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你想做什麼英雄,我們看你不過是小蟲
第101章 我可以搔,但你不能擾(下)

正在這時,一道「流星」劃過夜空,那是從據點射來的火箭,箭頭上沾滿了猛火油,哪怕插到了地上,箭桿也依舊在燃燒。
于謹哈哈大笑道。
「那自然是不能,所以葛榮很可能放棄攻打鄴城的計劃,而先集中精力將我們收拾了。到時候不說多的,來個五萬人,怎麼都把這裏踏平了,對吧?」
「鄴城的?」
人高馬大的彭樂做了個揮刀的動作,臉上得意的表情溢於言表,已經無須多說。
宇文泰平靜地說道。
「阿泰說得好。」
宇文洛生深吸一口氣,提著橫刀,一步一步的向前試探,距離對方修築的「木架子」越來越近了。
燈火通明,在大營門口迎接宇文洛生的宇文護、尉遲迥兄弟、賀蘭祥等人,看到宇文洛生等人的窘境,全都傻眼了。這些回來的人,一個個都跟落湯雞一樣,凍得瑟瑟發抖。
宇文泰面色難看,頂著宇文洛生足以殺人的目光說道。
宇文氏大軍軍營的帥帳內,洗漱完畢的宇文洛生,面色凝重。其他重要成員,如弟弟宇文泰,幾個侄兒外侄也都在場。
「嗯,你接著說。」宇文洛生點點頭道。
叮叮叮叮叮叮叮!
劉益守在心中默默為于謹點了個贊。要是按彭樂的脾氣,肯定是昨夜把那些人全都給宰了。所以他的成就,永遠都只是個勇將而已。
「等會我帶著人沖,你負責接應。」
宇文泰扯著嗓子大喊道。
宇文泰拍拍胸口說道。
穿著盔甲,沾上猛火油就是死!要是不|穿盔甲,還可以撿回一條命。他算是看出來了,對方這一戰也是應對倉促,並沒有打算跟自己這邊硬碰硬。
劉益守苦笑問道。
跑吧!
宇文泰在宇文洛生耳邊低聲說道,今夜他有種不好的預感。如果對方以逸待勞的話,那麼黑夜對守軍來說,就是一種掩護。
「劉都督,看到沒有,昨夜我帶著弟兄們出擊,打宇文洛生那些軟蛋,就像是掃把掃灰塵一樣!」
還放水了?
「昨夜折損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些許精銳,但我們尚且有一戰之力。」宇文洛生給昨夜的戰鬥定了個調子。
「現在之所以沒有多少葛榮的兵馬圍剿我們,是因為什麼?」
宇文洛生繼續問道,宇文泰無法反駁。
昨夜彭樂出擊的時間,真是剛剛好。這個地形也是妙極,騎兵一出動,隊形鬆散的步兵,下意識的就會往兩邊躲避。
「騎兵!騎兵來了!」
剛才宇文洛生運氣不好,被一個撞飛的士卒碰到了,穿著盔甲落到了河裡。還好岸邊水不深,他掙扎著爬起來,正好跟宇文泰碰頭了。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他們應該慶幸現在天氣還不算冷到令人窒息,要不然,這些人小命能不能留到回大營都難說。
劉益守終於跟上了于謹的思路。
宇文洛生心氣很高,但他並不是傲慢自大之輩。
宇文洛生大喊一聲,黑暗之中無法指揮,他只好讓身邊的親兵鳴金。
只是,現在看透這一點已經晚了,大軍已經失去序列,武器盔甲都丟了不少,也有些人被擠到河裡去了,只怕是凶多吉少。
忽然,從水裡冒出來一個人,抓著宇文泰的肩膀直咳嗽!臉上全是淤泥!
