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
能出任使臣的,沒有一個笨的。
牛大熊嘆了口氣。
可少年坐在這種地方,臉上絲毫不見一點害怕。
可小七今兒心煩,倒並不是因為學堂的事情,而是他剛剛聽聞甄武曾口頭給他定過一門親事。
小七這時走到牛大熊身邊,說道:「今兒這事你要是敢找我姐告狀去,我便天天來你這裏尋麻煩。」
不是說陳鈺兒長得難看,問題是少年情竇初開的時候,誰不曾幻想會結識一個天仙一般的女人,再來一段蕩氣迴腸的感情。
寫著寫著,朱棣想到這次又讓甄武背了一鍋,心中一琢磨,開口道:「狗兒,一會兒把禮單上的東西,挑出三成送去趙國公府,老子若是一點好處不給他,難免讓這小子嘟囔我小氣。」
小七向著樓下瞥了一眼,便再次抬頭看向了遠方,他靜靜的發著呆,不知道在想著什麼事情。
小七撇了撇嘴,他只覺得別人都不懂他的苦。
「成。」
禮從天降?
朱棣臉上浮現一絲笑意:「我大明包容萬物,自是容得下一些女子,那你這次回去,便讓你家國王在境內挑選些送過來吧,我自會給予她們安排。」
而且甄武大概猜出了朱棣的打算,朱棣是打算趁這個時間休養一下,然後拿下安南,藉機讓鄭和下西洋,最後再與韃靼決一雌雄。
少年誤顧佳人面,一時悸動一生念。
即便時隔多年,他依舊能清晰的記起第一次見到小六時的場景,那時候小六穿著一身乾淨的襖裙,披著一個精美繡花的雲肩,腳下套著一雙鹿皮小靴,長發柔順,笑容甜美可愛。
「那是咋回事?」張玉清有些忐忑,主要這次送來的東西也太多了。
「找唄,累了,無所謂了。」小七淡淡的說道。
「猛哥你咋來這地方耍了,快下來吧,今兒你半截逃出去,學堂的夫子又生氣了,說不定要找你家去呢。」
到那時候,草原絕對會在很快的時間崛起,變成一個需要大明正視的龐大政權。
那這禮就收了吧,饒朝鮮這一遭。
說完,小七招呼著另外兩個少年道:「走了。」
兩個少年依舊勸道:「猛哥快下來吧,哥兩個這麼晚不回家,扛著挨訓的風險來尋你,你不能為了個女人的事情,就不顧哥兒幾個吧。」
「至於他,我這次會去信斥責他的,一場誤會而已,你們又是我大明屬國,怎會向你們動以刀兵,不過……」
下午時分,狗兒便帶著東西送到了趙國公府,朱玉英和張玉清收到東西后,倆人都有點懵。
「我說什麼了?」少年迷糊了。
「只不過……去哪裡找一個好看,又碰心意的良家女和-圖-書孩讓我摸一下呢,算了,管不了那麼多了,這幾日先找上一找再說,總比沒得挑,娶陳鈺兒來的好。」
目標衝突了,那誰是反派一目了然了啊。
見到這一幕的牛大熊,終於舒了一口氣。
就像越爾克說的那般,大明視草原游牧民族為心腹大患一樣,甄武是絕對不可能坐視鬼力赤統一草原各部的。
小七頭也不回的說道:「你再呱噪,信不信我會被你嚇的掉下去。」
可能是年齡到了,也有了自己的愁緒。
國內尚有一些不穩定因素,總要先處理妥當。
「你說撞見或是摸了一個女子的身子?」說到這裏,小七的思路也清晰了起來,他一拍手:「對啊,我怎麼沒想到呢,我若是摸了一個良家女孩的身子,那不得負責人家的終身?我哥總不能不顧名聲,讓我始亂終棄吧,而且我哥向來教導我,不讓我欺壓良善之人,這事指定靠譜啊,最重要的是我還可以裝作是不小心摸到的,誤會就這麼巧,我哥也不能狠揍我吧。」
鬼力赤想要重建元朝霸業,走上鐵木真統一各部的宏大理想。
當朱棣收到朝鮮使臣送來的禮物列表后,朱棣都有點懵了。
……
這個將領是叫做牛大熊,小嶺庄人士,他父親早先是張武旗下的一個總旗,靖難時戰死後,子承父業隨軍征伐,等到靖難功成后,牛大熊便被安排在此地守城門。
