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仲魁一聽就知道這人不好忽悠。
暗嘆這傢伙不來繡衣衛,實在是屈才了。
劉常吉嘆息一聲,暗道難怪夏守忠對石仲魁那麼忌憚。
孫進新呵呵一笑,「那不如等劉公公回來,請公公去見那位狀元公?」
只能暗自惋惜,薛家八房的族人,接觸石仲魁的機會太少。
官官相護和親親相隱絕對是封建社會,絕大部分人都會遵守的基本準則。
石仲魁見薛蝌微微皺眉,心裏暗笑,僅僅從平衡之術考慮,自己身邊親近之人就不可能全是薛家子弟。
到了地方,石仲魁不僅沒進去,乾脆坐在轎子里不出來。
石仲魁心裏嘆息一聲,但願這些人中的某些人,在被貶、被罰時,不會把怨恨對向自己。
以至於繡衣衛還得感謝他。
當天晚上,十幾隊繡衣衛出動。
夏守忠很快明白這要是告訴皇帝說,繡衣衛之所以抓到白蓮,全是石仲魁的功勞。
劉常吉無奈地搖搖頭,「公公,狀元公的聖眷正隆,咱們現在說再多也沒用。還不如巴結著點他,只求他不找我們麻煩就是。」
石仲魁故意坐在主位上等了好一會,這才笑著起身走向內堂。
要是平時,大家肯定願意結交這位連內相夏守忠都要巴結,連劉常吉劉公公都沒機會結交的狀元公。
石仲魁心裏對這提議不置可否,但在這世間生活了快兩年後,卻懂了一個道理。
「大人應該知道下官兼著署理河道的差事。」
抓到頭目之後,沒想到還真如劉常吉擔心的一樣。
大肆抓人後,劉常吉左思右想,在向夏守忠彙報時,暗示說最好別提石仲魁。
「壞事了」,繡衣衛指揮同知黃瑞松皺眉道,「我等和狀元公一項沒瓜葛不說,下面還有個百戶所受皇命聽令於他。按說他沒道理故意來堵門。」
說句人頭滾滾都不為過。
夏守忠心裏有些膩歪和不安的向劉常吉問道,「你說狀元公是不是想到我等必然不敢向陛下提他?」
裘良一聽節堂,就知hetubook.com.com道自己和賈家、薛家的交情再大,也大不過軍機。
薛蝌想了想,「糧草、文書太過重要,找外人不如在薛家和賈家內尋幾個偏房有才之人委任和培養。」
甚至在一些遠遠看熱鬧的人來說,就是黃瑞松懼怕文官到了,得向六品官行跪禮的地步。
而且一旦和謀逆牽連上,最少都是流放邊地或者南邊的蠻荒之地。
所以硬要說自己是座師,石仲魁也只能認了。
黃瑞松此時心裏沒怨氣,那是不可能的。
說了句稍等,裘良頓時露出感激的表情。
但他不想讓文官說閑話,畢竟繡衣衛是軍職,是武人。
聽到薛蝌提醒,就把當初皇帝給的銅腰牌給了薛蝌。
這話就有些誅心了。
「這就好」,石仲魁哈哈一笑,「那下官就不耽誤大人了,告辭。」
思索幾秒道,「石大人有話明說,繡衣衛查明之後,當然不會放過任何一個逆賊。」
「黃大人,本官此時前來,明著是兩件事,但實際上是一件事,並且還是為大人送功勞來了。」
隨後忽然反應了過來。
人雖不大,但能力絕對一等一。
可兩人一個站著、一個跪著,心態就完全不同了。
走出順天府時,見一眾衙役、官吏都對自己畢恭畢敬。
指揮使孫進新看著同知黃瑞松道,「還是你先去見見他,再說其他的。」
薛蝌急匆匆的走進來,在他耳邊低聲道,「姐夫,五城兵馬司的裘指揮使求見。」
文官再如何壓制武官,也沒壓制到從三品,要給低了七級的正六品官行跪禮的地步。
夏守忠思索片刻點點頭,「也對,再聰明再有本事的文官沒了聖眷,也就和朝堂上那些大臣們一樣。想壞咱們的事,也得看他們說的話,陛下願不願意信。」
可即便只是尋常之物,硬要說這些青皮是同謀也沒問題。
黃瑞松不由想到面前這位年輕的狀元公,兩個月前一上任,就逼死工部官員的事。
「伯謙和_圖_書但請放心,為師必然不會放過府衙內的害蟲。」
薛蝌點點頭,出門后當然不會直接說石仲魁讓他等著的話。
石仲魁這才笑呵呵的走出官轎,對著黃瑞松行禮。
不僅陰司手段多,心也足夠黑。
