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擺滿了酒菜,雖然此時洛陽的酒家已經沒有營業,但是爾朱榮什麼身份,他要找個吃飯的地方,還會沒有人伺候么?權力的實質影響,在這個年代,要遠遠大於金錢。
「我是小葉子的母親。」
「那必須的啊,爾朱榮這不是在整我嘛。雖然不知道是為什麼,但能想出這種餿主意的,只怕不是什麼好鳥,以後還是要小心點。」
「進來吧。」
洛陽的公卿,如同韭菜一般,割掉一茬,過一年就會長出來。永遠都不會缺當官的人,他們會想盡辦法往裡面塞人。
「所以……」
「她說她是小葉子的母親,你覺得呢?」
費穆頗為惋惜的搖了搖頭。
當初劉益守和陳元康吃飯的那個「明月樓」二樓,爾朱榮正坐在那個「孝文帝專座」的位置,跟一個看上去年紀比他大不少的中年將領吃飯。
……
費穆接著問道。
「所以呢,我為了留住他,在他要出征去別處的時候,我告訴他,我懷了他的孩子。他當然不會認為我跟別的男人有什麼。只是,他還是走了。」
劉益守微微一笑,沒有說話,示意元明月繼續。
一提起這些事情,徐月華就陣陣的頭大,她是侍妾,不是保姆啊,陪男人睡覺,難道不是她的工作嗎?怎麼現在變成帶孩子了?
對於劉益守,爾朱榮完全不吝讚美之詞,原因很簡單,因為這個人是沒有後台的!如果高歡有這種本事的話,現在早就被他找個借口給砍了。
費穆再次問道。
劉益守問徐月華。
「明月娘子,我們家鄉有句俗話,叫做:龍生龍,鳳生鳳,老鼠兒子會打洞。剛才,我的兩個女人也見過你了,她們也都見過小葉子,嗯,我,還有她們二人,都覺得,你跟小葉子長得一點都不像。雖然你是個絕色佳人,小葉子也很可愛,但這並不能說明你就是她母親。」
費穆頗有些惋惜了搖了搖頭。
「所以呢?」
「嗯,我確實可以理解。」
「對,這件事後來我就忘記了。結果他在外面穩定下來以後,居然和*圖*書寫信回來,問我和孩子怎麼樣了!我當時真的好害怕,如果他知道我騙了他,那以後肯定不理我了,其實我還想著以後可以跟他再續前緣。」
劉益守對徐月華和元莒犁說道。二女都是微微點頭,很給他面子,直接出了房間。
踏馬的,要是請到你屋子裡,天知道會發生什麼鬼事情。
爾朱榮無言以對。
眼前這位女子,身上帶著說不出的柔軟魅力,那種精緻的楚楚可憐,沒有那個硬漢子可以拒絕這樣的美人。
元明月語無倫次,用手揪著衣服,說半天也說不明白。
費穆頓時來了興趣。
「但是你後來發現哪怕那段時間你們天天都睡在一起,結果你都沒懷上,對么?」
只從這番話,就能看出此人道行絕不簡單。
「呃,娘子深夜造訪,所為何事呢?」
費穆對劉益守也是說不出的賞識。
劉益守一句話都沒說,直接將手邊杯子里的涼水潑了元明月一臉!