另外兩個少年驚了。
朱玉英看出了張玉清的擔心,笑了笑道:「娘,你別擔心,這些東西咱就踏實的收著,父皇還能害咱不成,不會有事的,要不然這樣,我一會兒去宮裡走一趟,問一問我母后?」
而此刻,南京城北門,城門樓子上一個富貴少年坐在一樓的飛檐上出神的眺望著遠方。
而他口中的七爺,自然是甄武如今已經十三歲的小七弟。
他又思忖了良久。
這一看,他心中又樂呵了起來,東西還真不少,瞧瞧這人蔘鹿茸貂皮的,天冷了,他不僅能給徐妙雲送些好東西,遇到有功的大臣,也有應景的東西可賞了。
這個想法很正常,只要是個北方游牧民族,誰不想活成鐵木真的樣子,更何況現在權傾一時的鬼力赤。
城門樓子本就建造在寬闊的城門之上,一樓的飛檐更如飛鳥的翅膀一般彎成一個弧度,空懸在高高的半空中。
當然說歸這樣說,沒必要苟……穩到那種地步,可甄武也願意讓朱棣多做一些準備,盡量等到勝算最大的情況下,一戰打的韃靼幾十年緩不過勁。
即便是她收著也有些不踏實。
他心中能好受才怪。
女方他也識得,比他大個兩三歲和圖書,已故徑國公陳亨的孫女,寧陽伯陳懋的女兒,陳鈺兒。
越爾克在下午時,被當眾砍了腦袋,算是對他挑釁大明的事情有了一個結果,而甄武晚上坐在帳中,腦海清明的還一直想著越爾克所說的那些話語。
張玉清看了一眼朱玉英的肚子道:「還是別了,你這肚子都好幾個月了,最好少動彈,回頭你給老大寫信的時候問問老大便是了,對了,還有老三媳婦也懷了孩子,這事你也告訴老大一聲,這倆孩子,你說說天南地北的,通個信都不方便。」
朝鮮李氏收到腦袋后的反應,超乎了甄武的想象,不僅當天便把李文疏家裡人定罪抓了起來,還一邊派人給甄武送來了好禮,一邊又派大臣帶著大量的禮品去了南京,試圖讓朱棣攔住甄武,別讓甄武這種邊境大將亂雞兒瞎搞。
夕陽西下,一層金沙般的光芒灑在了小七的身上,城門樓子跑來了兩個喘著粗氣的少年,他們瞧見小七后,都是神色一松。
……
怎能不好看!
那就比一比,多年後,他和阿魯台誰還能更勝一籌吧。
尤其是小七這樣自小富貴的孩子。
使者不敢耽擱,磕著頭領了命,便匆匆退了出來。
朱棣揮了揮手道:「行了,你下去吧。」
他其實知道是他自卑,總覺得身上有塵土的小六,和他的距離能夠近一些,只不過即便是著落凡塵的仙子,依舊是仙子,這輩子他和她都是不可能的。
晚上。
甄武知道朱棣在鄭和下西洋這件事上,下著一盤大棋,這盤大棋絕不是萬國來邦這種面子工程這麼簡單的事情,他知曉朱棣調查過瓷器,絲綢,茶葉等商品,等到鄭和下西洋的時候,甄武估計鄭和的船上壓倉石都會換成瓷器。
朱玉英笑著說道:「那我一會兒便給夫君寫信,娘可有什麼話交代給夫君的嗎?」
說到這裏,朱棣臉色微沉,淡淡的瞥了一眼朝鮮使臣道:「不過趙國公也是軍中老將了,脾氣不大好,你們以後最好少招惹到他,真惹急了他,怕是我也來不及攔他,到時候若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情,你也莫怪我大明以大欺小。」
這話對小七有點用處,少年最是講義氣,他看了一眼依舊氣喘吁吁的兩個少年,嘆了口氣后,身形矯健的從飛檐上跳了下來,然後一個前滾卸了力道,便站穩了身子。
甄武手指敲在桌上,寂靜的夜裡響起清脆的類似馬蹄踏過的聲音,這種聲音好像也在疏通著甄武的思緒,讓甄武思緒越來越清晰。
既然現在不適合和草原對戰,那就給鬼力赤找點麻煩吧,阿魯台不是要去收服奴兒乾地區的hetubook.com.com各個部落嗎,這倒巧了,這個老傢伙和他這趟差事撞上了。
