳眸，趙胤舜微微一愣，隨後露出發自內心的燦爛笑容。
「嗯，我看到了，海外諸神可是被狠狠削了面子，奧林匹斯神系恐怕不會善罷甘休……」
僵在半空中的手掌緩緩握拳回收，趙胤舜惡狠狠地咬牙。
沒給金髮少女仔細思考的時間，趙胤舜狠狠一甩衣袖，悲涼的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