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走自己的路,讓壞人無路可走
第240章 我的缺點就是愛說謊

這玩笑未免開得有點大啊!
人心的詭譎就是這樣,你永遠都不知道對方心底到底是怎麼想的。就好比說王偉說楊忠可能背叛,那他自己呢?誰敢說他就對劉益守忠心不二,在任何危機之下都不離不棄?
「你一直沒弄明白,我為什麼要把汴河堵了。我問你,雖然之前我們發檄文,喊話喊得震天響。可是我們跟陳慶之的白袍軍交過手么?」
我特么懂個毛球啊!
「如果他有與我們聯手的心思,那麼明日定然會孤身前來汴水岸邊。如果他沒來,那麼我們就夜襲蒙縣后,強攻睢陽,搶奪睢陽渡口的船隻,走睢水離開!」
現在已經是爾朱榮的時代,連元子攸都死了。這個時候消耗實力去對付要回梁國的白袍軍,實在不是一個有腦子的主將該乾的事情!
這封信只是把信紙隨意的折了幾下,連個信封也沒有,似乎一點都不防備楊忠偷看的。陳慶之笑道:「你看過這封信沒,要不你先看看如何?」
目前的情況複雜詭譎,乃是從梁國出徵到現在前所未有的,一步走錯,就可能萬劫不復。饒是陳慶之見慣了大場面,此刻心中也有些猶豫不決。
楊忠說了很多「內情」,但也有很多內情沒有說。
王偉深吸一口氣,雙手攏袖對著劉益守鄭重行了一禮道:「討爾朱榮的檄文,請務必由在下來寫!」
「回陳將軍,在下統轄五百人。」
等楊忠走後,陳慶之環顧四周問道:「你們怎麼看?」
他已經心急火燎,甚至擔憂白袍軍強渡汴水攻打蒙縣!要知道,蒙縣縣城低矮,可不經打的!
「在下一定把話帶到。」
「顯然是這樣。當然,也最好是這樣。」
「宇文洛生,失去部曲,哪怕投靠了爾朱榮,對方一不高興,殺他就像是殺一隻雞。昨日有宇文洛生,焉知明日沒有我劉某?」
王偉面色十分憂慮地問道。
陳慶之當然不可能知道元子攸入主洛陽以後發生了什麼,但是劉益守在這封信中告訴了他。說這句話,www.hetubook.com.com與其說是在向楊忠詢問,倒不如說找點心理安慰。
他們最怕的,就是現在不顧一切的拚死作戰,輸了就會全軍覆沒!
這一招是劉益守當初力排眾議下令的,底下人不理解得很多。就是王偉也沒弄懂劉益守到底想幹什麼,直到白袍軍的船隊在汴水上擱淺了,他們才恍然大悟。
陳慶之嘆了口氣說道:「劉益守應該給我寫了信吧。」
「大丈夫何患無妻?這不能說明什麼,主公這樣婦人之仁可要不得。」
陳慶之這麼想不奇怪,實際上,在劉益守前世那個時空,爾朱榮就是帶著大軍「一路尾隨」白袍軍,並未發生激戰。
魚天愍一臉艷羡的說道,眾人說著說話就把樓歪到海里去了。
汴水北岸的白袍軍大營內,帥帳之中,陳慶之和馬佛念、宋景休、魚天愍等人,都用複雜難明的眼神看著面色淡然的楊忠。
「都下去準備吧,作兩手準備。」
楊忠的態度還是很公式化,不過卻也沒有囂張跋扈不可一世,真要說的話,就是帶著淡淡疏離。陳慶之將信一目十行的看完,面露思索之色。
「楊忠夫婦,分隔五年。若是平常人,早就再嫁再娶,而他們還能團聚如初,可見都是重情重義之人。用人不疑,你放心便是。」
這跟後世水壩泄洪的口子好抓魚是一個道理。
說完,劉益守看著王偉,微微點頭道:「懂了嗎?」
但這樣一來,很多人又覺得劉益守這是沒事找事。陳慶之要跑路,你賣個順水人情讓對方跑路就完事了嘛,何必把對方留下來,給自己製造麻煩呢?
劉益守表面溫文爾雅,實則是個認死理又倔強高傲的性格。他是絕對不會伏低做小,侍奉某個不如自己的人一輩子的。
「我大概知道了。」
劉益守將手裡「煤礦」的開發進度彙報放在桌案上,長長舒了口氣。
劉益守雖然很安靜,但王偉此刻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在縣衙大堂內走來走去,楊忠和*圖*書去了汴水對岸的白袍軍大營,到現在都沒有消息。
眾將都把心提了起來!