「老大?」張玉清猜測道:「那應當是老大又立功勞了,這倒是老大的性子,每次出門都能往家裡划拉點東西。」
反正甄武那個狗東西也不會讓自己吃虧。
最終不甘心的嘆了口氣。
「咋了,我又不是不負責,我既然負責那就是我媳婦,我提前摸一摸有什麼大不了的,另外,我警告你倆,你們誰也不要給我說出去,要不然……哼哼,瞧我給你們好看吧。」
牛大熊年紀不大,也就比小六大個三歲,小時候甄武帶小六去小嶺庄時,牛大熊和一群孩子常常圍著小六轉。
「遵命,我們必舉國選拔,讓皇帝陛下滿意。」使者說完,然後試探的問道:「那趙國公……」
於是朱棣把眼光放在了禮單上。
清晨,晨風呼嘯,半夜才睡的甄武早早的便起來忙了起來。
「娘就放心吧。」朱玉英笑道:「前會兒石冷來了家裡,讓他一道護送過去的,你說他當親哥哥的,還能誤了妹子的事嗎。」
他立刻連忙開口道:「確有一些姿色上成的,而且她們具都嚮往天朝上國,不知道上國皇帝陛下,可否准許她們來大明瞻仰瞻仰。」
……
交代完這件事後,朱棣再次低頭看向剛剛送過來關於鬼力赤的情報。
試問以他的家境,他本來以為天下女子可著他挑選。
然而想要打一場必勝的戰爭,不單單是善戰的將士所能決定的,錢,糧,作戰計劃,國內百官的戰鬥信念等等,凡是有可能影響到戰爭結局的環節,不論是人或者物都需要提前的給予妥善的安置。
這禮來的可正是時候。
無緣無故的老爺子怎麼突然賞東西了。
朝鮮使臣一愣。
這一句話,頓時嚇的牛大熊捂著嘴不敢再說話了,最後一跺腳跑到了一樓外面,抬著頭看著飛檐上的小七,打算稍有不測,便試圖救下小七。
牛大熊眼睛一橫:「咋滴,好看不好看和你們有什麼關係,就你們這些貨色,聊一聊也褻瀆了六小姐,散了散了,該幹嘛就去幹嘛去。」
而此刻小七三人走在路上,小七一邊琢磨一邊隨口問道:「你們說,我是不是指定是要娶陳鈺兒了?」
甄武也絕對不會允許這種情況的出現,所以大明對草原的戰爭,只能勝,不能敗。
張玉清搖了搖頭:「老大主意最正了,我說他也不聽,還是不給他添絮叨了,倒是老三那邊,給老三媳婦準備的婆子們也不知道到沒到老三那邊,老三是個心粗的,媳婦懷孩子他指定照料的不周全,這沒個周全人在身邊,我始終有些不放心。」
「皇帝和-圖-書陛下盡請放心,此等事情必不會再發生。」使者嚇的跪下連連發誓。
可……甄武也想馬踏漠北啊。
他需要抓緊時間,儘快的解決完女真各部的事情,然後啟程前往奴兒乾地區,可就在他忙的焦頭爛額的時候,孟瑛手下帶著李文疏的腦袋送進了朝鮮境內。
只是沒一會兒就和他們這群髒兮兮的孩子一樣,玩的滿身也是塵土,可他覺得那般的小六才是最好看的。
不過……
是不是還能薅點羊毛?!
但這也說明了一點,朱棣從沒有輕視過草原,也從沒有忽視過草原,他需要足夠的錢糧來支持他打一場消滅草原力量的戰爭。
說著說著,牛大熊眼中彷彿又浮現出,以往在小嶺庄陪著小六玩的事迹,臉上不知不覺中掛上了笑意。
「是。」狗兒領命,便去一旁的小木桌上打算提筆寫信。
現在突然知道沒得挑了。
朱玉英搖了搖頭道:「我也以為是夫君立功了,可我問王公公,王公公神色有些古怪,他說他也說不清楚夫君算不算立功,這些算不算是立功賞的。」
良久后,甄武嘆了口氣,他站起身伸了伸有些僵硬的身子。
一個少年跳到小七身前,倒退著走路道:「那可不咋滴,你哥定的事,誰能變得了?說句不誇張的話,你哥讓你娶誰,那比比你撞見或者摸了一個女子的身子還要嚴重,絕對是跑不了的,必須得負責人家的終身。」
小七眼睛一亮:「你剛才說什麼?」
兩個少年聽聞,連忙跟上小七,三人一邊說著話,一邊順著樓梯走了下去。
好看不好看?
