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天下風雲出我輩
第一百三十六章 長崎港冷 橫山店大

「歡迎歡迎,諸君光臨小店,可真是讓小店蓬蓽生輝啊!」他居然對著那幾位大明商人拱了拱手,說出幾句字正腔圓的大明官話來!
「許管事,這店子才這麼大一點,能吃的下這麼大筆的買賣嗎?」說話的是進屋以來,一直沒有說話的一個大漢,和日本人的身材相比,他魁梧得有些不像話,即便是坐在榻榻米上,也未必比橫山拓真矮上多少。
許昌自然知道這裏面的關竅,對著那些護衛,自然是從來就是小心逢迎著,主家既用他,又防著他,他覺得這是很正常的事情,至少,說明他還有用。只是,對於未能徹底的融入這個集團,他心裏多少有點遺憾,不過,他相信只要自己兢兢業業,專心辦差,總會有一天,這些身邊的護衛會真正成為他的手下。
橫山拓真在店鋪的後面,有些愁眉苦臉的看著自己面前的賬本,每年的冬天,都是他最難熬的日子,不是說關西的天氣格外的寒冷,而是每年冬天一到,那些海上來往的商船愈發少了,他這個靠著海貿轉運販賣的店鋪,自然也是慘淡得要命。
「大明的各位東家老爺,當然不會如此了,不過,在這東瀛小島,還就得這樣,我第一次來,也很是鄙視了他們一番!」許昌樂呵呵的說道。
「做這麼大生意的東家,總的有點身份的吧,怎麼像個小掌柜的一樣,就站在櫃檯前面,這是不是有點邪性了?」
當然,即便是再對他放心,也不會沒有任何的牽制,更何況涉及到這大筆的銀錢的事情。像許昌身後的護衛從人,除了幾個是真正的從人,伺候他起居以外,那些彪悍的護衛,可是軍和圖書中的人手,平時許昌也許能用的動,但是,真正到了關鍵的時候,那就難說了。
可惜,等到他成年,接過他父親的擔子后,他才發現,那種到哪裡都受到重視的感覺,再也找不回來了,而他橫山家的店鋪,無論他怎麼努力,也走不出關西這塊地方了。那些比他富有,比他更有關係的商人們,彷彿一夜之間,就從關西各地冒了出來,甚至就連那些大明的商人,也能越過他這樣的老字號商人,直接去和那些武士老爺交易,而再也不需要他們了。
說完,他一臉希冀的看著橫山拓真,當初橫山拓真可是許了他的,若是能領著海商到店裡來,不管最後生意成沒成,都少不了他的那一份賞錢的,不為這份賞錢著想,他也不會每天連個飯糰子都沒吃就去海港那邊喝海風去了。
他點著頭,正準備到後面去,只聽得剛剛說話的那個夥計在身後叫道:「橫山老闆,秋次郎回來了,好像還帶著幾個人!」
這個時候,他身後的從人中,傳來一句小聲的嘀咕:「這矮子怎麼官話說的比俺還溜,維拉斯科他們是這樣,這矮子又是這樣,俺是不是也要認真學學這官話了?」
當初勾結福建鄭家和倭寇襲擾餘風的鹽田,事敗后被餘風收服了的許昌,到了餘風的麾下,就是一直負責這海外貿易一事的。開始餘風將他丟到了四海商行,後來朝鮮那邊要人,餘風就將他從四海商行要了過來,丟給了龍薪酬。
像許昌這類人,和原先的主家恩斷義絕,而且家人老小又是一直在靈山住著,餘風用起來,最是放心不過,眼下第一批鑄造出來的和圖書銅錢已經出來了,龍薪酬要坐鎮新城,統籌大局,這外出貿易,自然就交給他了。
難道秋次郎真的撞上大運了?一想到這些,橫山拓真覺得自己的心臟,微微跳動了一下,當下止住了腳步,含笑看著這一行來人。
對於這位現在鎮守登州的余將軍,他現在心裏已經是徹底的服氣了,余將軍能不能青雲直上,他不知道,但是以他商人的眼光,這余將軍斂財的手段,絲毫不比他的殺伐手段差,跟著這樣的一個主家,只要余將軍不倒,只要自己不犯錯,就決計少不得有了自己富甲一方的那一天。對這一點,他很肯定。尤其是到了新城后他所見所聞,讓他的信心更足了。
「在這樣下去,橫山家就要敗落在我的手上了!」橫山拓真感到有點沮喪,看了看門外,門外是一如既往的冷清,這樣的天氣,除了幾個南蠻人和幾個喝得醉醺醺的浪人在町上溜達,實在是看不到多少人影。
那慕將軍盯了他幾秒,緩緩說道:「行,那我就沒問題了,你們繼續談吧!」
在他老爹經營這家店鋪的時候,他還不覺得自己的老爹經營這家店鋪是多麼的困難,雖然那時候德川將軍還沒有開府,整個日本到處都是大名們在你打我我打你,但是,對於他們這些大商人而言,這些大名四處征戰討伐,對他們的影響簡直是微乎其微,甚至,因為他們這些商人,能夠從很多的渠道,弄到這些大名們需要的軍需,奢侈品之類的,更是成為了這些大名們的座上賓。
他船上除了一些做幌子用的朝鮮特產以外,可是一筐筐金燦燦的銅錢,這麼大的買賣,他就和圖書是想不慎重都不敢,別看他們下船來就是這麼幾個人,在船上還有整整一個百戶的火槍兵,從這點看,就知道那余將軍對這事情有多麼重視了。
