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那熟悉的腳步聲再一次響起,伴隨著「嘩啦啦」的江水淌落時所彌散開來的寒意。
「對了!」
不多時,熟爛的肉香傳進船坊之內,抱貓的女子竟一手提了一個小桶回來,一臉的興奮:
「喵。」
可如此一來,當日她與這抱貓女等人所說的一番慷慨激昂的話,便成為了笑話一般,自然會被她們所不恥、排斥,最終會引發什麼樣的異變,宋青小並不清楚。
夜幕到來的時候,寒意侵襲之下,幾女靠得更近,頗有相互依偎取暖之意。
「大軍征戰,糧草先行。」
頓了一會兒,幾人相繼鼓足了勇氣上前,去抓抬這具男人的屍體。
這可不是一個好信號!
宋青小一夜之間彷彿回到了當年第一次進入試煉,躲藏進水缸之中,與醫生殊死搏鬥之時。
「我答應過師傅一定要回去的,可是如今我被困在這裏,力量消失,我又該怎麼回去?」
且隨著江水浸入,那血色越滲越多,幾乎要將船坊門口至床榻這一段木板全部染成紅色。
宋青小坐在那冰冷的屍體之上,渾身乏力得像是起身的力氣都沒有。
一聲貓叫聲將抱貓女子驚醒,她猶豫了一下,仍是主動站起了身,提起了那放在箱柜上的小桶,走了出去。
絹兒一面刷著地板,一面顫聲嘆了一句。
她強行抵抗著睡意的侵襲,每當眼皮酸澀的時候,就重重的咬一口自己的舌尖與嘴唇。
宋青小皺了皺眉。
她默默思忖:
二是拒絕吃肉。
這個時候,宋青小索性放開心中的桎梏,放任自己心底的慾望,僅保留一絲識海的清明。
天一點一點的開始透出青光,船坊內的黑暗被驅離,但那股絕望與恐懼卻較之半夜的時候更甚。
其一是那殺之不死的可怕煞屍,一次又一次的化為惡夢回歸。
幾女合力將他的屍體抬出船坊,扔進了江水裡。
飢餓、不安與害怕攻擊她的心境,而唯一能拯救她,並令她脫困的,便唯有那一桶肉羹。
她試
https://m•hetubook.com•com圖感應靈力,可筋脈彷彿與外界斷了聯繫。
宋青小翻身坐壓到屍體之上,按住那還在順著傷口往外噴著水珠的男人的腦袋,舉起匕首,用力往他的脖子處割了下去。
可是打了好此時日,耗費了大量人力、物力仍未攻下此地,那麼軍中又哪來什麼肉羹,甚至惠及了這群白營的女人?
冰刃不大鋒利,缺少了靈力的加持之後,更是鈍得驚人。
將她與這些女人送到一處,讓她逐漸變為一個普通而弱小的女人,品嘗百年之前,這五個女人曾經經歷過的絕境。
也就是說,她們是這特殊時代中出生的不幸者,但同時她們也被動的適應了這時代強加于她們身上的規則,不再去反抗,且化身為吃人者。
這樣的念頭剛一生出,悔意便如潮水般生起。
這一點變化令宋青小不知是該憂還是喜,燈光熄滅之後,她感覺得到幾女的目光若隱似無的落在了她的身上,彷彿透過黑暗在觀察著她的狀態。
神識也在急速的退化,她在想要呼喚誅天劍的時候,被她蘊養在體內的小龍魂沒有半點兒反應。
而當她力量微弱的時候,她們會不會反過來將她吃了呢?