禮從天降?
……
不過,朱棣罵著罵著著,細一琢磨,滅個部落這種小事,好像確實沒必要特意來信說明一下,這倒也怪不了甄武。
朱玉英也有些摸不著頭腦,她皺眉道:「我問了王公公,獨獨咱家有,但為啥只有咱家有,王公公也說不出個一二三,好像是和夫君有關。」
他不著痕迹的套了朝鮮使臣幾句話,這才了解到事情的經過,頓時他在心中暗罵了起來,這個狗東西,讓他一應事務自己做主,他娘的還真就連封信都不來送一下。
算了,暫且承認鬼力赤的政權吧,讓人出使一番,看看能不能建立友好往來的關係,能不能先安撫住幾年再說。
「這倒也是。」
這一下這狗東西也沒理到處嚷嚷去了吧。
這兩個少年都是右軍將領家的子弟,他們一起上的學堂是甄武出資辦的學堂,專門拘著這些半大孩子的,所以學堂的老師也知曉小七的真實身份,自然也會對小七格外嚴苛一些。
下面兩個少年勸說道:「猛哥,我們曉得你不開心,可這是你www.hetubook.com.com哥定的事,你還能怎麼辦,再說我看鈺兒姐就挺好看的,上次咱們去找陳昭家,找陳昭幾個玩不是還見到了,你別聽譚誠幾個瞎說,他們不敢去陳昭家裡亂叫嫂子去。」
他發誓他從來沒有想過娶陳鈺兒。
朱棣打了幾年靖難,如今坐上了皇位,絕對不會打一場沒有把握的戰爭,他現在是穿鞋的人,不再是靖難前光腳的燕王,不可能憑著一股怒火便會憤然起兵的。
這種代價太大了。
而阻止鬼力赤統一蒙古各部,最直接的方法,就是直接出兵消滅鬼力赤的政權,但問題是大明如今也在休養生息,尤其是和鬼力赤決戰,很可能是一場絕對國運的戰爭,一旦敗了,大明可能之後的數年時光,將再也無法插手草原事項。
張玉清疑惑的問朱玉英:「玉英啊,陛下怎麼突然賞咱家東西,其他人家有嗎?還是獨獨咱家有。」
而等到使者從殿中消失后,朱棣再不掩飾的笑了出來,他扭頭衝著近身伺候的狗兒道:「你起筆讓人送去甄武手上,告訴他朝鮮的事情作罷。」
反倒二樓走廊上的城門將領害怕的連忙勸說道:「哎呀,我的七爺啊,快從那邊下來吧,你若出了事情,我怎麼和國公侯爺交代啊。」
而小七他們幾個走遠后,牛大熊身邊的軍卒們一個個興奮了起來,他們圍在牛大熊的身邊振奮道:「牛千戶,原來你真的認識趙國公府的公子和千金啊。」
有個軍卒大胆的問道:「聽說趙國公最疼這個六小姐,千戶你給我們說說唄,她長什麼樣子,好看不好看。」
「猛哥,你不會來真的吧……這……這是……」
牛大熊挑眉道:「我何時說過謊,而且不是和你們說過嗎,我與趙國公老家是一個莊子的,以前趙國公常帶六小姐去莊子玩,那時候我們都小,不懂事的還帶著六小姐鑽林爬山呢,說起來,你們不曉得,六小姐膽子也大,什麼地方也敢跟著我們去,只不過每次被趙國公抓回去,都得挨揍。」
這就好。
九成八勝算,那和送死何異?
朱棣沉吟了一下,看向朝鮮使臣道:「上次甄武來信說,你們朝鮮有不少姿色不錯的女子,可屬實?」
是啊。
至於除了利益因素外,朱棣還有什麼打算,甄武便不甚了解,因為朱棣針對此事還沒有和甄武詳細的聊過。
兩人邊說邊向著屋裡走去,留下管家帶著下人把賞的東西分門別類的放置進庫房裡面,丫鬟下人們來來往往,搬東西的搬東西,記錄清單的記錄清單,負責安置的負責安置,忙忙碌碌露出一番公府富貴氣象。
六七歲的她,好看的如同天上走下來的小仙女。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