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只能是高洋！
如今這些人脈損耗不小，很多振興家族的重擔便落在了婁昭君身上。
反過來說，婁昭君乃是一介婦人。在和平的時候，或許以「太后」的身份說話有點地位，也能拉攏一下要跟皇權對抗的某些人。
「你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蠢話來！高浪只能待在鄴城，哪裡也不能去！」
婁昭君並沒有規勸，因為她有別的心思。不開口，比開口要好很多，所以乾脆什麼也不說。
所以哪怕高歡將高洋立為世子，婁昭君都一直沒有表態會支持高洋。作為生母，不支持親生兒子，其實基本上就已經是在表達了反對意見！
所以東魏在青徐的勢力迅速崩壞，卻沒有拖累梁軍的戰略資源，也就不足為奇了。
其實對於高歡這次出征，結局如何婁昭君是早有預料的。畢竟，出擊草原的那部分最精銳的人馬，全都沒有參与此戰，高歡的勝算小了很多。
感覺到婁昭君的決絕，婁昭面色數變，想起當年婁昭君不顧一切要嫁給高歡，自己在旁邊打掩護的事情。
而北面無漕船運糧的原因只有一個，那便是糧道已經斷了，從上游傳導到下游，需要時間，畢竟沿途經過的糧倉當初都是儲存了一定軍糧的。
只是上次有高伶可以送，這次送誰呢？難道把高浪送出去么？
高歡回不來，東魏諸多文臣武將，必須要選一個「代理人」出來。
婁昭沉聲說道，面色憂慮。
一步被動，則步步被動！
「河南的局面，已經爛到根子了么？」
婁昭君必須要將高歡救回來，高歡回來了，高洋的一切陰謀與固執，都將化為烏有，如同在烈日下的積雪一般！
如果真的有一天高氏維持不下去了，那麼只要能保證婁氏的利益，婁昭君也可以出面擔保媾和，另起爐灶。
婁昭君擺了擺手，否決了婁昭的建議。婁昭是幼子，從小做事就毛糙得很，反倒是婁昭君「膽大心細」，頗有手腕。
他已經明白了婁昭君的心思，哪怕只是很淺顯的那一層：
高歡回來了，也就能穩住河北的基本盤了！這一招，是釜底抽薪之計！
婁氏的三個女婿，段httｐs://ｍ.ｈｅｔｕｂooｋ.coｍ•ｃom
韶老爹段榮是一個，高歡是一個，竇泰是一個，以他們為支點又有一連串的人脈。都跟婁氏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阿姊，確實如此，梁國水軍已經封鎖汴口，把糧道給斷了，情況很是危急。不過……上次阿姊那一步棋，真的不錯。不，應該說是太好了。若是沒有上次那步棋，現在的局面我們就沒辦法挽回了。」
這些林林總總的事情，婁昭君已經想得很明白，她只是不太確定這次能不能說服劉益守。
正因為這樣，所以哪怕明日鄴城就被梁軍圍困，婁昭君也不會感覺很奇怪，雖然她也覺得梁軍這麼快就打到河北，有點不太現實。
現在她若是離開鄴城，那麼能抓住的人脈也抓不住了，這是天然的將手下資源拱手讓給高洋。
畢竟，婁昭君再怎麼棋高一著，那也是屈辱的送親女兒去別的男人床上，以供褻玩啊！
「你不了解劉益守，那個人，已經成長到我們無法抗衡的地步了。就算能說服軍中大將帶兵南下，只怕也很難救出高王。唯有割讓黃河以南的所有土地，換回高王。」
婁昭不明所以，沒搞懂婁昭君的思路。
「怎麼救呢？」
那種毫無底線，毫無顧忌的放縱享受，是在高歡身上體會不到的。
婁昭君之前已經用清純的高伶打發了狡詐的劉益守，現在手裡還握著高浪這張王牌，可以名正言順的接收高歡的遺產！
「我等謹遵高王號令！」
更何況在高洋的未來規劃裏面，沒有婁氏的位置，或者說，要把婁氏變成普通的勛貴，擺脫婁氏對於東魏朝政的控制。
「我要在鄴城坐鎮，你先去。等高王的消息確認后，我再去。」
婁昭君自生出高洋到現在就一直沒想明白。
可這一次……是真的離譜了。
「明日總攻，若是不能攻克懸瓠……那便撤往汝陽修整吧。」
婁昭君幽幽一嘆道。
高伶自己是不是樂在其中，那是另外一個故事，跟婁昭君送女的醜陋卑劣無關。
