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也讓很多人心中疑慮,比如說那些被邀請的人,像是竇泰、厙狄乾等,再比如說那些覺得自己應該被邀請,但實際上卻未被邀請的人,像是孫騰、司馬子如等。
據斛律羡帶人去偵查得到的情報可以知曉,韋孝寬這波的活動範圍很廣,就是仗著高歡那邊的大軍主力沒有支援南陽,本地兵力空虛不敢出縣城,才讓他們四處橫行。
婁昭君秒懂,終於知道這些人到底是什麼盤算了。
「阿姊啊,這件事還不好辦么,讓阿澄到我軍中,跟在我身邊歷練就可以了嘛。」
婁昭君輕輕嘆息,一副擔憂自己老公高歡的模樣。
「我跟高岳商議一下,讓他下達軍令,白紙黑字,這樣就可以了吧?」
「如此,我等出兵乃是天經地義之事。」
所以達奚武在南陽也很克制,或者叫投鼠忌器。
北地部落裏面,神射手雖然少,卻也很常見。畢竟是從小靠本能和鍛煉所培養起來的,對於他們來說,比讀書識字要容易多了。
如果大領導主動請你吃飯,那麼在誠惶誠恐之前先給自己打個預防針,對方一定是對你有所要求,甚至那些要求還會比較為難,因此才會抽時間出來跟你「聯絡感情」。
但鮮卑一向是女人當家主內,在家裡說一不二民風彪悍,如今高歡帶兵出征在外,婁昭君「主內」宴請賓客,倒也說得過去。
「沉住氣,沒事的。」
正當他準備起身去看看崔瑤蘭時,王偉猛地推開門,身後還跟著一個斥候!
堂內眾人不由得想起高歡,雖然婁昭君是另外的一種領導風格,但不可否認,她的條件和要求,都是提到了點子上,令人難以拒絕。
在場的人都是她口中的「某些人」。最近發生了什麼,心裏也很明白,這些無非都是婁昭君的客套話,在暗暗敲打他們罷了。
「主公!大喜!」
岸邊的一塊大石頭上,劉益守穿著蓑衣帶著斗笠,正在悠閑垂釣。
正在這時,一個斥候急急忙忙的從城內跑來,來到劉益守身邊大m.hetubook.com.com聲說道:「都督,新野那邊,正在往廣平郡運送糧草,已經完成一趟,目前車隊正在返迴路上。」
婁昭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證道,不經意給婁昭君使了個眼色。
劉益守喃喃自語地說道,已經看破了韋孝寬這波的操作是什麼意思。
高歡親自回來才能指揮,高岳指揮不動,如果這種事情發生,高歡是會高興,還是會生氣?恐怕會生氣的可能極小!
真要秋後算賬,可就是你們夫妻二人之間的事情了。
劉益守嘆息一聲,他的內心也很焦慮,壽陽那批軍訓過的農夫被楊愔送到了襄陽,已經妥善安置。冬天沒法收集糧草,這人吃馬嚼的,消耗頗大。
就好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那種窒息感一樣。
劉益守冷笑一聲,擺了擺手對斥候說道:「再有類似的行動,不必上報給我了,直接跟王長史(王偉)說就行了。」
劉益守嘆了口氣,將戰報用鎮紙壓住,很想朝著牆壁狠狠打一拳。他一向內心驕傲,認為自己的預判不可能出錯,至少是不會出現像現在這樣完全弄不明白原因的錯誤。
韋孝寬入駐葉縣后,根本就沒有老老實實守城,而是從葉縣的主要通道出南陽,利用騎兵的優勢,在南潁川郡(漯河市)內興風作浪。
「來來來,難得今日聚一聚,喝酒喝酒。本來都不想談這些國事的,唉,不說了不說了。」
漢江之中某隻正在遊玩的鴨子,感覺到危險才剛剛撲騰起翅膀,就被一箭射入水中!斛律羡命人划船將中箭的鴨子撈起來,丟到一個竹簍裏面。
