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聽,這是誰的腳步
第157章 上等威風,顯現一身虎膽

老實說,韓賢很服氣,雖然他不知道劉益守要怎麼收場。那些世家吃了虧,肯定會找回場子,只是不知道從哪裡找回來罷了。
說到這裏,宇文泰想起劉益守的交待,雖然他並不是很認同這樣的方式,但也不得不承認,劉益守的辦法,是「以毒攻毒」,是目前對他們最有利,而且最有可行性的辦法。
今天他的感悟很多,需要一點時間來消化一下。正在這時,王偉拿著一張字條走了過來,對宇文泰說道:「主公軍令,一切照舊,不要放過任何一個壞人!」
步騎結合的隊伍已經到了一間鄔堡門前,只是這裏大門緊閉,鄔堡的主人,似乎打算負隅頑抗。
「好的主公,末將一定辦好。」
這話殺氣騰騰,絲毫不避諱那些雙手捆綁在後面的那些世家子弟。這些人一聽到宇文泰的話,就開始四下里觀望,然後伺機想逃跑。
宇文泰指著外圈的人群說道:「指認的站出來,如果查無此據,誣告反坐是古法,你們想清楚再開口。」
「諸位鄉親,相信你們從前在這些人手裡也吃了很多苦頭,甚至有人被弄得家破人亡。只是,那時候人命如草芥,死了也就死了,這些人絲毫也不會覺得他們做錯了。再加上他們又勾結官府的要員,沒人能把他們怎麼樣,恐怕不止是他們,你們也是這麼想的。」
這一次,凡是之前佃戶租約在七成的,劉益守一個沒動,除非是私德極為敗壞,影響特別惡劣的,才會將其當典型動刀!
劉益守拔出佩劍指著天,大喊道:「公審開始!」
「這裏的士卒,大部分都跟你們有血海深仇,我勸你們還是老老實實的站出來比較好。」
一個嚇得瑟瑟發抖的年輕人走了出來,這位可是東平劉氏出身的,跟劉益守一個姓。宇文泰原本也有點忐忑,但想起劉益守事先交代的「寧可殺錯一個無辜,也別放過任何人渣」的命令,他的心就開始硬了起來。
劉益守對身邊hetubook•com•com面色發白的楊愔說道:「看到沒,如果喊話的人是邢杲,你怕不怕?」
這種經典人渣大概是真不需要再審下去,宇文泰無奈擺擺手,賀蘭祥麻利的把劉耀祖脖子上套好繩索,像是升旗一樣掛到了旗杆尖上。如弔死鬼一般的屍體,隨著寒風在旗杆上來回輕微搖擺著。
「韓賢,這裏交給你了,老規矩。把人都帶回須昌城,這些佃戶就是我們的輔兵,別放跑了。」
……
聽到這番話,宇文泰忽然有點理解劉益守了。像這樣的人渣站在自己這邊,可以想象,只要邢杲一來,這些人旗下的佃戶,不知道有多少會反水投到邢杲那邊!
「主公仁義!」
「但是現在,朝廷派劉都督來為你們伸冤來了!等會我一個個的念到名字,等人站出來以後,你們好好的指認,控訴,我們會派人將這些罪惡記下。如果人站出來了,並沒有人指認他有罪,那麼他就被無罪釋放了。之後,任何對他的控訴都將無用,我們也不會聽。機會就只有這一次而已,請你們珍惜機會。」
完全不像這一家,居然還存在一絲幻想!
「放心,我劉某人行得正,坐得直!如果有被冤枉的,千萬不要跟我客氣。我絕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絕不會放過一個壞人。」
「劉都督萬勝!」
彭樂手持馬槊上前,扯著破鑼一樣的大嗓子,對著城頭喊話。
因為劉益守承諾,只要是乖乖合作的話,那麼他們就不會受到東平郡世家所遭受的那種待遇。只是合作的名額有限,先到先得。泄露消息的話,那就死路一條。
韓賢也是窮苦人家出來的,一看現在劉益守在辦的事情,就知道民心可用。把邢杲想辦卻來不及辦,辦不徹底的事情優先做完做好。
楊愔在馬上拱手說道,他的內心很是震撼,只是現在被震撼得有點麻木,畢竟,這已經是他們這支隊伍今日所到的第三家。之前兩家,和圖書都是乖乖的打開鄔堡大門,被帶走也是毫不反抗。
楊愔不禁感慨,很多世家中人,有時候真是不見黃河不死心,非得別人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才知道後悔。
結果這話剛說完,士卒裏面的一個人就扔下兵戈,朝著嚇了一地黃色的劉耀祖撲過來,掐著他的脖子惡狠狠的大叫道:「劉耀祖!你也有今日!你還我夫人!還我女兒!還有張家十三口人命!我要你血債血償!」
死道友不死貧道,東阿城裡的本地土鱉,想都沒怎麼想就直接跪了!
