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起於青萍之末
第一百一十二章 惹人之術 報復無門

「沒有啊,對了,石財說過,那幾個護院,好像用的是軍中的手段,莫非……?」
石典清的臉色看不出喜怒,石懷仁實在是不知道自己的老爹此時是一個什麼樣的心情,說話也不敢大聲,一邊說話,一邊還偷偷看了幾眼自己的老爹的神色。
「還敢狡辯?」石典清揚揚手中的信箋:「如若不是你和這人有關係,這人怎麼會直接去找這知縣,說一些不著邊際的傳言中傷你我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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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了石懷仁的說話,石典清半響沒有出聲,見到自己兒子還在全神貫注的等著自己的說話,不禁微微嘆息了一下:「懷仁啊,爹就你這一個獨子,你幾個姨娘肚皮都不爭氣,給你生了一群妹妹,你這樣懵懂,將來爹怎麼放心將這份家業交給你啊!」
「那靈山守備又是怎麼回事情,你怎麼和這人搞在一起了?」
「什麼靈山守備,孩兒不知曉啊,這次去安丘,孩兒不記得遇見過這個人?」
他甚至打聽到,這個人的擢升,好像是得到某個貴人的青眼,至於是哪個貴人,卻沒人說得清楚,不過,這些打聽到的消息,在他看來,都是枝節的事情。什麼貴人?一個四六不靠的空頭千戶,能結交到什麼貴人,就算是以他石典清的身份,若是走他的門路,提拔一個小小的百戶千戶,也不是很為難的事情,那他對於那被提拔的小軍官而言,他也是貴人了。
石懷仁見到石典清真的發火了,當和*圖*書下也不敢耍滑頭,老老實實的將這些天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當然,關於那個漂亮小娘子的事情,他倒是沒有說,反正這還是一個設想,他也沒做出什麼來,就不必讓自己父親多關心了。
涼風習習的從水面上吹過來,父子二人坐在這涼亭上,喁喁低語,遠遠看去,分明是一副父慈子孝的畫面。
「這就對了,如果爹沒推測錯,那人和這靈山守備,定是關係非常,要不然,他也不會有軍中健卒做護衛!懷仁,你惹人了!」
唯一不同的是,山東總兵的大營卻沒有設在這裏,想是那總兵丘磊頗有自知之明,不願意和這些大員混在一起,想想也是,雖然品軼上這總兵和三司的主官沒什麼差別,但是,按照大明的傳統,這武官確確是低了文官一頭,若是有事端需文武協作還好,彼此之間見面行個常禮也就是了,但是若是平時相處,行這等禮節,這三司的主官心裏難免不爽,暗地裡說他跋扈也是有的,但是若是跪拜見禮,這丘磊卻又不甘,索性遠遠的避開些,也免得見面尷尬。反正他的根基也不在濟南。
「哼,不是衛所軍職,我就管不得了?」石典清大言不慚的說道:「只要是朝廷的軍馬,在這山東地界,就不怕找不出他的茬子來,一個守備而已,以爹和丘總兵以及他那幾個親信參將的交情,整治下這個小小的武官,還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hetubook.com.com是濟南清軍道石典清在濟南的一處宅子,宅子不算大,但是確實麻雀雖小,肝膽俱全,前後廂房,正堂偏廳,甚至在後院還有一個花園,池塘涼亭,一律不差,在這鬧市之中,顯得甚是雅緻。
石典清點點手裡的文牘,陷入了沉思。
濟南城牆高溝深,實乃是一等一的大城,據到過開封的那些見過市面的人說,就是比起開封來,這濟南城,也未必遜色多少,雖說這番比較好像有點鄉下人比宅子的味道,但是要知道,那開封可是號稱「天下第三雄城」來著的。
他不知道那安丘知縣給自己父親的信件里,說了些什麼,但是,想那安丘知縣突然反口,推翻了自己先前的判決,甚至還說自己舉止不端,想來那信里也不會是什麼好話,沒準告自己的黑狀也不得知。
如今,這座大城裡人丁興旺,市面繁榮,行走其間,恍然就是一番盛世景象,在這城中的居民,誰又曾想到,城外的他處,是一番凋敝模樣。
「哪有這事情,孩兒是什麼人,怎麼敢無端端的去得罪那知縣,而且孩兒到安丘遊玩,若是有什麼事情,肯定是要求助當地官府的,怎麼會這麼莽撞!」石懷仁不無委屈的說道。
「爹,你別信那知縣胡扯,孩兒說的句句是實,不信你叫石財來問,孩兒在那安丘被幾個商賈打了,這要些湯藥銀子,不是很正當的嗎,一點都沒丟了爹的顏面!」
