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卷 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
第599章 人性本惡,不患寡而患不均

反正自此以後,長社周邊就成為了一個匪患不斷的地方,直到後來劉益守全線北伐滅掉東魏以後,才徹底將匪患根絕。
高伶十分感謝母親婁昭君把自己送到劉益守這邊。
然而劉益守在此之前就已經上了《開萬世太平箴疏》,又怎麼可能自扇耳光呢?朝中各路大臣知道了劉益守的想法,自然也不可能跳出來唱對台戲,於是都保持了詭異的緘默。
高澄油滑輕佻,高洋陰沉可怖,高歡皮裏陽秋,外寬內忌,婁昭君喜怒無常,眼高於頂。
算是「衣錦還鄉」。
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到時候換個男人在身邊,只怕高伶會噁心得想自殺!
明媚的陽光下,劉益守坐在在院中石桌旁,輕輕撫摸著高伶微微隆起的小腹,親吻著對方帶著紅暈的俏臉揶揄道。
能混到高位的人,沒有誰是真正的傻子。這樣的人在他所處的遊戲規則中,一定是精於算計的高手,絕對有其過人之處。
起碼,不會讓你因為他的位高權重而感到害怕。
于謹根本不給高岳整頓兵馬的機會,發現高岳軍居然為了搶劫連城門都不關,便決定孤注一擲賭一把。
人性的惡便在於此,一旦利益分配出問題,人性的醜惡面便會無限度的放大。
高伶很有些感慨地說道。
「妾身不知道要怎麼回去,唉……只要聽阿郎的就可以了。」
就是單純的眼不見心不煩而已。
這個年代,女人終究都是要依附於男人而存在的,只不過區別在於:到底是依附於怎樣的男人?
高伶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想說什麼,最後又一句話也沒說,只化為幽幽一嘆。
此番高歡劫掠草原的軍隊數量有限,參与的將領也相對有限。這對於戰役的突然發起以及保密工作,自然是很有幫助的。
此戰高岳麾下兵馬戰死數千,失蹤過萬,一支主力部曲被打得失去建制,可謂是一個結結實實的慘敗。
其他軍隊撈夠了,他們啥也沒有,其實這也不能怪高岳軍自上而下鬧矛盾。
劫掠草原沒我們的份,劫掠河南該輪到我們了吧?這便是高岳麾下將士們的強盜邏輯。明明出塞之戰沒有出力,卻偏偏還感覺自己很有道理。
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還hetubook•com•com是苟且偷生的窩囊廢!
吟誦完一首辛棄疾的詞,劉益守握住高伶的手輕輕說道:「將來待我一統天下,世間便沒了戰亂。我們也可以和尋常百姓一般,子女環繞膝下,孩童田中嬉戲,白首相望,亦是人間樂事。」
高歡想得很明白了,他現在身體還很好,支撐十年問題不大。既然梁國看起來準備很充分,那就不必硬來,先解決爾朱榮就好了。
婁昭君從來只選最好的。
婁昭不是傻子,沒有上來就抓人立威,而是悄咪|咪去軍營裏面轉了一圈之後,跟底層士卒們聊過以後,才回去便跟高歡說:不患寡而患不均,高岳軍上下都在眼紅妒忌友軍吃得腦滿腸肥。長此以往,軍心恐將生變。
當年看高歡是如此,後來看劉益守亦是如此。
攻城進行了一個時辰后,于謹見勢不妙便帶親軍跑路,扔下城內輜重不管,放任東魏軍四下劫掠。
劉益守拍了拍高伶的小手,安慰了幾句之後,便起身離去。
高歡這碗水沒有端平,導致坐鎮滎陽的高岳,麾下士卒怨聲載道,士氣低迷,出現大量開小差摸魚的士卒。
高伶本以為這是一項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品質,但沒有比較就沒有鑒別,和別的權貴比起來,才能感覺出劉益守這份平凡中的不同凡響。
另一方面,劉益守又親自寫信給於謹,讓他悄然將大軍主力回撤到上蔡,在河南之地採用「前輕后重」的部署方式,以應對高歡的軍事冒險。
連談條件的口子都不開,讓準備了一肚子遊說策略的魏收無計可施。
「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醉里吳音相媚好,白髮誰家翁媼?大兒鋤豆溪東,中兒正織雞籠。最喜小兒亡賴,溪頭卧剝蓮蓬。」
比如說中下級的軍官乃至普通士兵,如果他們的訴求沒有得到滿足,一樣會破壞上層的謀划。
高岳軍如同雪崩一般的大敗虧輸,一直朝著滎陽方向逃竄,于謹追兵一直追出數十里地才停下來。
高歡就是個很典型的例子,與對手競爭時,他非常善於對症下藥。
所以他們跟底層的士卒一樣,都比較青睞于實實在在的財貨,對腰包鼓不鼓很在意,對是否能得高歡賞識,卻並不怎麼在意。和-圖-書
甚至可以說是取得勝利的重要原因。
高手之間過招便是這樣,在沒有一錘定音的時候,就是看誰那邊消耗更大一些。劉益守不上套,最多也不過是跟高歡打平而已,高歡又有什麼損失呢?