……
他用力地握緊拳頭說道。
劉益守恍然大悟,于謹微微點了點頭。
「所以我昨夜就沒想著把這些人趕盡殺絕,只是想讓他們在河道冰凍前無力騷擾我們就行了。接下來的事情,我們辦不了,要請個大神來幫忙。」
對方前面那些眼花繚亂的套路,其實不過是要打散他們的陣型,真正的殺招,就是那點著火把的騎兵,看起來也就一百騎的規模,數量並不多。
下半夜抓了不少人,現在都送去烤火去了。在擊敗宇文洛生之前,這些人都要戴上鐐銬幹活。昨天那一戰,于謹的臨陣指揮乾淨利落,什麼隊伍動,什麼隊伍不動,什麼隊伍點火,什麼隊伍不點火,都有講究跟說法。
沒盡全力都把我們打成這樣,要和*圖*書是盡全力了會如何?坐在旁邊的宇文護有點被嚇到了。大哥宇文導瞪了他一眼,面色不悅。
「最後一點就是,戰局瞬息萬變,昨天那隊騎兵出擊的時機實在是太好了,正是在我們前隊變后隊,陣型被床弩打亂的時候。太早,或者太晚,都不會有那樣的結果。這說明枋頭城裡有會打仗的人!我們太小看他們了,是輕敵導致失敗的。」
「陣型散開!都散開!原路返回!盔甲全部脫掉!跑!」
腦子裡有個奇怪的念頭閃過,好像他和三哥宇文洛生就從來沒有正確評估對方的真正實力。之前是低估了,而現在,似乎又是高估了。
宇文泰身邊的親兵尖叫道。一隊點著火把的隊伍快速移動著,凡是擋在前面的人,無一不是被撞得落水!
「于大哥運籌帷幄啊,咱們後面的日子,應該比現在好些了。來,走一個。」
完蛋了!
「兄弟,我跟你直說吧。打敗宇文洛生,其實辦法總是有的。但……我們不能打敗他,換句話說,打敗他的,不能是我們。」
「之前,我們評估枋頭城的軍力時,都是考量他們是否是魏國官軍,他們是不是郡兵,他們的主將是誰。有一件事情,一直都被我們忽略了。」
只可惜,大軍已經亂了。
打仗親兄弟就是這個道理,遇到危急時刻,可以互相信任,不用擔心背叛。
劉益守這才意識到,其實談到帶兵打仗,他還差得遠。
「糟了,猛火油!快撤!」
「三哥,我覺得,枋頭城裡那位主將,應該比我們厲害點。」
床弩上的弩箭,弩機,猛火油,船隻,一樣不少!這些都要折算成戰鬥力的一部分,而他們卻忽略了。
「襲營的事情,只怕是少不了了,唉。」
于謹給劉益守的杯子倒滿,兩人碰了一下杯。
宇文泰實話實說道。
宇文泰指出枋頭城守軍的一大優勢,就是他們軍械充足!
「你說的都對,所以我們現在暫時修養,熬到河水結冰,現在對方所有的和_圖_書優勢,全部都會被清空。那點騎兵能做什麼?」
「三哥?」
「因為葛榮覺得,我們根本不算啥。」
宇文泰有些沮喪地說道。
「先去烤火再說。」
下半場,就是劉益守帶著船隊滿天地的抓俘虜,不過宇文洛生和宇文泰運氣好,沒有被抓到。
宇文泰長嘆一聲,心裏不太認同宇文洛生的辦法,自己卻又想不出更好的來。
「這是……難道是……」
指揮一場大戰,于謹表面上很冷靜,但實際上也是嚇壞了,劉益守看到他現在雙手都有些發顫。
宇文泰爬上不寬的泥巴路,將宇文洛生拉了上來,攙扶著往大營走去。那些騎兵似乎數量不多,只是來來回回的見人就殺,絲毫都不停留。
宇文洛生微微點頭,臉上也帶著些許無奈。
于謹來到他面前,沉聲說道。
氣氛有點低沉,像是走到窮途末路一般。
宇文泰將身上的盔甲脫掉,拔腿就跑。至於留在最後面的士卒,只能自求多福了。
宇文洛生沉聲說道。
「去吧,我先回去補個覺。」
「而且我覺得,昨夜他們應該是沒有盡全力,至於為什麼我也說不好。」
于謹喝了一口酒說道:「其實我給你出的計劃,還放了他們一馬,要不然,這些人一個都別想跑掉。」
「只要等到天寒地凍,那些河道,就不足為懼了。」
「沒錯,就是請鄴城那邊出兵,平掉宇文洛生。這樣葛榮的注意力,就還在鄴城那邊。但在此之前,我們得跟之前一樣,不停的騷擾宇文氏的兵馬,讓他們無法養精蓄銳。這樣等鄴城兵馬一到,想輸都很難。在這段時間,我們就躲在枋頭偷偷的壯大自己。」
「阿泰,你說。」
鳴金之音大作,對面的火箭射得更密集了,宇文氏大軍已經亂作一團,因為剛剛他們發現,兩旁的河道上,似乎都有弩箭射過來!