宇文泰面色冷峻,翻開一本花名冊念到:「劉耀祖!站出來!你第一個!」
早就知道會有這種事,或者說宇文泰就是故意這樣安排的。賀蘭祥等年輕小伙將那漢子拉到一邊,宇文泰冷冷問道:「劉耀祖,你有何話說?」
宇文泰說完,對身邊的賀蘭祥與尉遲迥兄弟說道:「尉遲迥負責記錄,賀蘭祥與尉遲綱負責將人吊到旗杆上示眾。旗杆不夠的話,再去找,總之,我要讓劉都督來這裏的時候,看到城門口插滿了掛著罪孽深重之人的旗杆。」
這些人互相打聽也不知道是誰當了二五仔,誰也沒想到,出賣他們的人,居然是相鄰郡縣的世家。
這一天,劉益守麾下大軍重拳出擊,除了留守須昌的兵馬外,其餘的人,分成了四軍,分別朝著東南西北四個方向行軍,每一面都有一支軍隊按照名單和位置,依次拘捕「符合條件」的世家子弟。
「開始吧,不要浪費時間了。」
現在的場景,一看就有些不太對勁。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他的嘴角帶著獰笑,看向那些風中顫抖的世家子弟的眼神,已然跟看死人差不多。
東阿城外,積雪已經能蓋住成年人的腳踝。數百個不同世家的男丁,被集中到城門外的空地上,這裏插著很多旗杆。他們的面色很平靜,甚至是漠然,身上的衣服完好,雖然雙手被捆在背後,卻也沒有受到什麼拷打hetubook.com.com
總之一句話概括,這些人都是些該死的人,當然,亂世里該死的人很多,這些人裏面絕大多數卻是死到臨頭才後悔,平日里,他們根本就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
東阿城位於東平郡與濟南郡交界處,這裏原本有一條濟河的小支流,貫穿南北。此城就在這條支流的東岸。西岸屬於東平郡,東岸,包括東阿城在內的地盤,就屬於濟南郡的治下。
一天之後,東阿城外發生的事情,再一次發生在了須昌城門口。與之不同的是,這次圍觀的人裡頭,不僅僅是那些佃戶苦主,還有其他未被波及的東平郡世家。
打不過邢杲,他們就是邢杲的人!如意算盤那是響得很!
不過現在東阿城的主人已經不是濟南郡郡守了,而是隸屬於劉益守的宇文泰!聽從劉益守號令,宇文泰帶著新組建不久的部曲,以朝廷派出的討賊官軍的名義接管了城池。
宇文泰發現,圍觀人群的眼神,明顯熱切了起來,像是靈魂中有什麼東西被點燃了一樣。
圈外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接著喊聲此起彼伏,其中還夾雜著哭腔,現場氛圍漸漸狂熱起來。劉益守發現四周圍觀的世家中人一個個都如喪考妣,心中大定。
劉益守對身後一直不說話的韓賢說道。
這些人的眼神,看起來就不那麼「平靜」了,確切地說,叫憤怒到極點的壓抑,仇恨中帶著漠然,以及說不明白的一絲畏懼。
不過這些人基本上每個人都從劉益守軍中領到了一件從世家鄔堡田莊內搜刮到的厚衣服,有的不合身,有的顏色奇怪,甚至有些是女人的衣服不好意思穿外面。
將他們圍起來的,還有里三層外三層的佃戶群體。比起穿著體面的世家子弟,他們的穿著就很寒酸了,外面套一個不知道打過多少補丁的麻布袍,這種衣服完全不禦寒,唯一值得稱道的就是比較擋風。
宇文泰招招手,將花名冊遞給賀蘭祥,自己則是在一旁看戲。和圖書
如果這些人真是仁義無雙,對旗下的佃戶盤剝沒那麼緊的話,在現在這個世道的對比下,那肯定是鐵板一塊,外人插針都插不進去!
