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究還是慢了一步。」
這日子還怎麼過下去？
「現在確實不適合出戰，反正南陽今年的春耕已經廢了，不需要如崔士謙那樣去考慮。」
看到達奚武肩膀上有傷，劉益守熱情地給他撈了幾個肉丸子放在瓷碗里，等著對方開口。
高澄也提出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韋孝寬有些不耐煩的催促道。
十天時間，能夠攻下宛城么？有那麼細微的可能性，但也相當渺茫了。主要是宛城四面城門已經被堵死，崔氏兄弟抱著必死之心守城，要在短時間內拿下城池談何容易啊！
劉益守一語點破了賀拔岳等人的困境。
不過這個口子一開，勢必造成南陽地區匪盜成群，民不聊生。
「可是渡口這裏還有……」
「來，隨意吃，不必跟我客氣。你我畢竟是老相識了，戰陣上殺戮無情那是公事，放下兵戈了大家可以一起吃個飯，又不是什麼生死大仇，不必苦著臉的。」
鄧縣以北一路坦途，根本沒什麼阻擋的，有沒有兵馬一目了然。這名斥候的話，可信度還是相當高的。
嗯，應該說過去幾年就一直很困難。
韋孝寬強調了一句。
騎在馬上匆匆趕來的厙狄干無奈嘆了口氣，對於此番在鄧縣縣城內能找到多少糧食，已經不做什麼指望了。
鄧縣縣衙大堂內，一片愁雲慘淡。
打新野？
劉益守居然來了！
而就在韋孝寬麾下部曲離開不到半個時辰，厙狄干帶著高岳軍的先鋒部隊抵達鄧縣，遠遠的就看到渡口處還堆著一些來不及轉運走的糧草。
于謹沉聲問道。
敵軍都在二十裡外了，還在這墨跡什麼啊！人沒了，那就什麼都沒了。
不一會，大大小小，款式不盡相同的船隻，組成一支看起來頗為寒酸的船隊，從丹水的支流迅速進入丹水北上南鄉去了。
達奚武擦了擦臉，像是想起什麼一樣，壓低聲音問道：「當初跟著你的那幾個小娘子……」
關中那幫兔崽子竟然不戰而逃了！
……
高岳一愣，還沒轉過彎來。
這天，獨孤信帶著親信來到新野，和-圖-書與于謹等人商議下一步的作戰計劃。關於打仗，細節方面劉益守都是不管的，讓手下將領自由發揮，除非是特別重要和關鍵的地方，才會親力親為。
達奚武感慨的嘆息了一聲，毫不客氣的將一枚肉丸咬住，裡頭的汁水瞬間濺射了他一臉。
他話說完，大堂內眾人皆沉默，就連平日里最愛出風頭的高澄，此刻都閉口不言。
關中缺糧是明擺著的，南鄉的糧倉是陷阱，鄧縣也沒有糧草，那麼問題來了，關中那幫人收集的糧草去了哪裡呢？
劉益守命于謹和徐度分別負責新野城的城防與外圍偵查。
「如此也好，不過，等竇將軍回鄧縣后，你跟他一起撤到赭石城吧。」
那名斥候額頭上冒出冷汗來，梁軍放出來的斥候到處都是，甚至還有十人一組專門的獵殺隊，此番他們沒什麼防備，已經折損了幾十人了。
高岳軍來了以後，他要怎麼辦呢？答案很簡單，就是帶著大軍跑路到南鄉，一邊將糧草轉運回關中，一邊暗中觀察南陽的局勢。
一個斥候悄悄地在韋孝寬耳邊低聲稟告道。
「南陽郡各個田莊，村鎮，應該還有不少存糧。如今只能放開士卒劫掠了，總比餓肚子要好。」
厙狄乾沒什麼政治頭腦，但是從前在草原上是什麼規矩，還是玩得很熟絡的。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那可要等你給韋孝寬寫完信，我才能告訴你哦。」
達奚武嘆了口氣，事到如今，無話可說。面子是別人給的，臉可是自己丟的，劉益守現在對他客氣，引為上賓，那是看在從前的交情上給面子。
按「老規矩」應該是要燒掉的，韋孝寬又擔心有什麼不測的事情。燒掉糧草，會逼迫高岳軍迅速追擊，可能自己還沒到南鄉，對方就已經追上來了。
「當年我就知道你並非常人，如今再來看，還是大大的低估了你，唉！」
「怎麼樣，糧草籌措到了沒有？」
