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我該做的事……」
「唯有真心之言才能寫在碑上，這位趙公子是有些詩才，但一個修道者又如何能有我輩讀書人的誠心？」
刑部尚書此時的臉已經黑了下來，不過接著又是輕嘆了一口氣，抬起手隔空對著趙錯作揖。
溫先生有些可惜地搖了下頭。
照太後面無表情地直接一把將身前的棋盤掀了。
刑部尚書司馬玉輕蔑一笑。
「若是這廝一個字也寫不下可就好笑了。」
「從何時開始我連數萬人的生死都可以視而不見了？這不就和那個女魔頭一樣了嗎？明明只要伸出手就能夠保全他們的性命。」
溫先生笑著頷首。
「呵。」
「哪怕只是為了讓自己心情舒暢也值得這麼做。」
將趙錯刺痛的是傳入耳中的那句「萬人性命抬手可救為何猶豫」。
「娘娘好眼光啊。」
高閣中熏山書院的隋聖頷首讚歎。
和善長者抬起手揮了一下，翻倒的棋盤以及散落一地的棋子立即沿著落地的軌跡返回，黑白子各就各位。
……和圖書
「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滿口狂悖之言不見你知行合一！」
「來人。」
「給無咎筆墨伺候。」
「多謝。」
「為師說得沒錯吧？」
「這趙錯竟然真的沒法在立言碑上留字？」
「趙小公爺克破了心中魔障！」
剛才還在質疑趙小公爺的書院學生們一時間也是瞠目結舌。
「趙小公爺可是娘娘看重的人又怎會一無是處？」
「這才剛開始怎麼能斷定這孩子就不行呢？就像娘娘你不把這盤棋下完，為什麼就要確定自己已經輸了呢？」
「希望隋聖人在凍河狩獵上也能大殺四方。」
「就知道這種關隘攔不住錯兒。」
……
「某甘拜下風矣。」
「謝先生。」
「好！」
太後娘娘撇過小腦袋再次將視線投向了立言碑前的少年。
「我能做到的只是不讓他人因我而死，但為不相關的人捨生是我該做的事情嗎？取義成仁的英雄並不會是我吧？」
「是時候祭出穿越者必備的橫渠四句了！」
高和圖書
閣中的鶴髮長者落下一子將照太后所持的黑子徹底擊潰。
「本官就不信你還能寫出什麼驚世之言。」
趙賞心此時也是臉色蒼白，握緊粉拳不知該如何是好，後悔自己不該帶弟弟過來書院。
照太后高傲地揚起了小臉蛋，如果她有尾巴的話，此時定然已經翹到天上去了。
看著自人群中走出的翩翩少年，不少書院學子議論紛紛，眼中大多帶著懷疑之色。
「我到底是來熏山書院做什麼的……」
「娘娘何必動怒。」
「我大虞國公之子就是這種貨色？」
溫先生激動地大聲誇讚！
趙錯認認真真地將此時心中的想法寫下，不過他也明白自己並沒有這麼偉大。拯救那五萬余被牽連的無辜會讓他有生命危險，但是從各方面來看僅是這麼一次並不會置他于死地，所以他可以冒險作出如今的選擇。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趙錯在萬眾矚目中邁步向著懸崖邊的巨大石碑走去。
他善意地直接稱呼趙錯的字。
「生，我所欲和_圖_書也；義，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捨生而取義者也。」
聽著耳邊還在不斷響起的怒斥質問，兩世為人的他眼中出現了迷茫，似是從夢中被叫醒但一時間又分不清虛實。
刑部尚書司馬玉臉色不變的說了句。這不過是他隨手挖的坑而已，失敗了也無所謂。
「妄自菲薄非是君子所為！做你認為正義的事！問自己的心是否還赤誠不改！」
「生，我所欲也……」
「真乃國士！」
若是救那些受牽連的無辜者的結果是必死無疑……趙錯此時的決定說不定會完全相反。
「趙小公爺剛才所克服的竟然是為天下舍己身？」
好似能夠穿雲裂石的魔音自四面八方湧入了他的耳腔之中。
趙錯渾渾噩噩的眼神立時變得清醒！他握著狼毫筆的右手再次落下，這次順暢地在石碑上寫出了一撇。
「捨生而取義？這是大仁大義！無咎是有古之聖人風采！」
「生子當如趙無咎！」
「沒用的東西！」
溫先生對他恭謹的態度表示滿意。
www.hetubook.com.com「還要為生民立命？五萬餘人你信手可救！為何在此遲疑不前！」
她輕聲念出了趙錯率先寫出的那小半句話。
「趙師妹當年在碑上寫下之言一個時辰才隱沒，尋常之人留字幾個彈指的功夫就不見，不知趙小公爺能做到什麼程度。」
熏山最高處的閣樓中，正與一位儒衫老者對弈的紅髮少女冷哼了一聲，淡金色的眸子透過重雲看到了石碑前的少年。
「這這這！」
「人活一生但求無愧於心！」
「本宮心愛的人怎麼會平庸？」
「什麼捨生取義……」
捫心自問的同時他心中又浮起了懷疑。
「不愧是世代鎮守鎖妖城的趙家的繼承人！」
「詩寫得再好但若心術不正也是無用之人。」
隨著手中筆逐漸接近立言碑他整個人突然僵在了原地。
趙錯毫不在意那些難聽的話，自顧自地走到了立言碑之前，一名童生已經端來了筆墨紙硯。
「肉食者鄙！」
「為天地立心？你有何資格在此大放厥詞！眼中填滿仇恨的你無所作為！」和-圖-書
震耳欲聾的咆哮聲在他耳邊炸響！刺耳的斥責聲猛然灌入腦海中！讓趙錯一時間踉蹌險些摔倒在地。
拿著筆的手也開始劇烈顫抖。
他道謝之後便拿起狼毫點墨，筆尖試探性的朝著碑面落去。說實話聽著那些書院學生的話他心裏還是有些緊張的。
「莫要急於下結論。」
在場唯一皺著眉頭的就是趙賞心了。
「本宮那麼喜歡他！下面的人報告說他來了書院，我也勉為其難地來陪老師你下盤棋，結果這廢物還敢給我丟臉！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他！」
想著快點回家的趙小公爺決定來個大的。
振聾發聵的怒吼再次從他的腦海中炸開！
驚呼聲在人群中響起。
在座的眾多學生一時間也是面露傾佩。大丈夫何惜一死是讀書人說的，但也有千古艱難惟一死這一說！能在立言碑上堂堂正正寫下此句，可證明趙錯真有捨生取義的決心。
趙賞心長舒了一口氣，端莊白皙的鵝蛋臉上露出了淺笑，看呆了周圍的幾個男學生。
與她對奕的慈眉善目的長者輕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