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袍人提著燈籠,和黑袍人先下了車。
老頭抬起髒兮兮的手,用兩根發黑的手指相互搓了搓。
公交車緩緩開過大橋。
我摸了摸下巴。
老太婆挑起竹筐,從車廂後門下車。
「所以,你知道修羅場在哪裡?」我笑了笑,「什麼條件,直說吧。」
車門打開。
「呵!你是第一次上車?不知道車上的規矩?」售票員冷笑,「每一個上車的乘客,都必須喝下這碗水!」
暈暈乎乎的乘客本能的追著燈籠的綠光,慢慢消失。
「就你這髒兮兮的豬樣也配……」
「那就送給你了。」我把其餘東西收起來,「所以,修羅場在哪裡?」
欽差大臣做事,閑雜人等無權過問。
「什麼情況?」
「謝謝,我不渴。」我微笑著禮貌拒絕。
「這裏的蠢蛋全都喝了那老太婆的湯,你覺得他們能記得什麼?」老乞丐冷哼。
我淡淡看她一眼,便下車了。
「不知大人突然駕到,可是有大事……」
整個世界灰茫茫的一片hetubook•com•com
。
「錢?」
夢魘花。
車廂逐漸的空了。
雖然有很多影子晃來晃去,但卻一片死寂。
外公說過,我們閻家就是閻王爺在陽間的使者,有特權。
這個一聽匆匆就跑了,好像聽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
然後,面色如常的離開。
「那你呢?」我打量著他。
見令如見君。
河面從視野消失,公交車開進一座城池當中。
「不行。」
我望了望四周。
「不行!」
見到一個坐在角落裡,全身破爛頭髮蓬亂的老乞丐。
望鄉台。
「當然是這個。」
風燭殘年。
白袍人狐疑的朝我看來,看見閻王令后,也是大驚失色,立刻單腿跪下。
「不行……還是不行……」
「大人,您慢走!」
售票員正想發作,扭頭卻看到我手裡一塊玉牌。
「幹活吧。」
「你知道修羅場在哪嗎?」
「這個呢?」
怨靈玩偶里突然傳出罵聲。
售票員恭敬的將我送到車邊,臉和*圖*書上帶著討好的笑容。
「這個也不行。」
「……」
老乞丐嘎嘎怪笑:「你到了不就知道了。」
公交車重新發動,吱吱嘎嘎開往最後一站。
白袍人注意到這邊的異常,走過來詢問。
我懶得浪費時間一點點去找,就近從身旁抓了個人影問道。
售票員連忙跑過去,從老太婆肩上接過擔子。
「值錢的東西也行。」
「不要臉的糟老頭!休得打本祖奶奶的主意!」
窗外一道道詭麗的風景閃過。
我卻輕鬆的把碗放回竹筐。
就在我即將失去耐心,想給他展示閻王令的時候,他忽然看中了一朵喇叭花。
與其他人影不同的,他的眼神不是茫然的。
喝過的乘客都變得暈暈乎乎,失去了記憶。
「婆婆,您坐,小的來干。」
上面有一個閻字。
白袍人與售票員起身,恭敬的退開。
「當然不是,你要先過那十八關,修羅場在最下面。」
「喂,老兄,知道修羅場在哪嗎?」
一雙小腳顫顫巍巍,彷彿和圖書隨時都能被沉重的擔子壓垮。
從我身旁路過的時候,她忽然微微停頓。
「那老太婆唯一的好處,就是不會強迫別人喝她的湯。」
「這個女娃娃……」
「我嚇人,還是修羅場嚇人?」
「你……」
「咦?」
老乞丐拿著夢魘花,愛不釋手。
這是一座大霧瀰漫的城市。
「下車,去你們該去的地方!」
在看到怨靈玩偶的時候,眼睛忽的一亮。
到處都是灰白色的影子,四處遊盪。
我的手裡,多了一塊冰涼的瓷器碎片。
放在熟睡之人的枕頭下面,便能使對方做噩夢。
「就這麼簡單?」
「謝必安拜見大人!」
我這東西倒是不少,就是不知道哪樣在冥界比較值錢。
三生石。
「小兄弟,你這樣問是不行的。」
人的七情六慾。
售票員神情大震,慌忙朝我跪下。
旁邊的大霧中,忽然傳來一道沙啞的聲音。
「有了它,我就能時時回去看他們了……」
「這個好!」
「是!」
看了兩眼后,和_圖_書我不動聲色的將碎片收好。
「婆婆。」
我把罵聲連連的怨靈玩偶收了回去。
橋下灰色的水波蕩漾,許多黑色的影子在其中沉沉浮浮。
「低調,不要聲張。」我收起閻王令,一臉高深,「就當我的普通乘客,你們繼續做事。」
「閻王令!」
我換了一個。
「小的有眼不識泰山,竟沒看出是使者大人,請大人恕罪!」
想了想,我在兜里掏出一堆東西,讓老乞丐一一過目。
再抓一個。
我挑了挑眉毛走過去。
看來這閻王令就如欽差大臣的大寶劍一樣。
我眯著眼睛打量半天,也沒看到什麼建築物,所有的一切,都被灰色的大霧給遮住了。
售票員滿臉后怕的擦了擦汗,讓剩下的乘客喝完水,老老實實的站在車廂前部。
「上次有人護著你,這次有嗎?」售票員把水碗塞到我手裡,「少啰嗦!七爺和八爺可都在車上!」
售票員安排老太婆坐下,提著竹筐在車廂從後到前,依次讓乘客喝下碗里的水。
「你閉著和*圖*書
眼睛,一直往前走,直到走不動為止。」
公交車在一座橋頭緩緩停下。
「太凶了,不要!」老乞丐撇嘴搖頭。
水碗粗魯的伸到我面前,售票員瞪著眼睛。
「修羅場在哪?」
「他,他是……」售票員哆哆嗦嗦。
我整了整衣服,站了起來。
還是一樣。
惡狠狠兇巴巴。
「凡事都有例外,上次我不就沒喝嗎?」
低頭認錯。
這人滿臉獃滯,好像不會說話,只會獃滯的搖頭。
售票員點頭哈腰的,和公交車一起消失。
「再不把你的豬眼挪開,本祖奶奶就挖掉你的眼珠子!」
「你。」
黃泉路。
「哦?那怎麼才行?」
我想起曾經在這輛車上見過的形形色|色的人。
有痛苦、煎熬、哀傷,甚至仇恨。
「十八關是什麼?」
老乞丐頻頻搖頭。
彼岸花。
痛苦茫然的望著公交車逐漸離開。
車門打開,一位身形佝僂的老太婆,挑著擔子上來了。
白袍人和黑袍人也起身,尊敬的對老太婆作揖行禮。
「終點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