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老爹的光環,崔士謙一路官運亨通,高歡上位也沒有影響他的仕途,一路做到南陽太守,荊州刺史。
「龍雀言之有理,那便授高敖曹為青徐大都督,負責統轄諸州郡兵馬,防備梁國大軍入侵。」
「言之有理,我這就寫信,讓馮娘子的姑姑帶回去。」
高歡認為信中的言辭還是很懇切,還是很有誠意的。因為賀拔岳的情況,他了解得很清楚,也知道對方很難直接拒絕這個提議。
劉益守點了點頭,對王偉的餿主意十分贊同。
不得不說,孫騰能在高歡身邊屹立不倒,長期出謀劃策,除了自己很有謀略外,更重要的是把高歡麾下眾將的遠近親疏關係吃透了。
只是現在嘛,不提也罷。
高歡點了點頭,對孫騰的話表示贊同。他這個人就是這樣,想明白事情的原委之後,就能很快做出決斷。
在建康周邊蟄伏,面服心不服的蕭氏宗室、王謝等大族,會不會起什麼不該有的心思?
崔士謙的父親崔楷,當初被封伏波將軍、太子中舍人。乃當時北魏有名的幹吏,葛榮來犯時,死於城破之時。
已經如此保密,劉益守的戰略意圖卻被千里之外的人看穿了,王偉不得不懷疑劉益守身邊有密探。
高敖曹不是不能打,只是心思比較多,關鍵時刻未必靠得住。他也不是說會反叛,只是瀕臨大仗惡仗的時候,你讓高敖曹往前沖,他就很可能會慢幾拍,或者出工不出力!
孫騰有些急了,高歡這個人比較能聽得進去勸,但麻煩的是他常常會沒主見,一遇到什麼事情就動搖了。
「還有事?」
賀拔岳當初曾經跟爾朱榮建議過,要處死高歡。所以兩人之間的私仇也是很大的。按道理來說,賀拔岳無論是勉強答應,還是嚴詞拒絕,都是很正常的情況。
賀拔岳的難處就在於此,沒有鹽池之便,關中其他事項展開都是很困難的,首先便是缺錢。
王偉伸出三根手指頭,繼續說道:「從懸瓠或者兩淮北上,沿著睢水等河流攻青徐或睢陽。這條路的好處是水路便捷,補給
和_圖_書暢通。不利的因素在於敵軍亦是可以從容調兵。勝負的因素只在於兵力對比與季節變化,枯水期一到,北伐就要停下來。」
霸府書房裡,高歡對著孫騰和司馬子如等人痛斥賀拔岳卑鄙無恥。哪怕他平日里喜怒不形於色,此刻也是被關中的賀拔岳那種敷衍態度給刺|激得不行。
王偉疑惑問道。其實他和極少數人也猜到了劉益守的打算,然而對方卻從未正面回應過。
高澄雖然也未必有這個能力,但有個名正言順的成年繼承人,終究還是不一樣的!
「我亦是很好奇,高歡那邊的人,為什麼會知道我的想法。」
王偉看完信之後良久無語,都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
「可是,兵力不足……」
孫騰嘆息道。
雖然這種廢長立幼的荒謬念頭只是存在了那麼幾天而已,但不得不說,高歡這個人有時候腦子確實會犯渾。
最後平分其地,如何?
「主公是要攻略南陽?」
結果使者帶回來賀拔岳的原話,只有三個字:知道了。高歡再三追問細節,使者反覆強調,賀拔岳看完信跟謀士商量過之後,就說了這三個字。
比如說高澄私通庶母那件事發生后,高歡就一度心灰意冷,想立婁氏次子高洋為世子,想著反正肉爛了在鍋里,婁家肯定不會反對。
坐在劉益守對面的馮令華,看起來比當年分別時老態了許多,這些年在北方,長樂馮氏失勢,發展遠不如兩崔(清河崔氏、博陵崔氏)兩李(趙郡李氏、隴西李氏),想必日子過得也不太稱心如意。
劉益守面色平靜的詢問道。
「其實吧,自古北伐,不過三條路而已。」
發現司馬子如一直沒說話,好像欲言又止的樣子,高歡疑惑問道。
「第二條路,諸葛亮當年走過很多遍,也就是出蜀地到雍州涼州,再入關中。攻佔關中后,再出潼關或者攻晉陽。這條路的最大壞處,就是蜀地運糧不便。」
這封落款上籤了許多名字,卻不知道誰主持大局的信上說,劉益守你這次北伐青徐https://m•hetubook.com•com什麼都是演給人看的,你真正的目標只有南陽而已。
「遵業(司馬子如表字)所言甚是。」
然而,關中貧瘠,兵微將寡。爾朱榮極有可能先拿你賀拔岳開刀。反倒是我會比較安全。如今我有意征討爾朱榮,不如你我共棄前嫌,一同出兵攻打爾朱榮。
「高王,或許,賀拔岳只想我們跟爾朱榮斗個你死我活,他們再視情況而定,要不要出兵。如此看來,終究還是求人不如求己。」
她這次前來,多半也有為家族爭一點資源和外援的意思。
高歡有些為難地說道。
當然,這不是賀拔岳想出來的計策,這是蘇綽的手筆。
這些人聯合起來搞事情,到時候又要花精力去彈壓,影響自己的全盤計劃。不得不說,如果此戰失敗,或者根本無果而終的話,這種可能性很大。
……
聽到這話,劉益守微微點頭,他坐鎮兩淮,不就是隨時準備走這條路北伐,或者防備敵人走這條路南侵么?