命獨孤信屯紮于新野以西不遠，白河對岸的柳堰，作為側翼鞏固新野的防衛。
劉益守對著達奚武https://m.hetubook.com.com
眨了眨眼，一臉壞笑說道。
劉益守為什麼會知道高岳缺糧呢？
竇泰部這次折損了不少精兵，讓他帶人去辦這件事倒是挺合適的。
高岳嘆了口氣，不想再瞎折騰了。高澄在軍中，總是讓他心中不安，冥冥之中會出什麼事情。只要高澄離開大軍，便可以放開手腳跟梁軍戰鬥一場了。
那樣的話，哪怕收回南陽，也是一片殘破之地，不但沒什麼收益，反而要不斷投入精力去治理，沒個十年無法恢復元氣。
其中很大一部分，要作為軍糧集中使用。所以要是問賀拔岳缺不缺糧食，那肯定是缺，毫無疑問。但是哪怕弄不到糧食，再過一年，餓肚子也餓不到賀拔岳身上。
難道大部分糧草已經轉運回關中了么？
韋孝寬嘆了口氣，從容對親兵說道：「命全軍將士上船走南鄉，運不走的糧食……就放在那裡吧。」
劉益守給達奚武調了一碟蘸醬，放到對方的桌案上。
是她們不放過我。
「事到如今，倒不是沒有辦法。至少，關中的兵馬已經退出南陽了，我們可派人沿著河道追索敵軍蹤跡。確認他們的位置。」
達奚武在感激之下，透露了不少關中那邊的內情。
打仗就是打的後勤，如今梁軍糧草充足，不僅有來自建康的糧草，而且還在本地大戶這裏強制性購買了一批，還有蕭詧和蕭譽「友情贊助」的。
劉益守將早就準備好的手帕遞了過去。得虧是現在書房裡只有他們二人，要不然這件事便會成為達奚武的黑歷史之一了。
高澄小心翼翼的建議道。
「寫封信給韋孝寬，讓他帶著鄧縣剩餘的糧草回關中吧。省著點吃，不打仗折騰，差不多也夠混到秋收了。長安八水環繞，能灌溉的地方，不至於顆粒無收。」
高岳看著大堂內眾人詢問道：「敵軍不戰而逃，下一步，你們覺得要如何做才能挽回南陽的局面？」
正在這時，一個前出南面偵查的斥候急急忙忙的跑進來，對著高岳拱手稟告道：「高都督，梁軍已經出現在新野以ｗww•heｔuｂoｏｋ•ｃoｍ.com北，我們跟他們的斥候交手了！」
眾人在府衙大堂會面，于謹這才把劉益守的親筆信攤開，給獨孤信等人傳閱。這封信很簡單，上面只有八個字：高岳缺糧，堅壁清野。
獨孤信微微點頭說道。楊忠等人燒毀了達奚武他們收集的糧草，至少是燒毀了大部分。此戰，已經贏了一大半，完全可以穩紮穩打。
一旁的木盤上放著很多切好的時令蔬菜，還有魚片、羊肉片等物，好久沒有美餐的達奚武，看著眼前的一幕，幾乎是要口水流到地上。
大堂內眾人都是感覺一股涼氣從脊椎骨往頭頂上冒！只能說梁軍出兵的時機實在是太微妙了。
竇泰若有所思地說道。這句話雖然是廢話，但總比沒人開口要好多了。
他跟竇泰等人，本身就是婁昭君好說歹說才同意此番出征的。結果不但沒撈到什麼好處，反而損兵折將。如今連糧草都斷絕了，還不讓劫掠地方。
高岳沒有阻攔厙狄干，主要是也攔不住。韋孝寬不戰而逃，似乎是一個導火索，讓高岳軍中積壓的矛盾徹底爆發了。
陷入飢餓的猛獸，那是很可怕的存在，沒必要把對手逼迫到那種窘境。
關中是不是完全沒糧食了呢？其實也不見得，至少長安周邊的灌溉區，因為水資源豐富，不至於說因為乾旱，就一點糧食都沒有了。
徐度問了個眾人不好回答的問題。
「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究竟是怎麼知道南鄉有糧草的，我們之前還……」
高岳看了竇泰一眼，微微點頭道：「那此事就麻煩竇將軍親自跑一趟了。」
「讓南潁川郡那邊轉運一批糧草到赭石城，我們擊敗梁軍后，可以重新圍攻宛城。這一戰，不是一時三刻可以結束的，但是關中的人走了，梁國的人再一走，南陽不就是我們說了算么？」
「現在已為人母了……」
襄陽作為糧倉，水路保證三支軍隊的補給，劉益守也沒有下令繼續向北攻打鄧縣或者宛城。
「都這個節骨眼了，還客氣什麼？這件事你不幹，我來干，到時候你跟高王說便是！和圖書」