一連十天過去，高歡也回過味來了。這支梁軍，不計傷亡的騷擾作戰，並不是因和*圖*書為他們的主將很傻，而是帶著任務來的，目的就是把自己拖住！
總而言之，說得嚴重點，似乎滅頂之災就在眼前！
看到婁昭君不說話，婁昭急切道：「阿姊，段孝先是自家人，我們要不要……」
莫多婁敬顯同樣站出來說道，不過意見與薛孤延並不相同。
總體而言，東魏軍在戰場上保持著上風，但在戰局上卻明顯落入下風。襲擊的時間與手段，都是由常德軍來控制的。哪怕每一次都沒有佔到便宜，然而每次都能順利與魏軍脫離戰鬥。
婁昭君一字一句地說道。
從更深的一層來說，劉益守寵愛羊姜，會不會也不僅僅是因為對方的性格很好呢？這些事情無人能得到明確的答案。
眾將領命而去，都沒有再說什麼。當然，他們只是嘴上沒說，至於心裏有沒有想，就不知道了。
「這次阿姊打算怎麼辦？」
要是高浪都走了，她怎麼收攏高歡舊部？那可是唯一的一塊遮羞布了！
婁昭君嘆息說道。
婁昭君也想辦法開拓了自己的重量級人脈，比如說在梁國呼風喚雨的吳王劉益守。
「可是阿姊，她才十一歲啊……還不如把高浪送去。」
婁昭君對於相貌俊朗的男人沒有任何抵抗力，反之，她對長得丑的男人深惡痛絕，看了都會覺得噁心。
婁昭君與高歡是「強強聯合」，跟劉益守更是「天仙一對」，所以她的子女們，從高澄到高浪，無一不是顏值爆表！
如今這個苗頭已經很明顯了。婁昭君不喜歡高洋，婁昭等人亦是不喜歡，其中原因深刻。
劉益守前世的時候，網上不知道多少類似的故事。誰家的婦人，沒點自己的小九九呢？誰家的婦人，又真的可以把娘家人和婆家人一碗水端平呢？
……
「那……唉，我去了。」
就好比說此番青徐快速淪陷，羊墩等人的舉州反叛就是典型的「功不可沒」。
「我知道了，那事不宜遲，這便動身吧。」
「阿姊，高洋似乎……有些不安分。他與段孝先，多有密謀。」
婁昭沉默了，果然還是老招數。
「唉，都過去了，不提也罷。萬幸她（高伶）現在過m.hetubook.com.com得還算不錯。」
婁昭君低聲咆哮了一句。
「你帶我去滎陽就行了。」
莫多婁敬顯與薛孤延二人的辦法，沒有絕對的正確與錯誤，現在高歡所遇到的險境，也沒有絕對的死亡與生存，一切都充滿了變數。
婁昭不動聲色的說道，卻不太方便說得太明白。
高歡嘆了口氣道。
羊墩有本事反水，都是因為泰山羊氏在青徐經營好幾十年，人脈深厚，而且在梁國軍界有人接應，要不然早就被人給搞死了。
婁昭君這個弟弟平日里不顯山露水的，但目光確實很毒辣，耳目也很是靈通。
收到了奇效。
「阿姊，如果高洋控制了鄴城，有段孝先的兵馬，到時候只怕是……」
高歡派人在汝水上架設浮橋，常德水軍就會出現，將浮橋破壞，隨即立刻離開，並不戀戰。高歡又不能派兵四處搜索水軍的駐地在什麼地方，人家是可以到處跑的，不會傻乎乎的等著你來打。
不過這一切的前提就是，不讓高洋得逞！
婁昭君輕嘆一聲，內心很是複雜。
懸瓠對岸的山丘上，是高歡的中軍大帳所在。高歡召集眾將緊急商議大事，薛孤延拱手道：「高王，撤回河北吧，我部墊后！」
所以說，高洋在這樣的條件下，很容易凝聚起人心，還可以趁機提拔親信，掌控大局。
霸府的某個卧房裡，樸素衣著的婁昭君看著親弟弟婁昭詢問道。南面戰況如何，婁昭君已經通過自己的耳目，了解得七七八八了。
「把你外甥女也帶去吧，免得留在鄴城被禍害，讓劉益守幫忙安置一下。」
高浪的身份，是劉益守無法針對無法算計的。無論怎麼玩，婁昭君都立於不敗之地。她需要面對面的跟劉益守談談條件。
婁昭訕訕退下，無語嘆息。
這些日子，東魏軍一邊堆土山，一邊架浮橋，為攻克懸瓠做準備。常德水軍反而成為了東魏軍的主要對手，雙方圍繞著對汝河的控制，鬥智斗勇。
薛孤延急切說道，恨不得直接給莫多婁敬顯幾耳光！
「阿姊，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你不知道現在情況到了怎樣的地步！青徐那邊也反叛了，高王回來也和_圖_書救不回河南了！說難聽點，就是阿姊跪在劉益守面前求情也沒用了，他同意，他麾下部眾也不會同意的！這可是滅國之功！」
