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在死亡的懸崖邊上反覆橫跳
第209章 我看好你哦小老弟

「從窗戶?」
「陪皇帝下棋的么……」楊忠無奈苦笑。如果陳慶之在下棋,那就是下的天下棋局,起碼,是一半的棋局。
楊忠輕輕感慨了一聲,卻是看到陳慶之已經站在院子里似乎有一段時間,背對著他,他居然都沒察覺!
隋朝以後,唐朝以後,元代以後,這裏一次一次的挖河道,修運河,建碼頭。
陳元康強行的轉移話題,劉益守翻了翻白眼道:「這已經是第多少次提寡婦了?」
陳慶之轉過身來,看著楊忠笑道:「其實自從梁軍攻入睢陽以來,這一路你都很不自在吧?」
說完這些話,陳慶之也不等楊忠回答,就自顧自的走出院落。
這就是兵法中的「以正合,以奇勝」。
「嘖嘖,蕭正德真是會玩啊。對了,他妹妹是不是寡婦?相貌是不是很出色?現在在哪裡,是不是在你後院里?」
這個問題不要說現在的楊忠不好回答,就是撂劉益守前世任意一個人身上,這個問題都沒有標準答案。
陳元康有些意外,劉益守為何會如此篤定。
「從窗戶也行。爾朱榮與陳慶之交戰不利,那麼只要他還能約束住部曲,不要像元天穆那樣慘敗,爾朱榮多少還是能派出一支偏師,對吧?」
陳慶之似乎對此毫無感覺。
劉益守等人輕裝行進,只帶了必備的乾糧,一路上甚至還在此時還是沼澤地的微山湖捕魚。
陳元康點點頭說道,名聲,這是蕭衍的死穴。已經出家,多年不近女色,也不理朝政的蕭衍,所追求的東西,已然很少了。
「所以呢?」
自己的立場應該如何,誰是朋友,誰是敵人?
陳元康想說想得太美但長得太丑,後來看了看劉益守俊朗的外表,發現這話好像也有點說不通,於是只能哀嘆道:「長得俊真就是為所欲為啊。」
只有所謂的名聲,還有那麼點吸引力。
看似淡泊名利,實則暗地自保。
聽到這話,陳慶之臉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他長嘆一聲道:「我和馬佛念他們,終究和圖書是要離開魏國的,更是要離開洛陽。如果你有心要建功立業的話,這次就不會跟著我一起來魏國了,不是么?」
陳慶之對此洞若觀火,帶楊忠過江來魏國,就沒打算帶他回去。
「此戰爾朱榮必勝。」
此時此刻,楊忠想起五年前的時候,他落難到濟南郡附近,身受重傷,差點死了。那時候有個清秀的小娘子收留了他,然後他們就是……
這波北伐,陳慶之可以說打出超神,這功績不僅彪炳史冊,甚至震爍古今。陳慶之為什麼要說有建功立業之心就不會跟著一起北伐呢?
「陳慶之是蕭菩薩豎起來的一面旗幟。假如這個為了梁國浴血奮戰,並且打出驚天戰績的英雄,國家都能夠放棄,試問將來那些帶兵打仗的人,誰還會真心為蕭衍出力?所以千萬別說不行,我覺得還可以試試哦。」
話音剛落,人已經消失在了視野當中。
陳慶之想拍楊忠的肩膀,手快落下的時候,才想起對方胳膊已經斷了,還在修養中。他尷尬地收回手說道:「這世道吧,你我都不容易。別說你我,就是元顥,元子攸,他們也都不容易。甚至現在那個在任城發檄文的劉益守,也是刀口舔血,還是不容易。這世間沒有那麼多的對錯,能活著已經很好了。梁國皇帝提拔我于微末,我要報他知遇之恩。可是你不過是個被梁軍擄劫到建康的倒霉蛋罷了,那些恩怨情仇啊,離你太遠了。看在你滎陽攻城浴血奮戰的份上,離開洛陽吧,之後你想去哪裡我都不攔著你,就是偷偷回建康,也由得你。接下來我跟爾朱榮之間的戰鬥,你不必耷拉著胳膊在一旁觀看了,沒什麼意思。」
說到這裏,戰況似乎要被推測出來了。
「蕭正德?」
劉益守自信滿滿地說道。
楊忠嘆了口氣,對正在柴房裡燒飯的親兵說道:「不必做飯了,我們現在離開洛陽,去收拾行裝,馬上就走。」
「陳慶之和爾朱榮,這次誰會贏?」
那羊侃過江會不會被和-圖-書信任呢?關於這點,要看他有沒有家族背景,有沒有人在背後幫他活動,也要看他帶兵出征是什麼性質。