這麼一想,眾人很快認真了起來,「是,公公。」
「不如讓崔和忠崔百戶去試探一番再說?」
「對了」,劉常吉眯著眼睛補充道,「既然有人運氣不好,被狀元公抓到他手腳不幹凈,那就處理掉。」
但此時看石仲魁這架勢,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事。
「也不一定」,指揮使孫進新搖頭道,「也有可能是怕犯了忌諱,引起陛下的不滿,這才故意這麼做。」
這要是猶豫片刻,劉公公鐵定會多心。
說真的,石仲魁對薛蝌確實很滿意。
可要是這些青皮真幫白蓮運貨,而繡衣衛中又有人包庇這群人,那牽連可就大了。
好在黃瑞松額頭冒出豆大汗水時,石仲魁笑著道,「本官聽聞繡衣衛,早已經暗中派人秘密調查和接觸過那群白蓮幫凶,這才過來印證一番。免得打亂了繡衣衛的部署,讓逆賊逃了。」
黃瑞松疑惑地點點頭,就見石仲魁臉色凝重地說道,「要是有人幫白蓮匪徒運貨物進了京城,大人說,這種人是不是該殺?」
那伙青皮的死活,他根本不關心。
這下繡衣衛上上下下都激動了起來。
但仔細想想,白蓮最喜歡的不就是在底層發展人手嘛。
想起自己府試的主考官就是順天府知府劉忠坤,石仲魁乾脆直接上門。
一番敘舊、客套后,石仲魁只是暗示幾句,劉忠坤很快明白過來。
黃瑞松此時看石仲魁的目光里,哪裡還有怨恨。
也就是說,石仲魁上一次門,很可能會死很多人。
孫進新等人一愣,很快反應了過來。
僉事等官員一聽就點頭,有人嘆息一聲道,「這麼說,是有人得罪了他?」
想著薛蝌是薛蟠的堂弟,裘良忙放低姿態道,「兄弟還請幫哥哥和圖書
一回,事後必有重謝。」
更別說此時拒絕,萬一石仲魁手裡真掌握了順天府小吏的罪證,即便他自己不上書,但把罪證交給他老是于洪高。
這銅腰牌實際上只能指揮崔和忠的百戶所,但對黃瑞松來說,見了這玩意他就得先跪。
可以說,石仲魁確實坑慘了黃瑞松。
官官相護先不說,宗族制度對世人的約束力,雖然也不完全可靠。
當然,要是有仇或者基本上都不往來了,那就另說。
在一個頭目的家中搜到了和白蓮有關的東西。
就那麼大咧咧的讓人把轎子,停在繡衣衛大門側邊十米處的大街上。
既然達成了一致,眾人忙派人去請大檔頭劉公公,向他彙報此事。
「讓他等著。」
「這位狀元公心可夠狠的,僅僅只是那伙青皮妨礙了他疏通河道,就給這些人頭上按上逆賊的罪名。」
所以石仲魁此時並不急著說正事,而是想著如何挽救。
黃瑞松眼睛一亮,但他雖然確實想立功,可又怕自己當了石仲魁的棋子。
至於裘良此時如何期待,那是他的事。
自己幹嘛要花錢收買繡衣衛?
在劉忠坤眼裡,順天府的經承、書吏、典吏、捕頭、衙役哪裡比得上他這個六元公重要。
一則免得被黃瑞松嫉恨,二則,鬼知道皇帝聽到這事後,心裏會如何想。
但非謀逆等危及全族的危機時,出賣同族和親眷的代價,絕對超過現代人的想象。
一句繡衣衛查明,等於把責任推到繡衣衛頭上,可要是立功,又是他黃瑞松指揮有方。
石仲魁點點頭,然後笑著對薛蝌道,「要不要我安排幾個書吏幫你處理些案牘之事?」
以至於錯過這次機會後,還不知道得等多久才有出頭的機會。
劉忠坤見石仲以弟子之禮,向自己行禮,頓時笑的嘴都咧起來。
不僅借刀殺人,還照顧到繡衣衛的面子,甚至等於給繡衣衛送功勞。
剛才對石仲魁不滿的人,立馬明白此時確實得統一口徑,否則就不是有功m.hetubook.com.com
,而是有罪。
一句『不耽誤』,等於明擺著說快點抓人。
黃瑞松回到繡衣衛正堂,把事情一說,指揮使孫進新等人同樣嚇了一大跳。
之前大家心裏只想著,那伙青皮是被石仲魁誣陷為逆賊。
但僅僅三言兩語,就把黃瑞松說的腦門微微冒汗。
可薛蝌再次回到節堂時,只待在外面的長廊下老老實實的站著。
不除掉那些個繡衣衛,難道一直讓石仲魁抓著大家的把柄,三天兩頭上門要挾?