葛榮雄起之時,與北方世家中人多有衝突,其中博陵崔氏帶領鄉民與之多番血戰,死傷慘重。
從鄴城到長安,路難走是行軍難,單個信使來去還是很自如的。沒過幾天,這封信就送到了長安,送到了賀拔岳的案頭。
「豎子賀拔岳!欺人太甚!」
「誰說不是呢,唉!」
高歡嘆息說道,高澄什麼人,只能說知子莫如父。
「既然如此,可否讓在下與謀士商議一下再做決斷?」
「現在這樣,我倒是有些犯難。」
高歡沒有計較對方說話晦氣,反而認為他這是提醒自己了。要是他跟高澄一起出事,婁昭君婦道人家,如何能鎮得住場面?
劉益守將馮令華送出書房,並讓下仆帶她到馮娘子那邊安排住在一起。等對方走後,劉益守才把王偉叫來商議對策。
「第三條路,其實也是曹操當年南侵的路線,想攻江東,必先取南陽。宛城為南陽之首,襄陽為南陽之尾。主公在第一條路這裏擺開陣勢,把新招募的士卒和三吳送來的援兵都屯紮于彭城、下邳m.hetubook.com•com
一線。如此大張旗鼓,想掩蓋的不過是真正的出兵路線,也就是第三條路。在下都能猜到幾分,北方有人能猜到,也就不足為奇了。」
劉益守恍然大悟,發現自己是關心則亂了。
王偉不動聲色地說道。
「高王,魏國的兵力是足夠的,只是好用能用的兵馬不夠多。段韶年少有為,又是自家人,可以如臂指使。不如調高敖曹部前往青徐,以替換段韶部精銳。」
司馬子如低聲問道。
劉益守疑惑的自言自語道。他一向是有「刁民害朕」的被迫害妄想症。沒事都會擔心有事,更何況現在是真的不太正常。
「主公,北方那邊主動派人來聯絡,或許正是有事發生。既然他們很急,我們不妨再等等,可以修書一封過去滿口答應。對方若是誠心來投,必有詳盡之策。」
孫騰為高歡出了個可行的好主意。
只要青徐那邊鬧得歡,高歡的兵力總會分散過去的。
王偉將局面分析了一下,劉益守頓時明悟,自己果然是小覷了天下英雄。但那些人猜到是一回事,要不要跟高歡說,則是另外一回事了。
司馬子如這話有點烏鴉嘴,不過他跟高歡十幾年朋友了,相信對方梟雄之姿,應該明白這個道理的。
花了這麼大勁在青徐那邊折騰,如果最後不出兵南陽,一直在暗中觀察自己的三吳豪強會怎麼想?
孫騰勸說道。
劉益守嘆了口氣,不知道要怎麼解釋才好。
這位既沒有說要一起聯合出兵,又沒有糾結什麼誰是北魏正統這樣的事情。他的回答就是這不置可否的「知道了」!
這點倒是沒說錯,賀拔岳得蘇綽相助,謀略水平蹭蹭蹭的往上漲,確實當得起「老奸巨猾」四個字。不過這不是高歡想知道的,他只想弄清楚,賀拔岳到底是怎麼個意思!
「他長於後院,不知戰陣辛苦,如今像個紈絝子弟一般,讓他一起隨軍磨礪磨礪也好。」
「主公,狹路相逢勇者勝。如果我們不去增援晉州,那麼壺關城和一系列城池的陷落都不可避免,我們又會被趕回鄴城,隨時被爾朱和-圖-書榮的兵馬威脅。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哪怕賀拔岳不跟我們約定好一同出兵,我們現在也顧不上了。」
爾朱榮在河東橫徵暴斂,河東大族當然感覺很不爽。但是賀拔岳蠱惑他們站出來反抗,說什麼我們在背後支持你們,趕走爾朱榮以後鹽池之利對半分。
然而,當送信的使者回來稟告賀拔岳的答覆時,高歡震驚得無以復加!