然而,他想得很好,于謹卻沒有配合他。
於是也不怎麼布置城防,而是打開城內的府庫,成群結隊的搬東西,很多士卒甚至為了搶錢搶糧互相干擾而打了起來。
然而對於佔據晉陽的爾朱榮,高歡可就沒有那麼客氣了。
高伶心中早就有答案。
更何況,她還年輕,還需要男人的撫慰與寵幸。到時候和她睡一張床的男人,會是誰?
在建康,起碼她可以堂而皇之成為劉益守的妾室,享受榮華與溫存,也沒人敢把她怎麼樣。回去以後沒有男人撐腰,她這個殘花敗柳能有什麼好下場?
高伶見到的同齡人和長輩都是這般那般畫風詭異而偏執,反倒是身居高位的劉益守看著最像個普通人。
高歡志在登基稱帝,愛惜羽毛,自然是不容許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哪怕他從前在爾朱榮麾下也是無法無天的做派也是一樣。
高歡根本沒做好南下打到淮河邊上的準備,下一個目標又是爾朱榮,本就不想分心南下。
於是高歡命高岳帶兵南下長社,若能攻下長社,則允許大軍劫掠三日,所得戰利品都無需上繳。
高伶幽幽一嘆,將頭枕在劉益守的肩膀上。
高歡一點都不覺得自己的謀略有問題。
高歡本來不太在意這件事,幾乎都已經忘記了。但是聽婁昭這麼說,也不得不正視軍中「利益分配不均」的情況。
既然苟著就能「利益均沾」,誰還會挺身而出呢?躺著拿錢不比上陣拼殺舒服?
從任何角度看,這都算是兵家大忌,只有居無定所的胡人才喜歡這麼玩!
在掠奪草原大勝而歸后,高歡也希望趁著大勝之威,干一番大事,給老對手們找找麻煩。不過不同的對手,彼此間實力不同,地緣不同,眉毛鬍子一把抓,直接簡單粗暴出兵是不可取的。
看得出來,自己那個向來不走尋常路的老母,挑男人確實是有眼光的。
「阿郎,你真是一個好人,和妾身以前見過的那些人,都不一樣呢。」
高歡本來就只是https://www.hetubook.com.com想嚇嚇對手,派兵南下滎陽也就是做做樣子,只當是練兵,根本沒有南侵的打算。被劉益守看破了恐嚇之策,也不以為意,反正,他不也沒什麼損失么?
甚至部分士卒已經開始串聯逼宮。
於是高歡派人急切召回剛剛在晉州落腳的段韶,讓段韶孤身回鄴城后,在鄴城內整頓部曲,然後集結兵力南下長社,一定要在南線先找回場子再說!
而這些人沒有直接要錢,他們只是想求一個「機會」。上頭不允諾,似乎也有些不近人情。高歡體會到了當老大的難處,這碗水他端不平也要想辦法擺平!
為了製造矛盾,讓劉益守難堪,高歡還不顧自己的顏面,要求劉益守將高伶送還鄴城!
不用腦子都能想到最後結局如何。
所以高歡對段韶的命令就是:肅清,掃蕩,將晉州牢牢控制在手中,並在將來時機合適的時候,時不時的騷擾一下晉陽周邊,除了不攻城外,隨便段韶怎麼玩,百無禁忌!
……
高岳為什麼不約束部眾呢?不是他不想,而是眾怒難犯。
有鑒於此,高岳向高歡進言,大軍南下長社,攻城略地,得財貨勞軍,以安軍心。
眼見梁國朝廷沒有屈服,高歡也無計可施,只能派人送信叫回魏收。
而是利用手裡不足兩千的步騎混合隊伍,趁著夜色突襲了長社城。
於是高歡命小舅子婁昭為監軍,帶來一隊親兵前來滎陽,到高岳大營內「肅正軍紀」。
對於梁國,高歡則是又換了一種處理方式,以軍事手段為輔,政治手段為主。他讓高岳帶兵前出,屯紮滎陽作出要南下的姿態,同時派遣中書侍郎魏收,作為使節來建康下戰書,威脅梁國中樞將上次北伐得到的河南之地全部吐出來!
高級軍官和中下級軍官的晉陞渠道不一樣,這年頭中下級軍官若是沒有機遇,下場就是死在某一次的戰鬥之中,根本不可能有升遷的機會。
高岳麾下士卒見高大巍峨的長社城居然如此輕易就被攻破,都得意的有些忘乎所以,認為于謹不過如此,只是一個仗著劉益守的名頭狐假虎威,在下面混飯吃的酒囊飯袋。
誰又能享受到她那貌美的身姿?