「不好!」
「枋頭城因為歷來都是重鎮,所以積累的器械很多。又因為是河北往南的樞紐,因此多船。」
劉益守https://www.hetubook•com•com一臉錯愣,完全不明白于謹到底想搞什麼。
他跑了好幾百步,總算是跑出了對方拋擲猛火油的範圍。宇文泰這才明白,那些火焰,實際上是給河道兩邊的船隊指示目標的。
「三哥,要不咱們還是回去吧,我覺得白天進攻,其實效果也是一樣的。」
劉益守說是去補瞌睡,實際上還是因為各種雜事忙到晚上。于謹邀約他密談,兩人在劉益守的書房裡擺上酒菜小酌,邊喝邊談。
這一幕嚇得宇文泰肝膽俱裂,他連滾帶爬的躲進蘆葦叢里,看到那一隊騎兵如同殺神一樣,將自己這邊的隊伍切開,一路賓士而去。
兩側的船隊,一直在朝著宇文洛生大軍中射弩箭,似乎是猛火油燒到哪裡,他們的弩箭就跟到哪裡。墊后的宇文泰發現,對方似乎只是想驅趕他們,並不是要包抄圍殲的樣子。
「在邊鎮的時候,我遇到過更兇險的情況,比昨夜兇險得多。」
宇文洛生鼓勵道。
「之前我們一直都沒發現對方的斥候,其實不是因為他們沒偵查,而是因為這裏所有人都是他們的眼線!所有外出的村民都是斥候!他們只需要專人去收集這些人提供的情報,再給點小恩小惠就行了。而我們……只是葛榮的人馬,三哥你明白的。這裏所有人都會站在他們那邊,只要我們頭上還頂著葛榮的名號,那麼,我們的動靜,都會被對方知道得一清二楚。」
今天宇文洛生帶來的人,都是軍中精銳,伙食也是比較好的,至少沒有夜盲症的憂慮。
這踏馬還真夠陰險的,不過我喜歡!
「對了!葛榮根本看不上我們。但,假如我們依靠自己的力量,擊敗了他麾下宇文洛生的人馬,你覺得葛榮還能當我們不存在么?」
忍字頭上一把刀,說起來容易,可是敵人在這段時間就會睡大覺么?
可要命的是,這條路非常窄,騎兵數量再多也施展不開,這一百騎正好!
而現在,道路兩旁的河道水面上,黑漆漆什麼也看不見。相信船上的和*圖*書那些人,也看不見他們,這樣就形成了一個「雙盲」的局面。
宇文洛生斷然否決道,如果現在打道回府,那還真不如一開始就不來。
真話有時候很刺耳,但是人不能一輩子活在自己編織的謊言中。
「不,現在回去,對士氣是一個大打擊,來都來了,不試試對方成色怎麼行。」
「走,我們撤回大營,今天栽了。」
「行,三哥你慢點,情況不對就撤,我墊后。」
眾人誰也沒有心思去想今夜發生的事情,他們現在都還未從劫後餘生的慶幸中回過神來。
宇文洛生按著宇文泰的肩膀說道。
……
有許多士卒跟他一樣,踏著冰冷的河水,抓著蘆葦,在河道的淤泥里狼狽前行。
「等葛榮怒了,他自然會再次出兵鄴城,到時候,咱們在枋頭城裡看熱鬧,豈不美哉?」
打,還是不打?這個問題很難回答,有時候,只是一種直覺而已。
宇文洛生臉上是淤泥啥也看不出來,宇文泰嘴唇都凍紫了!
于謹笑著問道。
宇文洛生親眼見到一支矛桿將三個士卒穿透后釘在地上,陣型騷動不已。還好大軍訓練有素,前隊變后隊,宇文泰迅速接管了后隊的指揮權。
……
于謹面色肅然道。
宇文洛生剛剛說出口,就看到對面一支又一支的火箭射過來,還有拋射的罐狀物體,落地后一股刺鼻的味道,似乎是某種粘稠液體。
于謹問了個直擊靈魂的問題。
「這段時間,大家共渡難關吧。」
在黑暗中,人擠人,人拉人,最後如同下餃子一樣跌落到河裡。這一百騎兵就像是一把刀,將宇文洛生的隊伍切斷。
「咱們暫時輕鬆了,我現在去把戰俘安頓一下,晚點我有事情跟你說。」
一行人又在河岸邊救上來不少落水的士卒,稍稍整頓了一下,狼狽地逃回大營。等回營清點人數后發現,幾乎少了八成的人!
劉益守打著哈欠說道。
「那是于謹會指揮,你出擊的時機恰到好處。要不然,這一百多弟兄要折損多少都不知道,你得意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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