對於東阿的本地世家,宇文泰客客氣氣的好言好語。他只是聽從劉益守的軍令,做了一件事!
這些人裏面,不少人都是平日里名聲就臭不可聞,手裡人命不少的。還有些是地租高得令人髮指,拘禁旗下佃戶,放高利貸逼人賣兒賣女的。
那麼不但是提前強大了自己,而且是反過來弱化邢杲。雙倍的buff,雙倍的快樂!
於是都被塞到了原本的麻布袍裏面,偶爾有些地方遮不住奇怪的鮮艷顏色,所以看起來有些不倫不類的。
「開城門,佃戶兩成五地租,只審世家豪強,不問私軍佃戶!」
劉益守感覺自己耳邊有鼓點在響起,心中有慷慨激昂的音樂在演奏,只不過都是他的幻覺,外界根本無法感受。
而現在去一家一家「問候」的世家,那都是租約在八成甚至九成的。難道這些人自己是什麼逼數,心裏真的沒譜么?
……
「下一個。你來念名單,賀蘭祥。」
劉益守揮揮手,源士康帶著親軍,選出十個已經查清事迹,人命官司罄竹難書的世家子弟。這些人被捆住了雙手,但嘴巴沒堵。一看源士康要來殺他們,這些人不能動手,卻對著劉益守破口大罵!很快,這些人就被吊在城門口的旗杆上,模樣甚為駭人。
比如說眼前這一家就是,想負隅頑抗,結果被喊個話,他麾下的私軍就反水,把他人頭給砍了。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有個人頭被人扔了下來,鄔堡大門緩緩打開。
這些人出賣他們的動機也很好理解。
「不開城門,破城后,雞犬不留!」
「諸位父老鄉親。我身後的這些人如何,你們心裏應該有數的。我雖是朝廷委派,卻沒有司法之權。只是殺人償命,天經地義。今日我劉某就破例一回,來審一審案子,還那些無辜冤死的人一個公https://m.hetubook.com.com道。等會念到名字的,不要做了不敢承認,都老老實實的站出來!人在做,天在看。我劉某人,只是在替天行道,殺你們的不是我,而是天。」
從東阿城這邊打聽東平郡世家的各種可靠消息與小道消息,然後按照對方給出來的地理方位,襲擊東平郡內對應的世家鄔堡和田莊!
然後將這些鄔堡內的世家首惡斬殺,將其家眷和私軍佃戶等,帶回東阿城,並開始就地徵兵!一車又一車的糧草,從須昌城和周邊地區運抵東阿城,使得這裏成了一個巨大的工地和軍營。
至少看起來如此。
有些世家是個別子弟和成員被逮捕,有些則是全家被一鍋端,旗下佃戶「充公從軍」。
劉益守指了指頭頂上方,冷著臉對那些面如土色圍觀的世家中人說道:「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來人,先吊十個罪大惡極,人神共憤的傢伙上旗杆,為我軍祭旗!讓你們看看,我劉某人,為民除害,是動真格的。」
結果有幾個已經挪動步子的人,當場就被看守的士卒給刺死在原地!沒錯,看守的人都是那些世家鄔堡里被俘后又從軍的佃戶,如今看到仇人就在眼前,要不是宇文泰事先就嚴禁亂殺,只怕在場的數百世家子弟,都已經被這些眼紅的仇人給宰了。
大概是知道必死無疑,之前嚇得發抖的劉耀祖忽然硬氣起來,指著宇文泰大罵道:「我呸,我祖上還是皇帝,殺那些賤民怎麼了?我看上他女兒是他的福分,玩起來一不小心玩死了,我又不是故意的!張家人是強闖我宅院被趕走後自己窮死的好吧,我又沒有動手。他交不起租,我拿他夫人抵債怎麼了?這種事情一年沒有十個也有八個的,憑什麼揪著我不放啊!」
這一手暗度陳倉,東平郡內的世家居然毫無察覺。這些腦滿腸肥,承平已久的世家子弟,滿腦子想的都是劉益守當冤大頭,打得過邢杲他們就是朝廷的人。
「來人,繩索套脖子上,掛旗杆上示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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