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是鞋子穿自己腳上，舒不舒服，只有自己心裏明白。

等高乾走後，劉益守找于謹商議，決定找幾個精幹的親兵，然後一起悄悄的潛入鄴城周邊，觀摩爾朱榮與葛榮決戰。

達奚武一想起葛榮有幾十萬人，整個人都不好了。

劉益守臉上露出震驚的表情，高乾尷尬的偏過頭，不知道應該怎麼接這句話。如果對方不是太傻，完全不明白人情世故，那就純粹是噁心自己了。

「在下的意思是，劉都督可以擇日于壽陽公主完婚，成為駙馬，在下也是陛下的親信，所以我們算是一條船上的人。」

歷史上但梵谷氏兄弟四人有那麼一點點「人主之像」，眼光毒辣的河北眾多世家，也不至於捨近求遠的去抱高歡的大腿。

達奚武心中暗暗吐槽，卻沒有把這些騷話跟賀拔岳說。

王琳對麾下兄弟極好，所以他後來被囚禁的時候，他手下那些兄弟寧可兵變也不背叛，最後讓他平安歸來。高乾心中缺少真正的大仁大義，這種人，利用一下可以，不能深交。

這高氏兄弟四人空有一把好牌不知道怎麼打，白白的浪費了歷史機遇與自身的背景出身，凄涼可嘆。

他對親兵說道：「你去跟獨孤信說，讓他在大營等候，我收拾完爾朱榮以後，再來跟他把酒言歡！」

「有這麼多人，居然都當不了河北王，葛榮可真是個廢物啊。」

于謹笑著問道，如果只看人數，該創造奇迹的應該是爾朱榮才對。可在場的幾個人，沒有一人認為葛榮能翻出什麼浪來。

「喏，大哥放心便是。」

據說當初是劉益守為了確保戰利品不被冒領而設下的，沒想到爾朱榮居然還把這個制度給用在了別的地方。所以爾朱榮大軍之中不少將領都認為，當初劉益守出走，絕對是事出有因，而且大概率是爾朱榮自己的問題。

劉益守站起身，對高乾行了個禮，轉身便走，懶得再多說什麼。

滏水河北岸，離葛榮大軍不遠的一處林地里，劉益守和于謹，韓賢等人hetubook.com.com，全都在場。目不轉睛的看著葛榮大軍幾乎傾巢而出的，大軍上午開始渡河，兩個時辰之後，渡河的隊伍依然沒有全部通過浮橋。