這次劉益守索性讓羊鴉仁出馬去接應羊墩，你們自家的事情自家處理！
婁昭君一字一句地說道。
高歡擺了擺手，感覺心很累，不想再說什麼了。
「高王，不可啊，若是攻城不順，士氣大損又無糧草，何以從懸瓠撤到枋頭？北面必定是天羅地網啊！現在就悄悄撤退，一路奔襲到滎陽方為上策啊！」
婁昭君亦是微微點頭，沒有否認。老實說，她確實很不喜歡這個兒子，最主要原因不是高洋不懂事，而是他長得「太丑了」。
軍中快要斷糧的消息，現在還沒有傳開，但不需要幾天，只要軍中存糧沒有了，這種消息立刻便會瞞不住的。
高歡在帥帳內踱步，聽到二人請戰，依舊沉吟不語，心中舉棋不定。
婁昭一臉無奈看著婁昭君說道，感覺自家姐姐真是無藥可救了。之前送高伶過去還算是說得過去，畢竟年齡合適，而且也「嫁過人」算是寡婦。
婁昭覺得，自家阿姊或許從前是不後悔的，但自從劉益守這個人出現后，那就未必如此了。
婁昭君嘆息道。
這顯然跟婁昭君以及婁氏的戰略布局有重大衝突。
東魏是不是姓高，對婁昭君來說其實是並不是那麼不可替代的，只要在婁氏的掌控之下便可以了。
「懸瓠有糧，夠我們吃一年的至少。末將請戰，明日速攻懸瓠，放手一搏！」
但是戰亂來臨，她就不能直接走到前台來了。這個劣勢是性別與身份帶來的，無解！
婁昭微微點頭說道。
滄海桑田，人間變幻。這麼多年過去了，發生了很多事，不知道婁昭君現在會不會後悔當年的衝動。
這種布局，劉益守前世看過史書，知道東魏北齊後來發生過什麼事情，心裏自然是如明鏡一般。可這個時代的人，並不明白未來會如何，還處於迷局之中，不明所以。
婁昭對著婁昭君大吼道。
明日能不能攻克懸瓠，便是生或死的區別。對於高歡與王思政二人而言都是如此！
比如說羊侃就很愧疚當初送女給和*圖*書劉益守求饒求放過，但這跟羊姜現在的生活好壞無關，一碼歸一碼。
她心中不能說的秘密，其實是很希望能代替高伶被劉益守好好地玩弄，再體驗一下當年的激|情與瘋狂。
婁昭小聲問道。
婁氏在檯面下的實力，可是很不俗的，在北方鮮卑族裡面的關係網異常強大。很多時候，檯面下的實力，往往比那些官位職位重要太多了。
高歡終於知道常德水軍為什麼要每天來「光顧」懸瓠了。
而薛孤延的策略，則是典型的「割肉離場」，放棄東魏黃河以南的所有土地，讓高歡成為一個徹徹底底的「河北王」。
從這個角度看，莫多婁敬顯的策略並不是在胡鬧。
這個人必須要可以背鍋，也要有能力可以應對大局。
這天，高歡終於得到了一個讓他恐懼的消息：一連多日，北面已經沒有漕船過來，汝陽的糧倉已經空了！
婁昭憂心忡忡的說道，欲言又止。很顯然，如果失去了先機，被高洋掌控了軍權，後果將極為嚴重。
如果說劉益守準備的套路是一張漁網，高歡是被網在其中的一條大魚，那麼懸瓠就是漁網的網底。懸瓠若是被攻破，劉益守的一切計謀就會都變成鏡花水月。
看到薛孤延等人都沒動，他嘆了口氣繼續道：「都下去準備吧，值此危難之際，需要全軍上下一心。若是有什麼委屈，等回鄴城再說吧，本王勢必會給你們交待的。」
可惜時間不能後退，人生不能後悔，事到如今，婁昭君力保高歡，或許也是懷著各種複雜的心思吧。
「我要去河南把高王救出來。」
「高王回不來的話……我沒辦法阻止高洋。段孝先不可能因為父輩的情分就跟我們一路，到時候他一定會倒向高洋。這樣下去，無論河南戰局如何，都沒有婁氏的立錐之地了。」
可這樣的話能跟誰去說呢？
劉益守封鎖汴口這一招，就是斬斷了高歡所有的退路，其出手之准狠，當真讓婁昭心驚膽裂。說句不好聽的，沒有糧草，大軍就算打贏了也餓死了，劉益守這招就是打在了七寸上。
只是高洋這種怪物是怎麼生出來的？
「不必多言，今日讓士卒們都吃好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