高歡正是看準了賀拔岳想經略河東,所以才提出兩邊共同夾擊爾朱榮這個計劃。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高歡有高歡的難處,賀拔岳亦是有賀拔岳的難處,沒有誰是真的萬事逞心如意的。
如今韓軌、張保洛等人已經收縮兵力到壺關城和刈陵城重點防守,不排除被慕容紹宗逐個擊破。人要餓肚子的話,什麼事情都是做得出來的。比起士氣,高歡軍的士氣明顯不如爾朱榮麾下那些餓紅了眼的士卒。
賀拔岳答覆高歡的這種情況,很像是舔狗給女神發了一天的微信,多達數百條。結果女神就回了一個「呵呵」,再沒有別的了。
賀拔岳一直在拉攏河東的一些世家,比如河東裴氏,河東柳氏,河東薛氏等等,希望通過鹽池之利,來誘導這些世家偏向關中。
從現在的情況看,多半是沒有說的。其實這也不奇怪,因為高歡麾下決策的核心圈子,就是孫騰啊,司馬子如啊那幫人。河北世家的人從來都不在決策圈。
這樣被人當槍使的事情,河東世家亦是沒什麼興趣出頭去做。當然,爾朱榮變成落水狗以後,他們出手痛打一番,那還是可以的。
如果博陵崔氏的崔士謙真的來投,那得到宛城不費吹灰之力,如此甚好。可要是對方詐降,或者首鼠兩端猶豫不決,那麼自己大可以再等等。宛城就在南陽盆地的中心擺著,想跑也跑不掉的。
如今事關晉州安危,孫騰不說也要說了。
本來是沒什麼事情,但高歡的很多政策,都是在蠶食河北世家的切身利益,且這位「高王」行軍打仗的本事還稍微稀疏了點,對陣爾朱榮,對陣劉益守都吃過不少敗仗。
而段韶的兵馬是嫡系,m.hetubook.com.com你讓他沖,他絕對是沖在第一線不含糊的。
然而,河東大族都以「鹽池周邊大城白馬城,由爾朱氏掌控」為由,拒絕了賀拔岳。
「高王,此次是否要帶世子一同出征?」
當然,這個局是真投靠還是真詐降,現在誰也說不好,馮令華亦是不能保證對方沒有套路。
王偉肚子里還是很有貨的,一針見血的指出從蜀地進攻的不便。當然了,劉益守要帶兵出蜀地,還得跟蕭紀打商量。若是蕭衍還在世,或許有那麼一點點可能性。
所以在劉益守入主建康后,北方世家裡面,有些人就動起了歪心思。本來世家群體就不是鐵板一塊,有支持高歡的人,自然就有面和心不和,對高歡感覺不爽的人。
高歡也嘆了口氣,慕容紹宗如今攻勢兇猛,前兩天才有緊急戰報傳來,襄垣四周小城都被慕容紹宗派人掃蕩了一番,將劫掠的糧草送回了晉陽。
「高王,主不可怒而興兵。賀拔岳老奸巨猾,行事必有深意。」
「高王,屬下建議,還是留世子在鄴城為好。萬一在戰陣之上高王與世子一同失蹤或被俘,高王基業豈非拱手於人?若是世子在鄴城,無論有什麼意外,多半也能穩定局面啊!」
奪得南陽,則等同於將匕首放在洛陽的腹部,要是說哪裡出兵北伐效率最高,那顯然只有南陽。如果你希望順利拿下南陽的話,我們可以讓崔士謙跟你配合做一個局。
「都督請便,在下只是一個傳話之人。」馮令華不置可否地說道。她跟崔士謙不僅不熟,甚至都沒見過面。她顯然只能做一個傳聲筒,沒有能力也沒有心思作為雙方的擔保人。
高歡讓手下文士寫了一封熱情洋溢的信,信中盛讚賀拔岳的武勇無人能敵。然後話鋒一轉,提起當年兩人一同背叛了爾朱榮的事情。高歡暗示爾朱榮一旦緩過勁來,必定要拿他們兩人好看。
但想想又不太可能,畢竟劉益守連身邊的謀士都沒有告知,其他人如何能得知呢?
然後派人送使者出城,其他半點墨跡的事情和話語都沒有!
劉益守將信放在一旁,看著馮令華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