許昌身後的從人輕輕咳嗽了一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橫山拓真很是識趣的起身,借口去給許昌去拿價格清單,走了出去,這樣的事情,他自然不能催促人家一口而絕,總得給人家商量斟酌的時間。
「若是許君回程,所需的貨物也可以交給我們橫山店來採買,價格不敢說一定比市面上的價格低廉,但是,絕對不會高於市價!而且,本店絕對不會收取分毫費用!」見到許昌微微有點沉吟,橫山拓真有點心急,又丟出另外一個籌碼,他清楚得很,只要這位大明商人手上有貨物,一出他的店鋪的門,有的是人將他們拉過去,自己要接下這筆買賣,總的拿出點別人不能給的好處來。
「慕將軍這個倒是不用擔心,日本的店鋪都是這樣的,店鋪實力大小,和這門臉的大小沒有多大的關係?」許昌笑著解釋道,他可不敢怠慢這位的問話,別看這大漢一副護衛打扮,卻是實實在在的天機營將官,負責這一次出海事宜的安全護衛的。
他霍然回頭,只見自己店裡的那個夥計秋次郎,真的帶著幾個人走了過來,一邊還興奮的給那幾個人說著什麼,一邊將手遙遙指著自己的鋪子。而那幾個人,橫山拓真即便是隔著這麼一段距離,也分辨出那些人,穿的都是唐服,也就是說,這些人,是從大明來的。
「沒問題?」那慕將軍追問道,「真沒問題!」許昌正色回答道,他知道慕將軍的顧慮,雖然他不知m.hetubook.com.com道這慕將軍現在是什麼職位,但是,他是余大人的親信那是無疑,對方這麼問了,他就必須有個明顯的態度,要知道,這買賣交涉,都是他的職責,若是出了紕漏,他固然是跑不掉,這慕將軍只怕也要受到牽累。
許昌眉頭微微一皺,確實沒有說話,只是看著橫山拓真,一臉的笑容可掬。
來這之前,許昌實際上對於長崎大一點的商戶,都大致摸了一個底,甚至在他的心裏,這次主要和那幾家商鋪接觸,他都有了一個名單,這橫山拓真的商鋪,正好也在這名單當中,既然在碼頭上,遇見了他們家的小廝,他自然不反對先來這家店看一看,和對方聊一聊了。
「是的,橫山老闆,您不是吩咐每天早上秋次郎都要去港口去等候,看有沒有新的海船來的嗎?」一個夥計回答道:「秋次郎一大早就出去了,連飯都沒有吃呢?」
「絲綢,瓷器,藥品,金銀器,大明的書籍,字畫,各種珍奇,本店都是有渠道銷售的,許君大可放心,我橫山家百年信譽,是不會讓我們的朋友吃虧的!」
許昌隨口問了一些貨物的價格,橫山拓真老老實實的回答了。許昌心裏暗自將他的價格和市面上的價格比較了一下,這價格倒也算適中,甚至還有點偏低,心下不禁暗暗點頭,看來,這橫山是真的很想做他們的生意了,而不是獅子大張口。
一邊說,他一邊暗想,這些大明人,這次會帶來些什麼貨物,看起來,他們在長崎,似乎沒有固定的店鋪合作,即便是這一次不賺錢,也要將他們拉攏住了,這個時節能從海上來的大明海商,怕是不是一般的海商。若是第一hetubook•com•com次合作愉快了,難道還怕在以後的生意中賺不到錢嗎?
「哦!」橫山拓真點點頭,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一個辦法,雖然如今大多數海船都有固定的貿易對象,但是,沒有貿易對象的海船也是有的,要是真的給橫山家撞上了一個,只要對方不是太貪心,橫山拓真還是很願意和對方建立貿易關係的,現在國內不打仗了,大家日子似乎慢慢的好起來了,需要的好的東西也越來越多了,有這樣一個固定的貿易夥伴,自然就意味著大量的財富源源不斷的進賬。
橫山拓真斟酌著用詞,小心的回答著許昌的話語,漢語他雖然能說,畢竟不如他的母語熟練,為了迎合這幾個大明商人,他盡量使用漢語,當然,他不知道,就算他說日本話,許昌聽起來也毫不吃力。
「秋次郎呢?又去港口了?」他走了出來,對著那幾個不知道是真忙碌還是假忙碌的夥計問道。
「原來橫山老闆也會說我們大明官話,到真的讓我等有賓至如歸的感覺啊!」領頭的那位大明商人笑著還了一禮:「鄙人許昌,叨擾橫山老闆了!」
「諸位老爺,這就是我們的店鋪,這位就是我們的老闆,橫山先生!」秋次郎領著那幾個人走了進來,給他們介紹著,然後,將腦袋對著自己的東家,大聲的說道:「橫山老闆,許老爺是大明來的富商,剛剛從大明過來,聽得我們橫山家的生意做得很大,特意過來看看!」
橫山拓真讚許的對他點點頭,送過去一個眼神,秋次郎頓時放心,歡天喜地的閃到一邊去了。
橫山拓真將一行人迎了進來,分主次坐好。許昌好整以暇的問起了橫山這個店鋪的經營項目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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