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起於青萍之末
第十一章 結夥為事 細鹽無路

「大家聚一會兒就散了吧,回去多花點力氣熬點鹽,轉月我們就有買賣了,先生正在琢磨怎麼將粗鹽熬製成細鹽的法子呢,這細鹽,先生說了,一旦就能賣到四五兩銀子,要是現在能把這法子琢磨出來,我們的好日子,還真的就不遠了!」
「這個我省得!」趙貴明白,這些孤身一人的,由於沒有什麼牽挂,做起事情來,毫無顧忌,而且,出了事情,屁股一拍就可以遠走高飛,制約他們的手段就要少了許多,這種人往往最不容易把握,而有了家室的,難免做事情就會慎重點,就算不為他自己,也得為自己家裡人著想不是。
言下之意,既然大家入夥了,這些事情,總會遇到的,繞是繞不開的。
「余秀才不是一個讀書人嗎?難不成,他還能到官府去,自己把自己給告了?」眾人不以為然。
「嗯!知道底細就好,那鹽商也說了,鹽貨越多越好,也不在乎多那麼幾個人的貨,不過,防人之心不可無,我們也不能一點防範都沒有,這樣吧,回頭你把那些人叫到你家,我過去看看,我只有一個要求,只要有家室的,那些已經破了家,或者就是孤身一人的,堅決不能要!」
既然是領頭的趙家姑爺答應自己這些人入夥了,那麼,這和趙貴,也算是自己人了,有些話,自己人問起來,倒是一點忌諱都不犯。
「這裏都是自家兄弟,有些話,我今天說了以後就不會再說了,大家心裡有數就是!」趙貴見大家似乎對餘風不以為然的樣子,有心提醒一下m.hetubook•com•com:「上次我們在路上遇到了巡檢司的鹽丁,余先生就親手殺了兩個,所以,大家切莫不要把他的話不當一回事情,還有,余秀才這個叫法,大家以後不要叫了,都叫先生吧!」
海邊人家,別的不大,院子倒是不小,趙貴家的院子,多了這麼十來人,倒也不顯得擁擠,這六月的天氣,已經是很熱了,平常這個時候,大家有活的幹活,沒活的就是在自己院子里納涼,倒也沒有感覺到什麼不適。
眾人默默的點頭:卻是都是一個想法:「死道友不死貧道,只要自己能有飯吃,有肉吃,別人的死活,管自己什麼事情,再說了,好不容易有這麼個營生,要是有人敢擋他們財路的話,就算是自己,也會毫不猶豫的將這些人全部打到在地吧!」
「阿貴來了啊,吃了沒?」趙總旗正在院子里折騰著一把大的石鎖,鍛煉力氣,見到自己堂弟上門,倒也不怎麼在意,實際上,要是不是有趙貴坐鎮,他根本不會讓自己的兩個兒子和女婿出去賣鹽,在他看來,有趙貴這麼個穩重人在,才能讓他放心。
老百姓的膽子,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而且,有著一種從眾的心理,有很多的事情,他們能做,敢做,無非是沒有一個領頭的人,往往就迷茫了方向甚至懦弱得任人魚肉。餘風的出現,倒是很是符合他們心目中領頭人的模樣,這是素來就服眾的趙總旗家的姑爺,而且,自己本身還是一個有功名的秀才,這種事情,他和-圖-書都能做的,自己這些窮哈哈還有什麼做不得的。眾人都是這麼想的,在來之前,他們都大約知道自己將要做什麼事情了。
眾人齊皆凜然,趙貴的話,大家還是信的,一聽說餘風自己都動手殺了兩人,那裡還不肅然起敬。趙貴接著慢悠悠的往下說道:「至於我們其他兄弟,也是手上都沾了血的,大家還是要有所準備的好!」
「這些人靠得住么?」餘風沉吟了一下,張口問道。
趙貴把餘風叫了出來,低聲將這個事情給餘風說了一邊。
餘風對於這一切,並不是不知曉,但是,他現在已經沒有心思關注這些小事情了,在他看來,多熬點鹽貨,雖然也必要,但是也不是很迫切,如果是需要大量的鹽貨的話,大可將村裡其他人家的鹽貨收起來,然後自己再運到靈山那邊去賣,反正這些人的鹽,賣給巡檢司也是賣,賣給他們也是賣,只要自己出的銀子,比巡檢司出的銀子多,還怕收不到鹽貨嗎?
