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走自己的路,讓壞人無路可走
第253章 他這是腦子不孕不育了吧

正在這時,馬佛念一臉糾結的走過來,將一張字條交給陳慶之,隨即退到一旁。陳慶之看到字條,面色微變,沉思片刻,將字條遞給坐在他對面的劉益守。
「所以,夏侯夔大概是想等我們入了建康后,他再動手,然後找個借口,比如說暗示你麾下親信不滿你入梁國,打算嘩變,然後……他就可以介入了。」
蕭衍已經答應將長城公主許配給劉益守,並且讓佛界小有聲譽的道希大師出馬撮合這件事。如果夏侯夔不經通報,在劉益守完全沒對梁國動手的情況下不宣而戰。
不知為何,羊姜總覺得怪怪的,好像有哪裡不對勁又不太說得上來。
陳慶之嘆息一聲,繼續說道:「今後就不討論棋道,只說技藝。」
「打球,有撿球的球童。下棋,有撿棋的棋童,你說我為什麼會叫你一起去呢?」
湛僧智跟陳慶之通氣,不算通敵叛國,無論劉益守是什麼立場,陳慶之都是為梁國北伐的大英雄,他是不可能背叛蕭衍的,更別提兩人之前就有交情在。
「為師與你,在棋藝之道上,南轅北轍,無法溝通。」
陳慶之下了一顆白棋,目光灼灼地看著劉益守問道。
兩人開始下棋,一開始下得很快,後面卻越來越慢。其實劉益守前世是學過圍棋的,不過只是皮毛而已,規則與這個時代也有些許差別。
該用的時候要用,該死的時候……也要送他們去死。
「我帶著七千白袍入魏,看似人少,但若是我想招募,其實湊足兩萬人甚至五萬人亦是不難。但……」
雖然劉益守跟陳慶之前一天相處得很差,但第二天他還是早早把睡懶覺的羊姜叫起來,一同去找陳慶之下棋。
記住,能用的兵,才是好兵。那些具體的手段,則是需要你自己因地制宜的。為師認為,雖然不要拿他們的性命開玩笑,但也不要把他們慣著了。
果然,陳慶之看劉益守陷入困惑之中,他耐心解釋道:「生死存亡之道,都掌控在主將手裡。你需要考慮的是能不能贏,其他的事情和*圖*書,不是你需要考慮的。
他其實是想用作死來形容陳慶之北伐的路線,貌似也比較貼切,可是最後的結果卻比較打臉,如果以結果論的觀點看,劉益守感覺自己還是閉嘴比較好。
那麼這件事將會演變成一件極為嚴重的政治事件!
「夏侯夔為人豪奢,禮敬賢才,府中文武幕客常滿座,手中實力強勁。聽聞你要拿他老巢壽陽當嫁妝,咽不下這口氣,也是人之常情。」
「夏侯夔就算是對我再不滿,如果我沒有離開睢陽,他也不會動手吧?他要是直接動手,那不是打梁國天子的臉?」
「送信的人呢?」
陷入絕地的時候,士卒是一種狀態,平日弔兒郎當的時候又是另外一種狀態。不同時候軍中士卒的不同狀態,你真有把握能如臂指使?
劉益守好奇問道:「湛僧智是誰?」
于公于私,湛僧智這麼做都沒什麼問題。
今天蕭衍嫁女兒你可以把准女婿的大軍給滅了,那明天蕭衍大壽,你是不是還想帶兵來台城祝壽呢?這個惡劣先例一開,後面效仿者估計不知凡幾,蕭衍還怎麼能鎮得住場子?
來到陳慶之所住的院落,一張大馬臉的馬佛念開了院門,不知為何,羊姜覺得對方的態度似乎恭敬了不少,跟第一次見面時那種鼻孔朝天的倨傲簡直判若兩人。
「若是十年前遇到你,我一定會說,此子天賦異稟,又是身處敵國又是年富力強,斷不可留。只怕你連這個院子都走不出去。不過現在嘛……魏國沒了,我也老了。」
陳慶之對馬佛念使了個眼色說道,羊姜也想走,被劉益守按住了肩膀,她只好乖乖坐下,忐忑不安地看著面前兩個氣場強大的人對視。
「一觸即潰,每戰皆敗,為有北者。兵弱不堪戰,將弱不知敵,乃是有北的特點。好比二人打拳,其中一人打得另外一人不斷退卻,狼狽不堪。但有北卻非崩潰,仍有死中求活,敗中求勝的機會。其他五敗都是無藥可救,唯獨這有北,還尚存一絲勝機。」
去找陳和_圖_書慶之的路上,羊姜疑惑地問道。
陳慶之淡然說道。聽到這話,馬佛念露出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
羊姜坐在一旁瑟瑟發抖,如果可以,這種高端局,她真是一次都不想再來了!