等親兵走後，葛榮嘟噥道：「這個狡詐的獨孤信，早不來晚不來，現在跑來求情，呵呵，那就看我等會心情好不好了。」

劉益守問了一個這年頭上位者幾乎無法回答的問題。

幾十萬人打幾千騎兵，這種仗閉著眼睛打就可以了啊！

「你看，高將軍對麾下折損了多少人都不清楚，你讓我怎麼相信你是懷著精誠合作的心思呢？難道在下比你麾下那些士卒還值得相信？」

這話似乎戳到了高乾的痛處，對方的面色瞬間就陰沉了下來，不悅說道：「我看劉都督的這些問題，是故意刁難在下！」

高乾誠懇地說道。

「高將軍能將麾下大軍中自家族人的名字告訴我么？或者說，你能認出大軍之中每一個高氏一族之人么？叫得出他們的名字么？」

「不怎麼樣，我一個人過得好好的，幹嘛要跟著你混呢？」

難道這就是劉益守以前經常說的：嘴上說不要，但身體很誠實么？

服侍你的家奴，每天要洗多久的衣服？

高乾認為說不出麾下士卒的名字，是人之常情。其實劉益守卻是知道，歷史上很多名將都能做到這一點，甚至北朝中後期有個叫王琳的將領，麾下數萬人，每個人他都叫得出名字來。

「誰說不是呢，我們要是麾下這麼多兵馬，別說河北了，就是天下也唾手可得。難怪那麼多人看不起葛榮。」

高乾微微點頭說道，這種事情並不難查，也不是什麼秘密。不止是這樣，崔氏，李氏的私軍，也皆是如此。

「在下高乾字乾邕，前兩日我那兩個不成器的弟弟驚擾到了劉都督，長兄如父，子不孝父之過，所以這些都是在下的錯誤，特意前來負荊請罪的。」

親兵走後，賀拔岳看到達奚武不動聲色的將箭壺掛背在背後，長弓掛在馬上，一副馬https://m.hetubook.com.com上出擊的樣子，啞然失笑。

高乾殷切說道。

「怎麼勝？」

面對這樣的問題，高乾無言以對。然後劉益守告訴了他，自己這邊那一夜折損了多少陷陣營的士卒。

這是個難得的學習機會，劉益守不打算放過了。

什麼叫勢？

劉益守無聲輕嘆，原以為高氏兄弟凶名赫赫，多少應該有點能耐。今日觀之，不過如此，只不過是幾個站在風口上逆風飛翔的豬玀。

他這麼直接，倒是把高乾後面打的腹稿全部都懟死了沒法說出口。

劉益守說的這話並無誇張，要知道，北齊那個時候，渤海高氏僅僅在河北就有十萬人之多！乃是世家裡居住最為集中，當時人數也最多的「世家大族」。

……

「在下對此非常歉意，並且願意承擔貴軍的損失。」

劉益守又接著問了一個在高乾看來很「無聊」的問題。

「大都督有令，我部為先鋒，且擔任主力和誘敵的任務。劉益守那封信，大都督也給我看了，這一戰不需要擔心，我們必勝。」

劉益守像是喃喃自語一般地說道。

「不會，他會被爾朱榮打得生活不能自理。」

今天吃的這頓飯，買材料花了多少錢？

不過這話並沒有出乎高乾的意料，事實上，沒有誰一上來就會對這種事關生死存亡的事情做決定的，更何況枋頭城裡也不能說劉益守一言而決。

天下雲集響應，贏糧而景從，這就叫勢。

劉益守端詳著面前的這個中年帥哥，雙目有神一臉正氣。若是說看他的樣子就說他像反賊，那真是無人能信。

「呃，既然劉都督覺得沒問題，那不如我們兩家合兵一處，抱團取暖。在下可以寫信作保，劉都督麾下部曲保持獨立，絕不打散。軍中要員不撤換，補給一視同仁。」

而高氏兄弟這幾人皆是自以為是之輩，剛愎自用，難成大事。劉益守不打算跟他們有什麼往來，更何況，對方還是元子攸的人！

葛榮即刻拍板，全軍出擊，獅子搏兔亦用全ｈttps://wwｗ.heｔubｏoｋ.ｃoｍ.com力。他要用最擅長的「人海戰術」，管他爾朱榮多少人馬，自己這邊幾十萬人撲過去，一人一口唾沫也把對方給噴死了！

高乾笑眯眯的看著劉益守，那態度十分親熱。

「劉都督說得不錯，我麾下部曲之中，確實有很多高氏一族之人。」

「賢弟，你說葛榮會創造奇迹么？」

「有的事情，某些人自己做不到，他就認為別人也做不到，天下人都做不到。出了問題，他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反而認為別人提的問題，都是一點道理都沒有，都是在無理取鬧。話不投機半句多，我與高將軍無話可說，請回吧。來人啊，送高將軍離開，在下還有軍務，恕不奉陪了。」

