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起於青萍之末
第九十四章 釜底抽薪 血債血償

這張梟是去年十月巡檢司招收鹽丁的時候當上鹽丁的,平時看起來活脫伶俐的,一副不怎麼安分的樣子,好像吃不得什麼苦的模樣,但是一訓練練起來,倒是一點都不含糊,不少人看他身上的市井輕浮氣息,都推測他在這鹽丁里幹不了多久。鹽丁們雖然餉錢豐厚,但是,訓練起來,那也叫一個苦啊,這還不說,一旦被抽取去當值,那可是要真刀真槍的和私鹽販子們動手的,做一個好的鹽丁,不僅要能吃苦,還要有膽氣。若是做到了這兩點,還能嚴格服從命令,自身又有眼光本事,那麼,很快就會從眾多的鹽丁中脫穎而出。
按照巡檢司的慣例,自然是將私鹽一掃而空之後,然後在將官鹽明碼標價的上市,百姓們買不買是一回事情,至少,所有的章程都是合乎朝廷的規矩法度的。市面上私鹽那是沒有的,有的只能是價格偏低的官鹽,這一點卻是要分清楚的。
但是,除了在益都縣衙劃出的那麼一小塊地方作為駐紮點,留下三五個鹽丁以外,大隊的鹽丁都是駐紮在縣城外面的,反正這些鹽丁,除了緝查私鹽以外,也不怎麼攪民,益都縣上下也就由得他們去了。
那些鹽販們逃去的時候,還大聲恐嚇,遲早要帶著兄弟來,將他們這些鹽狗子一刀刀的宰了,不給他們活路,那就你們也要活了。
這益都縣的狀況,根本就是無法下手,除非將所有的鹽販全部抓起來,和-圖-書才能杜絕私鹽,但是將鹽販抓起來,買不到鹽吃的官員百姓勢必不幹,這樣做,無疑是捅了一個巨大的馬蜂窩。張梟倒是經過仔細的詢問排查,然後下了一個決斷。
這方法雖然簡單粗暴,但是卻是很是見效,經過幾次衝突之後,那些從外面零散進入益都的私鹽,基本上都快絕跡了,益都縣裡雖然沒有什麼反應,但是鹽價卻是不知不覺的悄悄漲了起來,百姓們開始有了怨聲。
張梟手下的那些鹽丁們開始有些躁動了,大家拿錢辦差不假,但是,在這人生不地不熟的地方,丟了性命,那就太不值當了,而且地方勢大,不是不他們不儘力,今日是四十來人的鹽伙,明日說不定就是八十人,一百人,他們這點人手,抵擋不住啊。這就是退回去,巡檢大人也不會責怪吧?
有了這個保證,張梟心裏有底了。回到自己的關卡,主動出擊,開始去打聽那些鹽販的來路來,尤其是那一天和傷了他們兄弟的那些鹽販子。他手下的兄弟,聽說風字營要十倍百倍的幫他們討回這筆賬,也是士氣高漲,自家兄弟的性命,何等的金貴,就這樣丟在這裏,他們都是憋了一口氣的,現在有了主心骨,那還不是嗷嗷的用力辦事。
對於城裡的這些抱怨,張梟是置之不理的,那些人怎麼想,不關他的事情,他做好自己的職司就行。他清楚的知道,這些零散的鹽販,都和-圖-書是一些小魚小蝦,等到小魚小蝦絕跡之後,就應該開始有大個的冒出頭來了。
他不碰這城內任何一家賣鹽的商戶,卻是在城外的西邊和南邊的要道上,設立了兩道關卡,凡是有私鹽進入益都縣,必定是從這兩個方向來的,北邊是大海,東邊是自己的地盤,他是一點都不用關注的。對付那些販賣私鹽的,他的手段也是很是簡單粗暴,扣下鹽,直接傾倒在河中,若是有反抗的要動武的,直接就是身後的鹽丁挺著長矛就過來了。
好在這益都附近,立刻就鬧起了匪患,而風字營的兵馬,彷彿是聽到了他的心聲一樣,幾天內就開到了這益都縣城外,行動之迅速,就連他們這些鹽丁都感到有些咂舌。雖然這風字營的兵馬,是打著剿匪的旗號來的,但是,張梟的膽氣一下子就足了起來。
張梟二十來歲,臉上並不好看,臉上坑坑窪窪的,天生一張麻皮臉,身上比起那些良家子出身的鹽丁,總多了那麼一副市井的味道,若是脫了這身鹽丁的衣服,放在街上,活脫脫的就是一個閑漢潑皮模樣。但是就是這樣的人,卻是甚得他手下鹽丁的擁戴。
領頭的小隊長叫做張梟,這名字就有煞氣了,不過,平日里鹽丁們倒是沒有誰稱呼他的大名,要麼叫隊正,要麼就是幾個身份差不多的直接喚他綽號張麻子了。這倒沒有什麼惡意,在他叫做張梟之前的二十幾年,可都是被和*圖*書人叫做張麻子的,這張梟的名字,還是他加入了鹽丁后,請人取的。