南陽富庶,財帛糧草不計其數。若是能自行分配戰利品,那真是不要太爽了。
斛律羡疑惑問道,軍情他打探得很明白,韋孝寬部就是出去惹事的,真正的大部隊還是在新野,包括糧草也在那邊,被嚴密看管著。
竇泰面帶難色地說道。
「阿澄在鄴城裡遛雞逗狗,不務正業,妾身一直都很擔憂。本來這次還想讓他隨軍出征m.hetubook•com.com,打磨一下性子。可如今遇到這樣的事情,要該如何是好呢?」
疑慮歸疑慮,被邀請了,不去可是不行的。
斛律羡心中黯然,當主將的,就是要能識別這些陰謀套路,劉益守之所以能當主公當得穩,就是在這方面很在行。
「主公謬讚了,我父當年因為在下射獵物總是射不中眼睛,沒少毆打我。」斛律羡滿臉幽怨地說道。
高歡能夠起家,固然有他交遊廣闊,頭腦靈活,善於投機的因素在裡頭,但若是沒有婁家的支持,高歡連第一桶金都拿不到,錯過了機遇期,一輩子也就那樣了。
劉益守嘆了口氣,有點理解達奚武目前的處境。
這個道理在古代也一樣適用,所以產生了「禮下於人,必有所求」這句俗語。
看到高岳不在此地,竇泰首先開口,畢竟,眾將之中,也就是他跟段韶家跟婁昭君關係最近。他的夫人婁黑女是婁昭君的妹妹。
「姨姐,若是阿澄到軍中擔任監軍,此事倒也不是不行。」
不說高歡的因素,就說婁氏在北地的影響力,這些人就不能不給婁昭君面子。
劉益守拍了拍斛律羡的肩膀,現在這種沉悶壓抑的氣氛,襄陽城內除了在養胎的崔瑤蘭外,其他人哪個不是夜不能寐的。
新野到廣平郡走水路最快,而且省力。達奚武不走水路(因為河道結冰),只能用運糧的箱車靠人力運輸,效率低不說,損耗還很大。
「再等等,還要再等等啊。」劉益守深吸一口氣,緊緊捏住自己的拳頭,壓抑著內心的躁動。
劉益守鬆了口氣,整個人都覺得輕鬆了一大截。
一身盛裝的婁昭君,端起酒杯,向大堂內眾將領敬酒。按漢人的習俗,女子主持這種場面,那隻能是東晉那會,太后褚蒜子一類的人物才能辦到。
若是到了春耕,等你再出兵,今年就已經荒廢了,秋天南陽無糧草,大軍靠什麼去抵禦高歡大軍的反撲呢?
這種事情不過是當局者迷,在一旁觀察的人,都是看得明和圖書明白白的。碰到這種情況,當事人無論是高岳還是高歡,都是無法破局的。需要外人在後面稍稍推一下才行。
要是高岳指揮眾將輕輕鬆鬆就把南陽的事情收拾掉了,高歡內心真的會很高興么?
「明顯的引蛇出洞啊。」
畢竟給得太多了!
一見面,王偉就緊緊拉著劉益守的袖口不放。
「這是在試探我們會不會出兵,雕蟲小技而已。」
「第三隻了,你箭術有長進啊,這麼遠都是箭無虛發。」
堂下眾人面面相覷,想起不久前發生的「通姦庶母」事件,有點明白婁昭君此刻的心態了。
竇泰等人就是吃准了高歡的真實心態,不願意在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上面下功夫罷了。要知道,打仗不僅消耗錢糧,而且還會死人,死很多人,死的都是自己的部曲!
「主公,我們就這麼一直等著么?為何不襲擊新野,一把火燒了達奚武的糧倉呢?」
劉益守一臉莫名其妙,完全不知道王偉在說什麼。
婁昭君話說完,堂內眾人就驟然呼吸一緊!
麾下部曲的自信亦是在動搖之中,不斷催促自己出兵。王偉、獨孤信、楊忠等人都是有些急不可耐,認為局面有變,如今出擊的時機已經到來。
眾人起身敬酒後,高歡的小舅子婁昭不動聲色問道。
「看來,他們也著急了。」
「就你?不要把你外甥帶壞了!」
斛律羡讀《春秋》看不出個所以然來,白白耗費了不少時間,射箭倒是一射一個準。
終於來了啊!