如果是抵禦魏國進攻,那就會被梁國人廣泛接受。若是像陳慶之這樣北伐,梁國那邊的人,估計就會有想法了。
「看來,你是不想跟著元顥混咯?」
「原來你在躲爾朱榮啊,唉,也難怪。」
楊忠似乎並不因為進入洛陽城而歡呼雀躍,就連元顥派人來拉攏他,也被他婉拒。反正現在就是徹底進入休閑狀態,什麼事情也不做,也故意不去參与。
「奸了親妹妹,還送到我這裏給我玩的貨色而已,你不知道也不足為奇。當做是兩隻腳行走的禽獸就行了。」
劉益守說的基本上只要是個合格的將領,稍微有點大局觀的,都能想到。當然,你想到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陳慶之隨意的擺擺手道:「聽說有個曾經對你有恩的小娘子在濟南郡,既然這次你又是受傷了,不如去濟南郡,讓她來照顧你吧,就當我給你放個假。」
洛陽城內一處幽靜的別院里,地上全是掉落的梨花花瓣,將其染成一片白色。楊忠坐在石凳上,兩隻胳膊都耷拉著,已經上了夾板(骨折上夾板的技術在魏晉時期就有廣泛應用了),整個人看起來還算精神,只是表情淡然。
是漢人,但是早年間長期跟鮮卑化的六鎮子弟混一起,又被擄劫到南朝,跟所謂的「南人」打交道。自己到底是漢人,還是胡人,是北人,還是南人?
楊忠雙臂耷拉不能行禮,所以他鄭重點點頭道:「確實如此,雖然楊忠見識淺薄,但也能看出元顥絕非能成事之輩。現在他入主洛陽,如費穆之流趨炎附勢之輩太多,我就不去湊熱鬧了。」
陳元康似乎不認識這個人。
劉益守假設了一下,如果自己是爾朱榮,一定會用主力跟陳慶之的兵馬決戰,然後派人帶一點人作為偏師,避開陳慶之的耳目,偷偷行動。
楊忠瞳孔微微一縮和*圖*書,有些不敢相信地問道:「都督難道不怕在下一去不回?」
「賭輸了,我們的小命就全交待了。」
陳元康似乎明白了什麼。
楊忠輕聲問道。
陳元康也收起笑臉,他嘆息一聲道:「不好說啊,按道理呢,陳慶之必敗無疑。但是怎麼說呢,他已經創造很多奇迹了,我也說不好啊。」
劉益守十分篤定地說道。
楊忠被梁軍擄劫到南邊,又加入了陳慶之的白袍軍,不僅要對魏軍刀兵相向,甚至在滎陽城攻防戰中拚命在第一線,還身負重傷,兩條胳膊都斷了。
「不錯。蕭衍已經一把年紀了,這年紀權勢美色對他來說,意義已經不大了。」
這波陳慶之砍瓜切菜一樣在魏國的攻城略地,這一路殺的魏國人數都數不過來。楊忠北面來的,對生他養他的魏國都如此狠辣,試問梁國人會怎麼想?誰敢重用這樣的人?
他是個果斷的人,陳慶之現在肯放他走,說不定晚上就後悔了呢?夜長夢多,走為上計。先把老婆找回來再說。至於其他的,只能以後走一步看一步了。
劉益守不以為意地說道。
這些事情,陳慶之知道,楊忠也知道,但是誰也沒有說破。
「也罷,先去青徐找苦桃吧。這次魏軍背水一戰,陳都督未必能贏,他今日放我離去,倒是省了我一番懇求。」
陳元康有點明白為什麼劉益守不往北面走了,因為他已經猜到了爾朱榮最後必勝,那麼到時候自己帶著人馬去見爾朱榮,難道去投靠?
劉益守用手比劃著說道:「那時候,元顥手下的人,誰是爾朱榮的對手?哪怕是爾朱榮派出的偏師,元顥也打不過啊。洛陽被偷襲失守,陳慶之他們就失去了糧草和輜重的支持,自然這場仗就沒法打下去。所以我料定爾朱榮必勝。」
「蕭衍是蕭衍,梁國是梁國,宗室是宗室,世家是世家。梁國的力量,無法形成合力,特別是他們沒有受到致命威脅的時候。誰能把這些人都捏合在一起,集中力量對付我們?」
hetubook.com.com明初有普通人家在這裏開了渡口,將周圍的土地作為「轉運倉庫」,結果還不到一代人,就變成了遠近聞名的富戶。
「兄弟,這麼跟你說吧。你後院里妾室雖然多,但你還不知道寡婦的妙處……」
劉益守面色沉靜問道。
他最佩服的,就是劉益守敢賭,而且還總是能贏。
誰能保證楊忠有朝一日不會調轉矛頭對付梁國?