可是此人年輕的時候，卻是做過很多記錄于正史的荒唐事，其行徑與土匪並無多少差別。這究竟是裝得太像還是浪子回頭金不換，劉益守無法得知。

「聽起來，好像有點意思。」

這樣的條件，幾乎是連御下寬鬆的葛榮都開不出來的！這幾乎只是名義上讓劉益守聽命於他們。沒錯，高氏現在乘風而起，並不需要劉益守這點人馬，他們需要的是「勢」。

「元季瑤居然跟了你？」

……

損失的程度會不會對戰鬥力產生質變！

374人死，1000多人受了不同程度的傷。

「嗯，你的道歉我接受了，所以呢？你是想我做什麼了？」

「大都督軍令，你部和竇泰部為誘敵主力，跟隨大都督一同出戰，其餘人等另有安排！你部為先鋒，請即刻出滏水陘探路，大都督隨後就到。」

聽到這個消息，葛榮不知道自己是應該發怒還是該狂笑！

高乾耐著性子說道，小不忍則亂大謀，這個道理他還是明白的。他拉過來的人越多，爾朱榮就越是不敢把他怎麼樣！

「所以劉都督覺得怎麼樣？」

「高將軍知道前兩天的衝突，我這邊死了多少部曲么？」

高乾說得很客氣，不過劉益守就想了解下，負荊請罪不是說要脫衣服然後遞柳條給對手狠狠的抽和-圖-書么？這廝穿得厚布袍衣冠楚楚的，怎麼看怎麼不像是來「請罪」的。

軍隊是高昂在打理，但哪怕是高昂，也不會關注麾下這一戰具體折了多少人，知道個大概就行了，他們關心的，是「程度」。

或許正如後世某些文藝作品里的橋段一樣，高高在上的人物，總認為自己表示歉意，對方就一定要接受。好比那種「我都已經道歉了，你還想我怎麼樣啊」之類的無病呻|吟。

正在這時，親兵來報，一直都是當鴿子，各種理由不跟他匯合的獨孤信，這個時候居然親自來大營「負荊請罪」來了。

劉益守像是看傻子一樣地看著高乾。

劉益守微微點頭，不置可否。既沒有說不好，也沒有立刻答應，甚至連「考慮一下」這種話都沒有說。

誠然，滏水河流速快，浮橋不穩，走得不快，有這方面的問題。另外一方面，葛榮麾下部眾太多，也是不可忽視的因素。

「就像是我們在晉陽演練的那樣，到時候，你來破陣，只衝陣，不見血！一定要克制砍人的衝動，我們的目標，只有葛榮中軍！」

無顏見江東父老，渡江為之奈何，這也叫勢。

類似的問題還有：

爾朱榮身邊的一個親兵將爾朱榮的軍令交給賀拔岳，對方簽了一個「回執」后，親兵帶著「回執」走了。這是劉益守短暫在爾朱榮軍中的時候，留下的一個習慣，也被沿用了下來。

葛榮死死的咬住「把酒言歡」這四個字，傻子也聽得出來，這絕對是「罰酒」，而不是「敬酒」。

所以某個大都督現在連提都不提「抓捕叛逆」這一茬的事情，很有可能是做賊心虛。

劉益守繼續追問道。

看著延綿不絕的敵軍，騎在馬上的劉益守感慨地說了一句。現在他騎著的還是找爾朱英娥借的棗紅馬，性格很溫順。要不然他這種初哥還很難駕馭脾氣不好的馬。

賀拔岳二哥賀拔勝力大無窮，武藝精湛，此戰居然被爾朱榮調到身邊援護主將，看來，爾朱榮嘴上說不怕，其實心裏還是很惜命的。

劉益守微微點頭，https://m.hetubook.com.com面無表情地問道。

等風口一過，他們就自然而然的墜落了。高氏兄弟乃是根正苗紅的渤海高氏出身，遠不是高歡這種出身來歷都成疑的傢伙可以比擬的。

「好吧，這個問題可能有點強人所難。那麼在下問一句，高將軍麾下部曲，應該高氏族人一大把，千人應該是有的。」

于謹也感慨了一句。

庶出，旁支，旁支的旁支，有些關係遠到已經不是親戚，但仍然一個姓氏。這也是世家大族的生命力所在。

元子攸自帶厄運光環，要是娶元莒犁就能抱大腿，他劉某人還會等到現在么？足以見得高乾的眼光也不咋地。

劉益守忽然冷不丁問了個跟之前話題都毫無關係的問題。

區區契胡而已，還真把自己當根蔥呢，也就欺負欺負洛陽城裡手無寸鐵的朝臣罷了。來到河北這裏真幹起來，誰收拾誰還不一定呢！

半個月前，劉益守就派斥候嚴密監視滏水陘的動靜，終於，讓他在第一時間等到了蓄勢待發的爾朱榮大軍。

……

但他知道，眼前這個人，至少現在你是不能小看他的，畢竟人家手裡好幾萬兵馬啊。

「來人啊，點兵，準備渡河！」

「那天貴軍損失了多少人，高將軍知道么？」

賀拔岳自信地說道。

如今他就像是買了拳擊比賽門票的專業人士，準備欣賞一場重量級的拳擊賽。

「這個……在下並不清楚，只知道折了不少精銳。所以劉都督，這件事就是一場誤會，我們雙方都有折損，不如化干戈為玉帛……」

「劉都督有所不知，其實在下是當今陛下的親信。你大概還不知道，陛下已經封元莒犁為壽陽公主，說起來，你我都不是外人。」

因為擔心爾朱榮派幾十萬大軍突襲，所以葛榮將營盤安置在滏水河北岸。這天，斥候來報，滏水陘有成建制的騎兵出來，看部隊規模，大約三千騎左右，絕不會超過五千騎。

才這麼點人，經過斥候反覆探查后，得到的仍然是這樣的結論，於是葛榮心中大定！

高乾一愣，完全不知道這個問題應該要怎麼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