黃瑞松看著轉身的石仲魁,心裏再次大罵。
黃瑞松臉一黑,但他也不傻,連猶豫都沒有就起身對著孫進新拱手一禮,然後徑直出了大堂。
對清洗下面人手的事,繡衣衛眾官佐心裏害怕的同時,又覺得理所應當。
只說欽差正在節堂商議軍機,一時無法脫身。
以弟子之禮再次道謝后,石仲魁接下來要面對的,就只剩下繡衣衛了。
「抓人吧」,劉常吉想了想后,「先關進詔獄,仔細審一審,說不定真有意外之喜。」
「你命人去找賈權和賈芸,然後你親自考較兩人辦事的能力,要是過關,一些小事交給他們去做。」
唯一剩下的只有不安和憂慮。
甚至十年後,石仲魁的官職很可能都比自己大。
而且足夠努力,居然把需要三五人處理的事情,獨自一人全處理完。
坐上官轎,吩咐這段時間一直跟在身邊聽命薛蝌道,「去繡衣衛衙門。」
或者其他御史、言官,那就更麻煩。
按說石仲魁是正六品,面對從三品的指揮同知是要先行禮了。
「是」,薛蝌忙行禮告退。
而且萬一壞了軍政,石仲魁打自己一頓板子,不僅白打,事後鐵定還會有言官、御史找自己麻煩。
甚至不需要皇帝下令,大檔頭劉公公自己就會用殺戮來向皇帝表忠心。
石仲魁對著薛蝌和于順揮揮手,很快兩人帶著轎夫和僕役避開了至少5、6米。
當然,仔細想想黃瑞松當然能想到,石仲魁的目標肯定是那伙靠河道為生的青https://m•hetubook•com•com皮。
「沒錯、沒錯」,黃瑞松臉色狂喜,「我等早已經注意到那些逆賊,只是想著抓小魚小蝦,還不如先等等。萬一抓到堂主、香主,也能順藤摸瓜,清繳更多的白蓮匪徒。」
要是再查出有其他的罪責,死罪都是輕的了。
薛金平等官佐得了命令離開,都已經是一個時辰后了。
石仲魁聽完就在心裏翻了個白眼。
更不用盯著順天府。
可劉忠坤確實是自己的府試主考官,而且還是他點了自己為府試第一。
薛蝌見識過石仲魁的手段后,別說打包票說幫裘良,就是幫他的心思都不敢有。
黃瑞松一聽心裏就不願意。
「去請裘指揮使到內堂。」
薛蝌這才進了節堂,「姐夫,大哥和繕國公府的石大,人已經從戶部要來了三千石的糧草和足夠的工具,您看是否今日就命人把糧草之物轉運去京城外?」
那大家都不用混了。
石仲魁隔天正在宛平大營的節堂里,召集薛金平等宛平屯田營的官佐,制定先清理護城河的事情時。
皺眉思索片刻,果然如石仲魁預料的一樣。
這事很快傳到繡衣衛指揮使、同知、僉事等官員耳中。
眾人聽到指揮使的話,仔細一想,很快想到大檔頭劉公公說過,這位狀元公是出了名的謹慎。
只是尋常上門商量,甚至帶著隱隱的威脅,怎麼就扯上師徒關係了?
不過也對,不管是繡衣衛還是錦衣衛,能做到指揮同知位置的人,哪個不是老狐狸。
但好死不死的,誰讓繡衣衛有人收了錢。
……
不是繡衣衛不好收買,而是不能真花錢收買,免得皇帝知道后猜忌自己。
石仲魁想了想,沒明說。
「是」,薛蝌不敢有任何異議。
不過以他的聰明,也不會直接拒絕。
「住口」,孫進新怒喝道,「那伙人就是逆賊,否則我繡衣衛為何早早就盯上了他們?」
都不用查,那伙靠河道為生的青皮鐵定幫白蓮匪徒般運過貨物。
石仲魁嘴角一笑,不用猜就知道裘良肯定是被繡衣衛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