「我覺得這個劉益守對付女人挺有能耐的啊,元子攸姐姐能玩,爾朱榮的女兒也能玩,這一位真是個大丈夫。」
王偉這篇檄文從大義的角度斥責爾朱榮,卻沒有攻擊對方的下三路和家族,把火力集中在「弒君竊國,亂臣賊子,大逆不道」上面。
「主公是想……以毒攻毒?」
「阿明說,那些我都涉獵,反正很會就是了。」
他把信紙揚了揚,對楊忠說道:「劉益守告訴我的,你不必緊張。」
王偉吞了口唾沫說道,他不比劉益守,想想爾朱榮當初擊潰葛榮數十萬大軍,就覺得後背涼颼颼的。
如果深入到這種漩渦裏面,只會覺得身邊所有人都有可能背叛你。通俗來講,就是「刁民害朕」。
馬佛念那張馬臉露出曖昧的笑容,陳慶之板著臉擺了擺手,他又收回笑容,輕咳一聲道:「嗯,姑且把劉益守當元子攸的姐夫吧。」
「劉益守麾下都督?管多少人呢?」
聽到這話,王偉一愣,仔細回憶了一下,發現他們好像還真沒有跟陳慶之交過手。
「好!」
陳慶之若有所思地說道。
王偉走過來壓低聲音說道:「是人都怕死,跟著陳慶之回梁國,難道不比跟著我們安全么?」
楊忠不卑不亢的對陳慶之拱手行禮,態度有些冷淡。
高!實在是高!這一手真是歹毒異常!在劉益守吐出實情后,王偉恍然大悟,這才是對方應該有的智謀和手段啊!
正在這時,王偉急急忙忙的跑進來,喘著氣說道:「主公,楊忠回來了,就在縣衙外面還沒進來。」
「聽說,元子攸的姐姐,跟劉益守的關係很不一般。」
「元子攸死了,對么?」
很多感受只有自己知道,作為主公,喜怒不形於色,這是基本要求。
「聽到這些,先生大悅,以為自己撿到寶了。於是對阿明說,君子慎獨,你說說看,你覺得自己有什麼不足的地方?和*圖*書
陳慶之沉聲說道。
「阿明說,我在家對父母言聽計從,非常孝順。」
劉益守激動地站起身,再也不拿捏了。楊忠回來,這事已經成了一半!他走過來拉著王偉的袖子說道:「走,出去看看!」
楊忠將袖口裡的信件拿出來,遞給陳慶之,又退後了幾步。
「先生又問,君子六藝,你可有研習?」
馬佛念不可思議的低聲驚呼道。
陳慶之一抬手,眾將都拱手離去,他則是一個人在帥帳中陷入沉思。
劉益守微微搖頭,站起身在大堂內踱步。
「劉益守,是想跟我們聯手?」
現在懂了。
「主公,楊忠會不會……投了陳慶之啊。」
「我在家鄉求學的時候,有個同窗,叫阿明。」
王偉嘆了口氣道:「就算楊忠這邊不出問題,可陳慶之呢?」
劉益守接著說道:「阿明非常頑劣,但腦子不太靈光。入學時,先生問阿明,你是否在家孝順父母?」
劉益守看著王偉慢悠悠地說道。這年頭叫什麼名字,小名就經常起為「阿X」,所以阿明這種名字簡直爛大街。
宋景休有些遲疑地問道:「兩邊是平手啊。」
都說人生何處不相逢,可楊忠離開白袍軍后,就加入了某人麾下,然後跟他們這些昔日的「袍澤」相逢。
可以說是恰到好處。
他對楊忠伸了伸手。
「不是,我是想跟你說,聽其言觀其行。楊忠怎麼樣子,我們慢慢觀察就行了,不要輕易去斷言一個人。就像是彭樂,跟著高歡就是無惡不作,跟著我,我能把他約束住,他就是一把快刀一把好刀,懂么?」
那麼對方究竟是想做什麼,幾乎就呼之欲出了!
王偉心中一陣陣翻湧,澎湃難以平靜。劉益守就是這樣,別人不敢做的事情,他就敢做!