楊忠是不是出身弘農楊氏,這個還有待商榷,因為沒有人能證實其父輩的真正出身。但是他們一家是魏國邊鎮的要員,長期帶兵打仗,這個毫無疑問!有無數的人證物證可以證明楊忠和他爹他爺爺曾經是做什麼的。
陳慶之看到楊忠懶散的模樣,輕笑道:「我說得沒錯吧。」
自從胳膊斷了以後,他似乎也不太畏懼對方了,這大概也是所謂的「無欲則剛」吧。
「都督希望怎麼安排我呢?」
因為楊忠始終都是從北面來的人!
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
「所以說啊,只要睢陽這波穩了,我們去南面沒有危險的。區別只是在於,我們要好好地活出人樣來,還是跟蕭正德一樣渾渾噩噩的活著。」
「那就美婦?少婦?唉,那不一樣的,那都不是寡婦啊,我跟你說……」
腳踏出門之前,陳慶之回望,看到楊忠還在發獃,他敲了敲門板說道:「你孔武有力,勇猛果敢又有大智。要是找不到合適的機會,平淡過一生也是無妨,千萬別明珠暗投了啊。你將來能做到什麼地步,我還挺期待的。我這個在台城陪皇帝下棋的都能入洛陽,起碼你不能比我還差吧?」
一連串好幾個問題,陳元康雙眼放光一樣看著劉益守問道。
「我們什麼都不講,你說蕭衍是不是想弄個千金買骨,想展示一下他博大的胸懷,想讓北面的人投到南面去,想讓人覺得他才是天下共主,是不是?」
「如果說河陽關是門,那麼黃河這一段任何一個地點,都可以作為窗戶。爾朱榮親率大軍拖住陳慶之,然後派偏師從黃河別處地段www•hetubook.com•com偷襲洛陽。陳慶之的兵馬,現在打破天七千人,他能分多少兵馬出去?一千,還是三千?」
「必勝?不見得吧?」
他沒有說這個假期有多長,放完假以後要不要回來點卯,到底是回洛陽還是回建康,全都沒有說。
最後變成了南北交互的大動脈,熟練船工數萬人,每年從南面運到北面的糧草,不可計數,多到令人髮指。
好吧,陳元康這次真的沒話說了。
「去鄉間終老一生,似乎也沒什麼不好啊,你去就去唄。」
看到楊忠不太相信的樣子,陳慶之長嘆一聲道:「爾朱榮不知道什麼時候會來。你若是在洛陽,若是我們落敗,你多半要被爾朱榮逮到斬首,生死關前走一遭。現在你雙臂受創,肯定是無法自保,不如離去吧,愛去哪裡去哪裡,別再想這些你死我活的事情了。」
陳元康想了想,有些疑惑地問道:「梁國龐然大物,就算蕭衍這次妥協了,我們到了那邊之後,難保他不會秋後算賬。梁國兵馬何止十萬,我們那什麼抵禦?」
楊忠笑著問陳慶之。
這豈是用尷尬與慘烈就能形容的?
在兩層的樓船上,劉益守眉飛色舞的跟陳元康講述將來在任城開運河后,這裡是如何興旺鼎盛。陳元康看了看兩岸雜草叢生,蘆葦遍地的沼澤,星羅棋布,無人開發的湖泊池塘。
可以說楊忠身上帶著這個時代「職業打工仔」所獨具的坎坷與不幸,還有對身份認同的尷尬。
他把雙手都籠到袖子里,無奈看著船艙的頂,喃喃自語道:「用陳慶之和白袍軍換梁國的一塊安身之所,你倒是很能想啊。」
「都督這般清閑,是今日沒有軍務么?」
「我問你啊,如果一扇門很堅固,你完全沒法破壞,那麼要進屋子的話,用什麼辦法呢?」
「唉!一晃五年過去了,物是人非。」
……
陳元康點了點頭說道:「確實如此。」
數千人的船隊聽起來很嚇人,但事實上,一艘兩層的樓船就能裝一百多人,還是很輕鬆地搭乘,數千人其實也沒幾艘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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