並且將邊軍主力屯紮上蔡,還有一個好處,便是可以www•hetubook.com•com得到梁國淮南兵力的支援與保護。劉益守做好南陽北面門戶南潁川郡失守的準備,保存有生力量,不必死守前線,用寶貴的可戰之兵跟高歡爭奪河南的城池。
身居高位而不令普通人感覺害怕恐懼,這難道不是一種極為稀有少見的才能么?
雖然微操很爛,但大方向總是不出錯,如此才得以走到今日。
這種狗屁倒灶的事情,高歡一聽就火大。他立刻以天子的名義下詔書,嚴厲批評高岳,並斥責對方治軍無方,軍法鬆散,以至於約束不住士卒。
城內為數不多的民居,這幫人更是一家也沒放過,如同蝗蟲過境一般,能搬走的都搬走,甚至到了大半夜裡,長社的城門都不關,來來往往都是搬運輜重的士卒!
……
「你先休息,我要回台城辦事了。你父那邊的事情不用擔心,我還輪不到你來為我遮風擋雨。」
東魏在晉州本身就佔據了約三分之二的地盤,只有晉州北部在爾朱榮勢力的控制當中。
反正東魏不是自己的,高岳選擇明哲保身,就當自己什麼也看不到。
更可笑的是,失蹤的那些人,比找到屍體的還要多不少,也不知道是被于謹麾下的士卒給殺了,還是帶著搶來的財帛落草為寇了。
先後到達的兩千人隊伍,在長社城內大殺四方,高岳軍幾乎已經失去建制,都在搬東西,甚至有些士卒根本不在城內!
由不得高歡退讓。
偵查到長社城的情況后,本來就將兵力後置的于謹,卻根本不通知后軍前出。
無論怎麼說,她現在回鄴城之後,已經生下的長女跟如今還在腹中的孩子,會過怎樣的日子,幾乎是不言自明的。
這道命令一下,高岳麾下士卒可謂是跟打了雞血差不多的,亡命豬突一般的來到長社城下,片刻不停的便開始攻城。
這是證明國力軍力之戰,要是不打一下證明一下,之前掃蕩草原的軍威便蕩然無存了。
高岳狼狽逃回滎陽,不敢耽擱,直接去鄴城給高歡負荊請罪。得知這場意外的敗仗,高歡氣得差點吐血三升,對這些沒有參与出塞之戰的部曲再也沒有信心委以重任了。
有劉益守這種標杆在,換個男人高伶哪裡能忍得下去?
跟劉益守之間的賬,將來一定會跟他好好算一下的,高歡hetubook.com.com覺得此事不必急於一時。
世間難得雙全,有得必有失,似乎是一個顛撲不破的道理。
有本事的男人,總是時間不夠。而希望分享他時間的人,反而又格外的多。
然而事情的發展,有時候並不是上層的人物想如何就能如何的。
這是紅線,絕對不能開口子。否則將來若是遇到大事要軍隊頂上去,絕對不會有「傻子」再願意出頭了。
他一面通過兒皇帝蕭棟下詔,命前線的于謹守好長社城,不得丟失一城一地,哪怕戰鬥到一兵一卒都不能後退,以表明梁國嚴陣以待的堅決態度。
面對高歡使節魏收那咄咄逼人的質問,劉益守的回復只有兩個字:做夢!
他命段韶領兵一萬西征晉州,一定要完整的,乾淨徹底的佔據晉州,不給爾朱榮的兵馬留下任何據點。
對於賀拔岳,高歡知道對方有地理上的優勢,哪怕自己這邊馬匹多了,也暫時奈何不得對方,故而沒有採取什麼實質性動作。
但是還有很多沒有參与出塞的軍隊,他們同樣是在當兵吃糧,同樣是在執行軍令,同樣是在背井離鄉,卻又什麼也沒撈著。
草原擄劫來的財貨,絕對是不可能分給未參与戰鬥的將校和士卒的。
高歡麾下那些參与出塞的軍隊,自然是賺了個盆滿缽滿,賞賜人人有份,士氣高昂。
她感受到了劉益守內心中湧出來的力量,帶著平凡與樸實。這是一個實實在在想事情,做事情的人。
她都懷二胎了,現在回鄴城那是故意給自己找不自在么?就算要回去,那肯定也只能是劉益守將來攻破鄴城的時候再回去啊!
高岳此刻若是要部署防禦,不讓士卒們搶劫,那就是跟眾人作對,擋了大夥的財路。歷史上因為這種事情掉腦袋的高級將領,可不是一個兩個。
在這樣的情況下,怎麼能因為士兵想得到財貨,就南下劫掠呢!
「你父打算跟我算賬,還想讓我把你送回去呢,你說怎麼辦才好呀?送你回去,我可是捨不得呢。」
類似的事情,是個人都會有想法的。要想不鬧事,只能由上面的人想辦法平衡。
這顆巨大的絆腳石,他遲早會將其搬開的。
高歡連忙找孫騰等人商議,權衡再三,都覺得高岳的建議也有可取之處。
高歡和劉益守規劃事情都是很有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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