「可惜?這是從何說起?」
劉益守無情的說出了當年的故事。
劉益守懶洋洋的說道,感覺到徐月華的呼吸慢慢急促了起來。
元明月溫柔笑道。
「別生氣嘛,我沒有看不起你,只是感慨你生活不容易。」
對於女流氓,劉益守無話可說。
「那一年我還年輕,愛上了一位將軍,當然,他也很愛我,然後我們就……你應該知道的吧,就是那個。」
「在下元明月,將軍直呼其名即可。」
徐月華忍著笑說道。
「別看了,好好捏。」
「以劉益守的年齡來說,能做到今天這一步,已經是驚才絕艷,甚至可以算是妖孽出世!但……因為他是年輕人,所以整個世道就都要圍著他,讓著他么?」
「唉,確實是不容易。你那個元家的妹子,真是,現在一個人把自己關在房間里,我時不時還要去看看她是不是想自盡,沒一個省心的。對了對了,還有那個元玉儀,天天跟我說什麼女人就是要跟男人睡覺就行了,伺候好男人就夠了,根本不需要讀書識字https://m.hetubook.com.com什麼的,搞得小葉子現在天天要造反。」
「這事越來越急,沒法子了,我偷偷找到府里一個愛慕我的侍衛,請他去想辦法弄一個女嬰過來……這個孩子就是小葉子。她在府里長大,結果你明白的,紙包不住火,我只能把小葉子趕走,讓那位侍衛帶她。直到……前些日子,他回來看我,得知孩子走丟了,氣得離開了洛陽。」
劉益守咬著元莒犁的耳朵,也是嘀嘀咕咕說了半天。元莒犁搖了搖頭,徐月華也搖了搖頭。
這是很現實的問題。
坐在他對面的費穆搖了搖頭道:「虎牢關有事,我們這些丘八,才有用武之地。要是真的天下太平了,天下人都會看我們不順眼,覺得我們是多餘的。」
「娘子怎麼稱呼?」
「所以?在劉益守看來,他根本不需要考慮身後的事情,只要現在把洛陽的事情處理好了,那就行了。
費穆的意思再簡單不過,如果虎牢關還在,那麼洛陽城的人,都覺得這裏很安全,會嫌棄他們這些帶兵打仗的人待在洛陽。
……
坐他對面的爾朱榮沉吟不語,似有意動。
元明月哀求道,這裏的父親,恐怕就是她口中的那個「他」了。
劉益守的語氣已經有些嚴厲了。
可賢弟你能不考慮么?不管是作為一個父親,還是作為家族的掌舵者,你都不能不考慮這個問題啊。」
費穆端起酒杯跟爾朱榮碰了一下,不動聲色問道。
卧了個大槽,她居然是元明月?
爾朱榮沉聲問道:「只不過什麼?」
「劉將軍,是這樣的。我不是她生母,但我是她母親,只是……」
來了!
「還請從頭,從最開始,慢慢說。」
百尺樓旁邊劉益守居住的小院里,劉益守正躺在浴室的大木桶里,牆壁上幽暗的夜明珠,照著他那俊朗而疲憊的臉龐,讓人看著有些心疼。
「話說,那次以後,我一度懷疑是我不太行,後來才發現,不是我不行,而是你太行了。高陽王府這個魔窟誒,唉,可怕可怕。」m.hetubook.com.com
徐玉華穿著一件極為單薄,只遮蓋住胸和腰的奇特短衣,在給木桶里灑下帶著香料的花瓣。做完這些事情以後,她就慢慢地給對方按捏肩膀。
「費兄,你放棄虎牢關的宿衛,帶著禁軍返回洛陽,真的沒關係么?」
「劉將軍,你能不能,將小葉子找回來,送到她父親那邊。」
就像是足球里的青年隊,少年隊,甚至是少兒隊。沒錯,你在少年隊踢得世界第一,但是放到正式比賽上,如果你可以上場,那些正值黃金年齡的球員,就必須要讓著你?
元莒犁身上還帶著一股貴人的傲氣,而此女身上,完全看不出,只讓人想起了婉約的江南水鄉。那裡山美水美人更美。
費穆意味深長地說道。
劉益守嘖嘖感慨,氣得徐月華狠狠地捏了一下他的肩膀。
「只不過還是太年輕了,很多東西,不是靠智慧就可以彌補的。」
世上沒有這種道理,走到哪裡,走到哪個時代都沒有這樣的道理。
「此言何解?」
李虎這個人,雖然平日里風流倜儻,廢話也很多,但是做事還是比較靠譜的。劉益守看著桌案對面坐著的這位年輕女子,深感在識女人方面,他確實是遠遠不如李虎。
費穆的話,跟後世的私人醫生希望病人多生病,私人消防隊惟願天下四處火災是一個道理。工作對象沒了,你到哪裡去混飯吃呢?
這女人可是各種兩晉言情小說里經常出現的女人,沒想到就這樣坐到了自己對面。
「只不過……」
呵呵,原來元明月也有當舔狗的時候啊。
「賢弟,你我也都年輕過,像劉益守這麼大的時候,那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縱馬馳騁,天下我有,不會去想其他的,對吧?」
劉益守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爾朱榮一臉好奇問道。
元明月肅然道。
只是,她根本就不認識自己,深夜造訪,難道是來「自薦枕席」?