湛僧智給陳慶之通氣,屬於聰明人跟聰明人打招呼,其間奧妙,三言兩語難以盡述。
「(孫子)兵法雲:有走者,有弛者,有陷者,有崩者,有亂者,有北者。凡此六者,非天之災,將之過也。這其中大多沒什麼好說的,唯有北者值得一提,你怎麼看?」
劉益守下了一顆黑子,棋盤上局面黑棋幾乎是一面倒的被屠殺。
在劉益守大婚這件事上打臉,就是打他陳慶之的臉,連馬佛念這個混人都知道此事異常不妥,就更別提陳慶之了。
陳慶之淡然說道。
「他這是腦子不孕不育了吧?」劉益守沒好氣的反問道。
「佛念,你去門口守著,不要讓外人靠近。」
陳慶之欣慰點頭道:「孺子可教,大善。那我問你,勝機在哪裡?」
劉益守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平時都不是很注重衣著打扮,衣服跟個農夫差不多,就是乾淨些。平時都是喜怒不形於色,看不出到底是在想什麼。
要是昨夜兩人睡一張床那還情有可原,可昨夜都是兩人各自回房補瞌睡,劉益守這麼早把她叫起床,這是人乾的事?
她萬萬沒想到,陳慶之看起來挺文靜一個人,為何手段如此殘酷,甚至是殘暴!
陳慶之又下了一步白棋。
這些只是兵法的總則,但陳慶之解說起來,還是讓劉益守有了更多更深的感受。他恭敬的拱手行了一禮說道:「受教了!」
哪怕昏聵,那也是「真龍」啊,龍有逆鱗,觸之即死!在蕭衍嫁女兒這個當口搞事情,絕對是悶聲作大死!
視卒如嬰兒,故可與之赴深溪;視卒如愛子,故可與之俱死。厚而不能使,愛而不能令,亂而不能治,譬若驕子,不可用也。
不是劉益守想太多,而是夏侯夔的動靜很不尋常。
作為主將,心不狠是不行的和-圖-書,這一點你一定要記住。
陳慶之微微點頭,很是認可對方的看法。
「散者,盡也。散地看似在自己地盤上作戰,實則士卒隨時可以逃亡后藏匿鄉里,並無多少鬥志。聚之則難,散之則易,作戰時,要儘可能避免在散地作戰。若是不得已而為之,則儘可能以城池據守,不輕易野戰。鄉民困守城池,為保家鄉無路可退,勢必不敢散漫。」
陳慶之這話聽得羊姜只冒冷汗!
劉益守說完,陳慶之哈哈大笑地拍巴掌。
陳慶之並不是殺人狂,但他對勝利很執著,只要能贏,他不介意手段如何!
劉益守雙手攏袖對著陳慶之深深一拜,拉著羊姜的手就走了。等他走後,馬佛念皺著眉頭對陳慶之說道:「都督,夏侯夔……有些過分了啊。」
「(孫子)兵法九地篇中的散地,你以為如何?」
陳慶之冷笑道,他也是很不滿,北伐幾乎滅魏,功高蓋世。
我每戰之後,自己這邊死了多少人,就會挑出多少戰俘當眾挖心剖腹。你不要去學,但是也要想想,為什麼我要這麼做。」
蕭衍可能並不在乎梁國邊境一城一地的得失,但是他應該還是很在乎自己這邊的方鎮,是不是能夠聽從朝廷的調遣。
「一個乞丐送來的,大字都不認識一個。」
只見上面寫道「夏侯夔欲襲睢陽」,就這麼簡簡單單七個字。
羊姜的起床氣還沒消。
「謝師父,那徒兒也會執師禮,永不背棄。」
你以為別人是哪裡困難就往哪裡鑽,但推到重來的話,即使是走看起來比較容易的路,難道就能保證每次戰鬥都贏么?