鹽丁是做什麼的,當然就是緝查私鹽為主。益都的私鹽要緝查嗎?根本不用緝查,因為益都根本就沒有官鹽,凡是賣鹽的,必定是私鹽,而且無論是百信也好,官府也好,好像都已經習以為常了,絲毫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
果然,他在城外的關卡很快就遭遇到了一次大的考驗,一夥近四十人的鹽販子,堂而皇之的拿著兵器開始衝擊他的關卡,這個時候,鹽丁們平時的艱苦訓練終於看到了效果,四十人的鹽販,和不到三十人的鹽丁小隊一動手,就死死的被鹽丁們壓住打,最後,鹽丁損失了兩個人,傷了十多個,將鹽販們打退了。雖然他們這邊損失不少,但是鹽販那邊傷亡更是慘重,足足丟了十多具屍首。
換做一個莽撞的,沒準立馬就開始那這些販賣私鹽的開刀了,但是張梟沒有這麼做。自己的巡檢大人派他們來的意圖,那些懵懂的鹽丁們或許不清楚,他們只是認為按照上面的命令做,就是自己的本分了,但是張梟卻是在腦子裡面琢磨了一圈,上面為什麼要這麼做。
張梟這些都做到了,而且,由於他在市井中打混過,待人接物,籠絡人心這些事情做起來都不差,所以很快就引起了上面的注意,一開過年,他就被提升成了小隊長,也就是小隊正,他手下的兄弟也都服氣。後來連續出了幾m.hetubook•com.com次任務,都是做得非常的完美,大夥都開玩笑說,不到今年年底,這張梟,就可以惦記一下那中隊隊正的位置去了,若是被巡檢大人看重,直接補到風字營做個試百戶也是有可能的,那可正兒八經的是朝廷武官了。
張梟也著急了,一邊安撫手下的情緒,告訴大家,若是鹽販勢大,不可力敵,他自不會驅使諸位兄弟上前廝殺送命,一邊將這邊的情況,快馬報了回去,希望上面派更多的人手過來鎮住場面。
風字營一到,他立刻就親自前去求援,這類事情,只要帶兵的將官,稍微有點擔當,就會毫不猶豫的應承下來,他絲毫不擔心請不來救兵。按照他的身份,出來一個百戶接見他,就已經是很給他面子了,但是他沒有想到,居然得到千戶大人的親自接見,千戶大人聽完他的敘述,也沒有多說話,只是很不在意的說道:「咱們的兒郎,豈能是那些腌臢能夠招惹的,你做事情太沒膽量,你手下折損了兩個兄弟,那就要十倍百倍的討回這筆賬來,你放心去做,有什麼事情,本官給你擔著!」
弄清了來路,知道了對方的老巢,事情就好辦了,張梟立刻親自前往翦家莊,將這個消息報了回去。
這風字營是什麼出身,大家還不清楚嗎?營中甚至很多軍官都是老鹽丁出身,這鹽丁和風字營,本來就是一家啊。莫說這三五十人的鹽販了,就是三百五百,張梟也一點都不擔憂了,和_圖_書按照對自家兵馬的了解,就是三百五百的鹽販來,風字營那邊出動兩個百戶也足以將他們蕩平了,更別說這次來的有一千多號人嗎,十來個百戶,誰敢再不服,炸一炸刺看看?
很快,那伙鹽販的來路就被他們打聽清楚了,那些人,都是從北面的一個小村子來的,那裡有著一個簡陋的港口,不大,但是勉強還是可以進出一些小船,那些人的鹽貨就是從那港口而來,鹽貨卸載港口邊的村子里,然後有這些人銷往四周的縣城鄉鎮。這夥人中,有當地的亡命之徒,也有一些外省口音的人混在裏面,由於那村子里人四處販鹽,人不是常常聚集在一起,但是據當地人說,若是聚在一起,一兩百人還是有的。
張梟也知道自己的前途在那裡,平日和自己手下的弟兄嘻嘻哈哈,關係處理得不錯,但是一旦辦正經事情,那可就是雷厲風行,鐵面無情。他的表現,自然有人看在心中,像這等敢沖敢打又有幾分本事的人,餘風一要用人,直接就被推薦了上去,結果就是張梟的試百戶沒有等來,直接就被派往了益都縣,而且,雖然同是兩個小隊,上面卻是言明,另外一個隊正要聽他節制,提拔之意,誰都看得出來。
益都縣按扎餘風的定例,是要派駐五十名鹽丁,但是餘風的鹽丁編製中,沒有五十人這麼一說,要麼一個小隊三十人,要麼就是兩個小隊六十人,益都縣是青州首縣,派駐六十人,必不見得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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