「不要啦,上次黑燈瞎火的,沒好好看看你,現在補上了。」
元明月長嘆一聲,開始娓娓道來。
爾朱榮沒明白費穆到底m•hetubook•com.com
想說什麼。
很明顯,年輕男女,互相愛慕,那種事情是自然而然的。就好像元莒犁天天都想跟劉益守親熱一樣。
可虎牢關要是不在掌握中,那麼關外盜匪隨時可以來洛陽玩耍,那時候,反倒是洛陽城的人都不希望他們離開。
門外傳來李虎帶著揶揄的聲音。
爾朱榮點點頭,是啊,誰還沒年輕過呢?
可是賢弟你能這樣就完事么?
「但是他家裡很反對這件事,原因你應該能夠理解,就好比你不會娶元莒犁為妻一樣。」
「洛陽城美人不少,但是容姿不輸元莒犁的,也不是遍地都是吧?你這就又認識了一個?」
這不明擺著的么,生過孩子的女人和沒生過的,一眼就能看出來。元明月很明顯是沒有生過孩子的,這點眼力,劉益守還是有的。
「劉益守此番在洛陽的布局,確實是下了一手好棋。若是不動用極端手段,我來主事的話,也不可能比他辦得更好了。」
李虎說了這句話就跑了,惹得劉益守跟徐月華二人面面相覷。
「那個皮甲,說真的,太臭了,只怕是十年沒洗。」
「知道了,我馬上來,你可別亂搞啊。」
哐當,門外傳來碗掉地上的聲音。
他一向都是不會應付這種「軟刀子」,劉益守幫他補強了最弱的一塊。
「現在洛陽的公卿,還是太多了點!那些空缺,他們很快就能補齊的。」
後者在他耳邊嘀嘀咕咕說了半天,劉益守點了點頭。
劉益守才二十歲不到,他當然不用考慮這些身後事!他只會越來越成長!他甚至連子女都沒有!他的所有辦法,都是以他自己的思路去處理的。
爾朱榮面色已經有點不好看了。
「爾朱賢弟此番入洛陽,我先前問你要不要我助你一臂之力,你說看看再說。我也是沒料到你能如此順利入洛,可是有什麼人鼎力相助么?」
「噢,爾朱賢弟,可否細說?」
元明月不好意思地說道。
但是,爾朱氏一年後,有多少人,十年後又能有多少人?現在賢弟在洛陽佔盡優勢,可十年後呢?對比那些公和圖書卿還能有優勢么?十年後,難道還不夠他們收買你麾下的親信么?
這不聲不響的,不太可能吧?劉益守身邊的女人,那都不是突然冒出來的,徐月華都知道誰是誰。很顯然,李虎說的這個,應該是之前都沒見過面的。
「嘖嘖嘖,真是集蕭何與張良於一體的大才啊,倘若在給他五年,不,三年時間,爾朱賢弟就可以將軍務以外的大事都託付給他,只是,可惜了啊。」
劉益守並不這麼認為,因為就算要「自薦枕席」,那也必須要去找爾朱榮啊,找他劉都督做什麼,他是劉都督,又不是劉大都督!
「劉都督,外面有個相貌極為出色的年輕女子找你。容姿不在元莒犁之下啊。我是把她請到我屋子裡坐坐,還是你去見一見?」
此人面相威嚴,不苟言笑,看起來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哪怕是跟爾朱榮面對面,也未露出討好的笑容。
對面的年輕女子輕聲說道,聲音也是一股柔柔弱弱的,令人憐惜。
劉益守長嘆一聲,真是片刻都不得安生。
「哈哈哈哈哈,費兄你算是說到了。此人叫劉益守,彭城人士,雖然不會打仗,但是不僅出謀劃策一流,而且可以獨當一面幫我辦事,非常了得。」
徐月華難以置信地問道。
李虎口中的,顯然不是這位。
「罷了,我去看看再說吧。」
很快,徐月華帶著眼睛都哭腫了的元莒犁進來了。她看到元明月以後,兩人臉上都露出尷尬之色,隨即裝作不認識。
劉益守也是一臉錯愣,他最近根本就沒有跟女人打交道,唯一接觸的就是馮令華了。這位夫人都三十多快四十了。
劉益守對著門喊了一聲,徐月華不好意思的推門而入,坐到了劉益守身邊。她看了看元明月,臉上露出驚艷之色,隨即一閃而沒。
劉益守客氣地問道。
爾朱榮擔憂地問道。
爾朱榮得意洋洋的將劉益守的所作所為,從開始潛入洛陽開始,到今日面授機宜讓自己在大殿上威風凜凜的。
「放心,我還是知道分寸的。」
「好了,你們先出去,我有點事情跟她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