馬佛念癟著嘴說道,似乎很不高興。他最討厭這種雲里霧裡的事情了。
「軍情緊急,那徒兒我這就去處理軍務了。」
劉益守對陳慶之拱手恭敬說道。
「譙州刺史,夏侯夔的手下,卻不是夏侯夔的嫡系。」
陳慶之無所謂的說道,反正這些破事讓劉益守去操心去,他既不會去幫毫無交情的夏侯夔,也不會給劉益守出謀劃策。
陳慶之唏噓感慨,對和*圖*書著劉益守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在意自己剛才說的。劉益守也是微微一笑,似乎也並不在意的樣子。
「這是湛僧智的筆跡。」
「如果你也是都督七州諸軍事,說不定比夏侯氏還要跋扈呢。」
似乎考慮到有些話不能多說,他話鋒一轉道:「兵不在多,在於精。為將者,要懂得出奇制勝的道理。手裡的精兵,就是你的王牌。為將之人,需要考慮的事情,就是什麼時候把這張王牌打出去扭轉戰局。而平時,則要藏著掖著,不能暴露底牌。全軍都可以挨餓受累,唯獨精兵不可挨餓受累。無論多麼危急的情況,都要保留有反擊的餘力,就好比是黃蜂尾后針。手裡沒底牌,等於是黃蜂沒了尾后針,離死不遠。」
這張字條湛僧智叫人交給陳慶之,而且親筆寫讓陳慶之認出來,裡頭可以說道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
「喏!」
起碼在這種大是大非的問題上,不會跟自己唱反調!
劉益守呵呵一笑,並沒有把真正的原因告訴羊姜。
某種程度上說,這也算是一種「課業」,跟研究生找了個導師差不多。
「師父北伐,如果走青徐,似乎路途更為順利些。一路從睢陽打到滎陽,沿路都有大量魏軍鎮守。雖然師父每戰皆克,但大略上說,實屬有些……」
陳慶之簡單介紹了一下夏侯夔,似乎並不認為對方屯兵亳州有什麼不對勁的。
大概夏侯夔未嘗沒有給陳慶之臉色看的意思吧,畢竟,陳慶之接下來很有可能被蕭衍重用,成為邊鎮大將。到時候,跟夏侯夔屬於競爭關係,天然就有利益衝突。
這些事劉益守也是有所耳聞,只是沒想到陳慶之居然會這樣毫無顧忌的說出來。看起來他似乎並無悔意,根本不認為這麼做有什麼不妥的。
「你自己去下棋就可以了,為什麼要帶我一起去?」
白袍軍的倖存者絕大部分已經歸國,夏侯夔不會不知道陳慶之是留在睢陽,要跟劉益守一起去建康,更不會不知道陳慶之是幫忙保媒的人。
聽到這話,劉益守再次無言www.hetubook.com.com以對。有時候自己不懂的話,還是閉嘴比較明智,以免多言暴露了知識淺薄。
這也從另外一個角度看出,湛僧智對夏侯夔公器私用,驕橫跋扈有些不滿,但又不便翻臉。
「夏侯夔應該是等我們離開睢陽,甚至是到了建康再動手。你就留在睢陽,幫我看看後面會發生什麼事情,帶著眼睛耳朵就行了,誰也不要幫。」
如今要歸國了,邊鎮大將這麼擺一道,是什麼意思?
羊姜捂著嘴,差點沒笑出聲來。
蕭衍的特點是昏聵,不過他對朝中大臣還是很好的,甚至可以說是縱容!但是怎麼說呢,這一切的前提,是你不能碰他的逆鱗。
「疾戰則存,不疾戰則亡者,為死地。置之死地而後生,豈不美哉。」
「以一點破全局,只要手裡有一支以一當十的精兵,有北者換帥就能翻盤。還是剛才那兩人打架的例子,其中一人已經被打得幾乎抱頭鼠竄,只要他能利用勝者得意忘形的機會,朝著對方眼睛狠狠打出一拳,就能一拳定勝負。」
「原來我就是個棋童啊!」
劉益守微微點頭,陳慶之這番話不說是傾囊相授,起碼也是掏心窩子的話,記住對方的提醒,對自己將來用兵練兵帶兵大有裨益。
馬佛念不情不願的拱手說道。
明知道陳慶之也在睢陽,居然還想把手伸過來,這就是典型的不給面子!
陳慶之問馬佛念。
夏侯夔要是攻打睢陽,有可能誤傷陳慶之,我提醒一下,這是應有之義吧?至於陳慶之會不會把這個消息泄露給其他人,那就跟他湛僧智無關了!
在院子的石桌前落座,陳慶之面色平靜,似乎一點也不為昨日兩人的爭吵而感覺尷尬。
作為主將,他們的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贏。只要能贏,什麼手段都可以用!所以,只要能贏,看似作死的行為,也並不是不可取。
羊姜不動聲色的觀察陳慶之與劉益守,她覺得這兩人其實有些方面還是挺像的。
陳慶之微微一笑說道。
一時間,劉益守竟然想不出詞來形容,好像有些話說了會比較得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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