「走,去籤押房,把楊忠他們都叫過來,我來安排軍務。」
婁昭君沉聲問道,臉上看不到一絲笑容。
「妾身是不大喜歡打聽那些國家大事的,可是……唉,最近總是聽到有人說高王軍令已經無人執行了,不知道你們聽說過類似的話沒有。」
「神射不過一人敵,兵法才是萬人敵。」
「妹夫有什麼苦衷呢,但講無妨的。」
這個道理,明眼人都看得明白。尤其是如今這個局面,高歡的事業發展進入關鍵時期,婁氏的支持https://www•hetubook.com•com就變得格外重要。
「諸位都是高王麾下的股肱,妾身代高王敬諸位一杯。」
「那妾身在這裏就謝過諸位了,等高王回來,妾身定然會將此事本源告知高王,不會讓各位為難的。」
「如此……也不是不行,但是口說無憑,在下自然是相信姨姐的,可是麾下將士恐怕依舊會疑心。」竇泰慢悠悠地說道,基本上接受了婁昭君的條件。
回到襄陽城內的府衙,劉益守把自己關在書房裡面,將近期收集到的前線軍情擺在一起查看。
越是到了這種時候,越是要沉得住氣,越是不能放棄之前的一切準備。要不然,風雨真正來臨的時候,你就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遮風擋雨了。
王偉轉過頭對身後的斥候使了個眼色,那斥候上前對劉益守深深一拜說道:「主公,韋孝寬部騎兵與高歡軍主力,在汝河邊上遭遇,纏鬥后韋孝寬頻兵撤回葉縣!高歡大軍隨後圍困葉縣,韋孝寬又帶兵突圍,如今已經撤回新野,高歡的人馬來了!」
「喜從何來?」
「咻!」
身材健碩,面色因為長期風沙吹打而變得紅黑的竇泰,大大咧咧的說道,似乎一點都沒不好意思。
說白了就是激怒高歡,讓他們帶兵攻打南陽,晚打不如早打!南潁川郡戰局糜爛的消息,遲早會傳到鄴城的,焦頭爛額的高歡,難道真的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邊境的郡縣被人打爆?
這天剛剛入夜,婁昭君宴請眾人吃飯,霸府大堂內就張燈結綵,一副熱鬧景象。
……
騎兵沿著昆水、汝水,像梳子一樣橫掃,沿路燒殺驅趕當地村民,卻又不做絲毫停留,也不拿走一草一木!
婁昭君深沉一嘆,話語中帶著悲涼。
「姨姐,其實出兵南陽這件事,我們都是有苦衷的。」
斥候離開后,斛律羡一臉疑惑問道:「主公是如何得知這是達奚武的騙局呢?」
在高歡身邊一直都很有存在感,卻又不常干預政務的婁昭君,忽然邀請屯紮鄴城公幹的一些將領到霸府來「吃頓便飯」,一時間倒是引人和_圖_書側目。
婁昭君第一次搞這種私下裡的會議,自然是需要一個捧哏的人。沒什麼人比自家親弟弟更好的捧哏人了。姐弟二人昨日就已經把宴會的細節商量好了。
竇泰拱手抱拳,鏗鏘有力的對婁昭君說道。
果然,自己還是差得遠啊!
「我等並非是不想出兵,而是鄴城關係重大,高岳威望不足,難以統帥全軍。一旦兵敗,鄴城也很難保住。出兵南陽一事,不妨等高王回來再做定奪也不遲。」
婁昭君笑罵了一句,自顧自的喝了一口酒,似乎很不高興的模樣。
婁昭君面帶微笑問道。
這就好比說領導生病請假不在,你代替領導的職務,把所有的事情都處理得井井有條。等領導病好了回來,看到這一幕,也會很高興,很感激你,對么?
婁昭君臉上終於露出燦爛的笑容,竇泰也鬆了口氣。老實說,這次直接給高岳擺臉色,未嘗也沒有試探高歡的意圖在裏面。如今有婁昭君這個台階下,可以說皆大歡喜。
行不行,那是要看婁昭君有沒有什麼「表示」。如果給的利益到位,不行也得行啊,只當是陪太子讀書了。
「妾身就知道還是妹夫靠得住。不如這樣,讓高岳名義上挂帥,不過多干涉你們的軍務。此事我跟他商議一番,相信這個面子他應該還是會給的。此番拿到的戰利品,不用上繳,你們可以私自分配。」
「阿姊今日宴請,不知道是有什麼事情呢?」
故意用車隊大搖大擺在運糧到廣平郡,就是企圖引誘梁軍入局,可惜劉益守老奸巨猾,根本就不上當。
劉益守對著沙雕王斛律羡豎起大拇指說道。
婁昭君連忙招呼眾人喝酒吃肉。
「哪裡是什麼騙局,如果我們不上當,他就只當是運了一波糧草,要是我們上當,他正好拿這個要挾崔氏,正手反手兩不誤。」
高歡大軍不出來,賀拔岳這邊就沒有籌碼讓崔氏乖乖就範。然而一旦對崔氏動粗,很容易將其逼到對手那邊,失去現在的先手地位!
「有點意思啊,可惜我不能動,現在誰動誰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