缺糧卻又數量龐大的軍隊，本身就是處於自我崩潰之中。韋孝寬根本就不擔心高岳能耍什麼花樣，這幾乎是對方最後的瘋狂了。
「寫信么？如此也好吧。」
「所有的？四個小娘子啊，你一個都沒放過？」
高岳帶兵進入鄧縣后，心急火燎的派人統計了一下剩下府庫里的存糧，把這些和城外渡口堆積的數目加一起，大概也就夠他麾下數萬人十日之用。
到時候，韋孝寬已經把運糧的任務完成，可以甩開膀子跟高岳斗一場了！
「罷了，就這樣吧，現在放下手裡所有的事情，全部撤走！」
因為他在請達奚武吃了一頓火鍋后，這傢伙就把所知道的軍情全都倒出來了。作為交換條件，劉益守答應此戰結束后，放他回關中。
「主公說讓我們不要跟高岳交戰，高岳缺糧，只要等個幾天，定然會軍心動蕩。你們以為如何？」
劉益守問了個黃鼠狼給雞拜年的問題。
「不可不可，如此一來便是收回南陽，也廢了。」
達奚武倒吸一口涼氣。
達奚武幽怨的看了他一眼，苦笑道：「有沒有糧草，別人不知道，你劉都督會不知道么？都被楊忠他們一把火給燒了啊。」
「動作都快一點！今日之內，一定要把所有的糧草都轉運走！」
「萬一，在下是說萬一高歡派人送來糧草，屯紮在臨近南陽的周邊地區要怎麼辦？」
鄧縣城外渡口，韋孝寬正在指揮大軍把僅剩的糧草裝船。如今他幾乎是在跟時間賽跑，因為高岳的兵馬在發現糧倉被毀后，一定會狗急跳牆一般的四處搜集糧草。
就在高岳帶兵入駐鄧縣之時，獨孤信也帶著大軍主力，水路前往新野，與于謹的人馬匯合。一時間，梁軍聲勢浩大，兵力瞬間充沛起來。
高岳擺了擺手，並不同意厙狄乾的看法。
失去糧草的高岳，勢必不能在南陽持久活躍下去。要麼退兵，要麼從極遠的地方的轉運糧草，補給線很長，處處破綻。
這大大出乎了高岳和竇泰等人的預料。
避敵鋒芒，以待時機。
命楊忠和斛律羡從襄陽出發，集中所有和-圖-書的騎兵，向新野東面迂迴，將營地設在新野以東不遠的一個南齊時就廢棄了的戍堡－湖陽戍內，等候下一步的軍令。
比如說賀拔岳麾下謀主是蘇綽，此人才思敏捷，智計卓絕，乃是賀拔岳最為倚重之人。蘇氏還有幾個兄弟都在軍中任職。
達奚武滿臉疑惑，有很多問題，他至今無從知曉，還在雲里霧裡。
其中就很有可能打鄧縣的主意，現在鄧縣已經不能算是安全的地方了！
比如說賀拔岳在擊敗侯莫陳悅后，收了一個叫李弼的武將，勇冠三軍，現在被安排在河東不知道在幹什麼。
人家給面子，你可別給臉不要臉啊！
「數量有多少？」
「韋將軍，鄧縣以北二十里，出現敵軍先鋒部曲，目測數量不少於一萬人，後續煙塵滾滾，估計人數不少，敵軍這次是傾巢出動了！」
他們為什麼把來不及轉運的糧草都隨意丟一邊呢？
比如說關中的匪盜猖獗，經常有遊牧部落南下到了長安周邊劫掠，讓人苦不堪言等等。
特製的小鐵鍋，裏面滾燙的湯水散發著誘人的香氣。鍋里漂浮著的肉丸，在水中撲騰著游泳，看著就讓人食指大動。
厙狄干氣哼哼的走了，對高岳的不滿已經到了極點，如今徹底爆發。
「叔父，如今已經這樣了，不如攻打新野吧，軍心可鼓不可泄。」
「還是來遲了一步。」
「屬下還未查探清楚，但光斥候就比我們多，現在我們派出去的斥候已經沒法接近新野地界了！」
然而，那些僅存的糧食，並不是平均分配給關中所有人的！
親兵有些不捨得，這些糧草可是他們費了好大勁才收集到的，幾乎是刮地三尺了。
劉益守心中暗想。他擺了擺手，不願意繼續說這個話題，要不然沒完沒了的。
達奚武又吃了一顆肉丸，化悲憤為食量。他現在已經是萬念俱灰，關中得不到糧草，又是艱難的一年。
從軍事上說，他們完全拖得起，至少比高歡那邊的人要更有耐心。
很快，高岳帶著大軍主力也到了鄧縣。這些人驚奇的發現：
「撒尿牛丸，吃的時候要慢一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