和_圖_書到自己兒子還是一臉的迷糊樣子,石典清忍不住點撥了他一下:「當時和你發生衝突的那人,就沒有說他的身份來歷,言語間一點都沒透露?」
第二天,石典清有心開始打聽起在個小小的守備的事情來,他這才發現,自己昨天的話,似乎是有點說的過於滿了。
而且,這守備和清軍道之間,隔得太遠,就算是鐵樹開花,戶部撥下了糧餉,也不會直接發運到這守備手上,而是先交付給總兵,再由總兵轉撥給給地的分守參將,最後才會由各分守參將軍中的糧官分配下去,這層層剋扣下來,能剩下來的,也就不多了,拿這個來做文章,實際上沒多大的意義。
而此刻,說話的石典清父子,就是在這涼亭之上,亭子外頭,幾棵歪脖子柳樹投下來的樹蔭,將涼亭籠罩其中,偶爾有几絲陽光透進來,卻也不是很灼熱,更別說池塘水面上時不時吹來的一陣陣涼風,讓這亭子里的父子倆,渾身都爽利無比。
「不要一副斗敗了的公雞模樣,這事情,你做的雖然不算穩重,但是也不是什麼大錯,咱家的人出去,要幾個商賈讓讓地方,反而被對方折了面子,這爹要是不給你出氣,豈不是成了這濟南官場上的笑柄了!」
眼下看來,這風字營似乎沒有朝廷的軍械糧草,活的也很是滋潤,那麼,扣餉這招不能用了,就得想想別的招數了。
「你得罪了這黃知縣?」石典清捻著頜下的几絲長須,和-圖-書問著自己的兒子。
「那靈山守備,爹你也能管?守備是流官吧!」石懷仁有點忐忑,貌似這已經不是自己老爹管的那一塊了。
他令人查了下文牘,終於找到了靈山風字營的糧草請撥文書,文書中規中矩,按照規矩遞上來的,若不是他下令查找,還不知道被那些文筆吏丟到什麼地方去了。因為誰都清楚,這類招募鄉勇成立的新營,朝廷能給的,就是一個大義名頭,糧草軍械,那是三兩年之內的,想都不要想的,你要是有本事,大可自己在地方去自行籌備,指望朝廷,還是不要了。
「惹人不可怕,惹不起的,盡量不要去惹,招惹了代價大的,也不要去惹,惹人,就要惹能穩穩吃得住他的,那麼即便是惹了,也不過如此,沒準對方比你還要憂心。但是,說起惹人,最下乘的一種,就是惹了人,自己卻還不知道。」石懷仁吶吶無言,他知道自己父親在教誨自己,而且自己的確是惹了人不知道,不過,他現在想得最多的不是後悔,而是想知道,自己的父親,到底能不能吃得住對方,兒子吃了這麼一個憋,老子幫找回場子來,那是天經地道的事情不是。
「坐下,你把你這次出去鬼混,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一五一十的給我講一遍,不許給我打馬虎眼。是你的錯,你坦白說了,爹也不會怎麼責罰你,要是隱瞞了被我知曉,你就準備半年不許出門吧!我石典清如何教子,難道還需要一個七品的官兒和圖書指手畫腳嗎,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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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濟南本地人,對此倒是毫不奇怪,這濟南城堅,他們自幼就是耳聞目濡的,也不怎麼當回事情。甚至有人不屑的說道,當初成祖靖難的時候,圍困濟南三月之久,也沒攻下這濟南城,這才改攻為圍,雖然三個月的時間,城中餓死軍民無數,但是,即便是雄才大略的成祖爺,到最後,不也還是退兵回北京了嗎?和濟南比,開封算個屁。
如果說山東有兩個中心的話,經濟中心無疑是濟寧,但是作為政治中心和軍事中心,濟南則是當之無愧。無論是布政使司衙門,都指揮使司衙門,還是按察司無一不在濟南。
「啊!」石懷仁嚇了一跳,這事情,他不知道啊!
石懷仁這次真的是委屈了,他這趟安丘,除了挨了一頓揍,什麼收穫都沒有,更別說那俏麗的小娘子,自己連手都沒有摸過,真是虧得大了,回來之後,還被自己老爹訓斥,簡直是連講理的地方都沒有。
這靈山守備,不過是今年新建的一個營頭,那守備餘風,也是由衛所一個吃著朝廷空俸的千戶突然擢升的,在這之前,估計除了這個人所在的衛所,沒有人知道這個人的名字。
拋開這些不說,他感到甚為棘手的是,他居然沒有什麼拿捏這個人的手段,清軍道管的是地方駐軍糧秣供應,軍民糾紛,軍兵清查,武庫巡檢之類的事情,對於那些不聽話的武將,他們最厲害的殺手鐧,無非是拿對方的軍需糧草做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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