陳慶之微微點了點頭道:「你就在大營內待一晚上,明天再走。回去以後,你告訴劉益守,明日我在汴水岸邊等他一起垂釣,他願意來就來。」
汴水不是被完全截斷,而是有很多石頭堵得船隻不能通行,hetubook.com.com然而那些露在河面上的石頭尖,卻可以在上面撒網撈魚。
「都督,把汴河堵了,這種缺德事都做得出來,此人不可小覷啊。」
王偉一臉霧水問道:「主公是想說在下平日里愛說謊?」
陳慶之正色道:「我們是要知道,劉益守到底是怎麼想的!」
王偉算是明白了劉益守到底想做什麼。
「我們,馬上要跟爾朱榮翻臉了。只要跟陳慶之談妥,我馬上就會發檄文,斥責爾朱榮弒君亂政!我乃是先帝親封的都督,豈能跟爾朱榮同朝為臣?當然,這幾件事的順序,一定不能亂。」
王偉說的是實話,爾朱榮對劉益守還是很欣賞的。當然,前提是這一位能按捺住「作死」的心。以劉益守什麼都敢想,什麼都敢做的性子,兩人是處不來的。
「不錯。按道理說,我們在睢陽放陳慶之一條生路,也是給蕭衍一個交代,為馬上入梁國作了鋪墊。那樣的話,我們去疏通汴水的河道都不過分,何以將其堵死呢?」
白袍軍能打,那是出了名的。想把這支軍隊永遠留在魏國,魏軍不付出數萬人的傷亡,想都不要想。
如果說聽從爾朱榮的號令,事後可以補充那還好說。而劉益守在信中告知元子攸的事情,等於是明明白白的讓陳慶之知道:老子準備跟爾朱榮翻臉了!
馬佛念強調了一句。
「陳將軍看信就可以了,在下只是個傳話的,不需要知道那些東西。」
「但是在洛陽的時候,我好像聽說爾朱榮的女兒爾朱英娥,也在劉益守身邊……」
跟爾朱榮翻臉啊,而且還是這樣大張旗鼓,擺明車馬的翻臉。
這回陳慶之沒有斥責他,而是微微點頭道:「不錯,此人雖然年輕,但確實不可小覷。不說別的,費穆就栽在他手裡。不過此人厲害與否另說,我倒是覺得,他把我們攔下來,未必是想對付我們。」
白袍軍本來已經逃出生天了,結果現在又陷入絕境,難道這些人不會把氣撒在你頭上?
「老實說,跟爾朱榮交手,我心裏沒底啊,這和圖書不就拉個幫手嘛。」劉益守走到王偉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我打不過你,難道不會找源士康來一起揍你?」
自從在這裏推廣各種農業養殖技術后,睢陽周邊的農戶,對劉益守大軍的態度就比從前熱情了許多,甚至還有人主動來投軍謀前程的,這在以前,完全無法想象。
可有時候現實就是那樣殘酷,你越是擔心什麼,越是害怕什麼,就越是會遇到什麼。無論是強攻睢陽,還是跟劉益守聯手對付爾朱榮,都不是一條容易走的路。
蒙縣縣城的大堂內,深夜都還點著火把。劉益守坐在主座上,隨意翻看著近期的各種消息匯總。總而言之,除了爾朱榮大軍壓境外,其他的形勢,不是小好,而是一片大好!
楊忠說完就往軍帳外面走。被軟禁而已嘛,小場面了,自己不走難道等著別人將你綁著走?
……
陳慶之似笑非笑地問道。
「現在不是說劉益守身邊有多少女人的時候!」
「主公,踏出這一步……就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
「然後阿明說,我的不足就是喜歡說謊話。」
「主公是說,其實我們跟陳慶之之間,並沒有死仇,甚至沒有仇!」
「主公,其實您伏低做小,在爾朱榮麾下小心謹慎的獃著,也未嘗不是一條路。爾朱家勢力單薄,麾下大員又各懷心思。主公投過去,未必不能出頭,起碼不像現在一樣,成天要擔心後路問題。」
「好了好了。」
……
「元子攸給劉都督寫了一封血書,想派人送出洛陽,但被宇文洛生察覺。後面的事情,陳將軍應該可以猜到。」
這一點王偉看得非常明白。
王偉問道:「然後呢?」
為什麼會這樣?因為爾朱榮麾下眾將,都是盯著將來的權勢,誰會為一支註定要離去的部隊消耗自身實力呢?
陽光照進蒙縣的縣衙大堂,劉益守伸了個懶腰,看了看桌案上擺著的討爾朱榮檄文,滿意的點了點頭。劉益守現在只是裝作不緊張,他連床都不睡,等楊忠的消息等了一夜,這是真的不緊張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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