這些人哪裡不認識餘風的,村裡就這麼一個秀才姑爺,那可是婆娘們口中長盛不衰的話題,但是,見到餘風出現在這個場合,他們還是吃了一驚。這可是趙總旗家的姑爺,這麼說,這個事情,趙總旗也有份?本來有些人還有點忐忑的心思,見到餘風,居然頓時安穩了下來,這倒是餘風所沒有料到的。
「我要是有五兩銀子,那還不得天天吃肉!」劉小六喃喃自語道,使勁的咽了一下口水。
「趙叔也是的,有這等好買賣,不早點照顧俺們!」眾和_圖_書人言語中雖然是埋怨之意,但是,臉上歡喜的神色,卻是誰都看得出來,畢竟,這以後,分銀子,也有他們一份了。
這天晚上,村裡有多少戶人家,徹夜不眠,就沒有人知道了,但是,第二天一早,倒是很多人都發現,在海邊的煮鹽的鐵鍋,頓時多了起來,有些人家,幾戶聯合起來,除了留下一口鐵鍋給幾戶人家輪流做飯以後,連家裡煮飯的鐵鍋也搬到了海邊,家裡那些滿地亂跑的丫頭小子,也不放任自流了,一個個老老實實的或者是上山尋得柴薪,或者是在火堆旁看著火苗,而大人們則是齊齊上陣,不辭辛勞的擔著海水,頗有一家老少齊齊上陣的架勢。
被逼得無奈的他,思前想後,還是覺得這事情要讓餘風知曉,他不敢直接帶人去餘風那裡,那樣的話,反倒有點威脅的意思了,也就是在吃完早飯的功夫,他面色深沉的推開了趙總旗家的大門。
在家裡琢磨了幾天,餘風終於放棄了自己研製出熬制細鹽法子的想法了,他已經徹底的明白了,拼著自己這半吊子的學識,在家裡閉門造車苦苦琢磨,純粹是在瞎耽誤功夫,專業的事情,就得交給專業的人去做,既然這個時代,有人懂的這熬制細鹽的法子,自己去找到這些人,將這個法子學來就是了,甚至,直接將人請來,也不是可以,這樣的話,也要比自己瞎琢磨有效率的多。
當天晚上,餘風在趙貴的家裡,見到了這些人,高高矮矮,竟然有十來人,而且,清一色的精壯漢子,看來,趙貴就和-圖-書那些人有資格站在這裏,至少從體格上,還是做了一番挑揀的。
「吃了!」趙貴瓮聲瓮氣的答道,「我找姑爺說點事情!」
「這可是殺頭的勾當,諸位難道不怕嗎?」餘風臉上還是他一直以來保持的微笑,只是,他問的問題有點尖銳而已。
「不是我瞞著大家,這可是要命的勾當,再說了,余先生沒說話,誰敢在外人面前都說半句,少了賺錢的營生不說,余先生也不會放過我的!」趙貴苦笑了一下,給大家解釋道。
「這是劉老六家的小子,叫劉小六,算是機靈的,也有把力氣!」趙貴在餘風耳邊輕輕介紹道。
「怕,但是我們更怕沒有飯吃!」一個漢子大聲說道,眾人鬨笑了一聲,連連稱是。你秀才老爺都不怕,我們這條賤命還怕什麼。
「哦!」趙總旗朝著趙雪娘的房間一指,也不再理他,自顧自的打熬身體起來,趙貴來找餘風,想必又是他們那一檔子破事,他倒是不好說什麼了,說多了,他就再也不能裝聾作啞了不是。
趙貴沉吟了一下,抬頭見到大家都目光熱切的看著自己,慢慢的開口了:「出去了兩趟,倒也每人落下了五兩銀子!」
但是,留下來的眾人,卻是一時間興奮不已,也捨不得散去,就在趙貴家的院子里,坐了下來,七嘴八舌的討論著。
餘風大量了一下說話的漢子,和趙登差不多,身子倒是長開了,只是臉上的稚氣未脫的痕迹還是很重。
還是劉老六家的小子心直口快,先問出了大家心目中最想問的問題:「趙叔,你們和*圖*書一起做了幾次買賣,賺了多少銀錢?」
眾人臉上仍然掛著笑容,餘風穿著一身青衫,弱不禁風的樣子,站在他們這夥人面前,說這樣的話,實在是沒有什麼威懾力,不過,既然餘風答應了大家入夥,大家也就不妨聽著,就是朝廷糾集軍兵去打仗,不也有十七律五十四斬的軍規嗎?不過,到底能有多少能遵守的,那就兩說了。
趙貴是個孝子,老父親的話自然是不敢忤逆,但是,這件事情,他自己又做不了主,當初餘風殺人的時候的那股狠辣勁,他至今還歷歷在目,他不敢忤逆他父親,但是,更加不敢做出違背餘風意思的舉動,哪怕餘風名義上還是他堂兄的女婿。
「五兩!」眾人眼睛都瞪直了,這可是白花花的五兩銀子啊,不是五個銅錢。
「靠得住,大家都是鄉里鄉親的,知根知底!」趙貴說道。
「既然大家看得起我余某,又不怕犯事,余某自然是歡迎的!」待到大家鬨笑聲稍稍弱了些,餘風表態到,隨即,臉上的笑容斂去,「不過,醜話說在前頭,大家既然是結夥做事情,就得有點規矩法度,一旦入夥,那得聽打招呼,要是有人陽奉陰違,或者是向官府告密,做出危害大夥的事情,莫怪我余某不客氣了!」
餘風見過眾人後自是離去了,這是一種形式,也是一種彰顯自己權威的辦法,新人入夥,要是他都不出面,任由趙貴去操作,那麼,那些新人,到底是聽他的還是聽趙貴的,但是,和這些人之間又要適當的拉開距離,威信不是在嘻嘻哈哈中能夠建立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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