「再不濟,有師傅、大師兄站在我的身側,他們一定會拼了命保護我的。」
也就是說,作局的紅衣女鬼,想要逼她打破心中的人性,徹底化身為與她們一樣「鬼」,與她們一樣淪落至同樣的境地。
擺在宋青小面前的就是兩條路:
被她目光看到過的女子都縮了下肩膀,面露懼色,不敢與她視線交匯。
那是裝羹湯的桶,每日凌晨的時候,就會有專人送餐來。
想到這裏,她似是更加的後悔:
其二則是這群女人。
近身肉搏之後的脫力感涌了上來,周身每一塊肌肉都無比的酸疼。
她的力量經過一夜的時間,已經弱得不可思議,以靈力召喚出來的不再是冰劍,勉強成形一隻短和圖書小的匕首。
等到天蒙蒙亮時,「嗒嗒」的腳步聲會響起。
「去打飯。」
但她的眼神卻一如往昔,不,甚至比之前還要銳利。
陰測測的男聲再一次響起,刺|激得船坊中的幾個女人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了。
發現力量減弱的那一剎,她確實有過驚訝,也有過疑惑,且在發現身體退化,飢餓、恐懼、疲乏等久違的感覺重現的時候,她曾試圖以強大的毅力克制。
她越想越是沮喪,鼻尖發酸,眼眶中像是有水意要溢了出來般:
「軍需您也不知道嗎?」抱貓女子曾說過的話在宋青小的識海之內響起:「軍需,自然是要滿足軍中所需為先。」
她像是一頭兇狠的野獸,手腳並用,且不畏生死。
「……若命不好,便被人洗剝下鍋,作了那盤中餐、肚中食。」
忍耐、克制對她來說已經得心應手,彷彿刻入她的心中,成為她的本能。
「嗒、嗒、嗒。」
不知過了多久,那泡漲了水的腦袋終於被完全切落,先前還在掙扎的屍體頓時失去了動靜。
她們生於亂世,已經習慣啖食同為女性的血肉,且已經表示了認命,並開始適應這樣的規則。
「原來,這就是肉羹。」宋青小的心中長長的嘆了口氣,「這是想要我吃著她們的肉,才能脫離困境。」
「等到羹湯送來的時候,若有多的,我一定要喝上一大碗!」
「今日有兩桶食物。」
強大的神識令她可以保持神智的清醒,可此時她卻覺得眼皮異常酸澀,肚子「咕嚕、咕嚕」響個不停。
「回來!」宋青小的腦海之中,響起了踏入紅霧之前,老道士撕心裂肺的呼喊,在喚著她退回去。
抱貓的女子明明說過,李國朝不事生產,糾結烏合之眾成軍。
雖說她遵循了自己的諾言,做到了當日她曾跟幾女說過的話,但力量喪失之後,她會面臨十分危險的境地。
當曾經在她眼中弱小如螻蟻一般的存在變得比她更加強壯、恐怖,足以威脅她的生和圖書
命,令她無能為力的時候,她對於力量的渴望便成倍的增加,恨不能立即恢復自己的巔峰時期。
若是她力量徹底喪失的時候,又該以什麼樣的方法活下去?
絹兒以及其餘三名女子各自抱膝而坐,神色慘白,不敢出聲。
「開……飯了……」
一種恐懼感化為陰寒,鑽入她的腳底,並迅速的蔓延至她周身。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船坊內的幾人都像是各自在打著各自的主意。
黑暗之中,有一種詭異的氣氛縈繞在船坊之中,像是暴風雨即將來臨前的短暫寧靜。
直到聞到血腥味兒了,刺痛將睡意逼退,令她保持著清醒。
船坊內份外靜謐,幾個還沒有完全睡著的女人應該也清楚的聽到了她肚子飢餓時發出的聲響。
「洗不幹凈啊——」
從她踏入修行的大門之後,隨著實力的增漲,靈力滋養她的筋脈,使得她早就已經不再需要靠睡眠、食物來增加自己的體能。
可她卻發現,越是克制,那種感覺就越是鑽心。
「回去嗎?」她心中生出這樣一個疑問。
「這就是你的目的嗎?」正在這個時候,宋青小緩緩的睜開了眼睛,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
她越是用力,那血色便越深。
但宋青小目光堅毅,使出渾身力量,堅持不懈,仍將這腦袋從屍體上割離。
從踏入紅霧之後,卻被拉入了百年前的場景時的那一刻,宋青小一直在想那女鬼所打的到底是什麼主意。
她享受過實力超群的滋味兒,一旦力量退弱,自然便會令她心慌無比。
「咕咚。」
聲音在船坊之內無比響亮,其餘幾女一定聽得十分清晰。
——畢竟她此時生在紅霧之中,眼前這群女人雖說看似柔弱、無助,且又不知反抗掙扎,只知逆來順受,被人蹂躪,但宋青小從不輕易小看任何一個人的潛力。
她的目光一轉,透過朦朧的光線,看到了被抱貓女放在船坊箱櫃之上的那隻小桶。
「進入百年之前,與一群不知是人是鬼的古人相聚,www.hetubook.com.com
任務一無所知,獨身一人,不如留守在黑船之上,至少我有力量在手,可以抵禦煞屍。」
每割一下,手下的屍體便彈動數下,「突突」湧出大股大股被稀釋后的血水,沾了她一手掌心都是。
宋青小的力量強悍時,她們順服於她。
經歷過前幾日的遭遇,宋青小清楚的知道再過不久之後會發生什麼樣的事。
正如那抱貓女子所說,自己若是吃上一些,是不是力量就會恢復呢?
聽聞今日有兩桶食物的時候,船坊內的其餘四個女人都「咕咚」的發出響亮的吞咽口水的聲音。
「你想要我感受到她們的煎熬,所以剝奪我的力量,讓我感應她們的恐懼。」
「吃飽了,就將屍體收拾了。」
今日送來的羹湯比昨日更多,但幾個女人都像是沒吃飽的樣子,甚至仔細聽還能聽到肚子「咕咕」的鳴響之聲。
與宋青小預料中的一樣,那已經被江水泡得不成人形的男人再度歸來,且化為了更為恐怖的存在。
食物匱乏,昨日她們分食了一大桶,幾人都沒有吃飽。
仗著自己的實力,貿然進入此地,結果陷入了這樣一個困境,「是不是真如師傅所說,我不應該進入這裏?」
「為什麼食物會有多?」
一夜沒睡,令她的眼窩下陷,眼底化為青黑色,像是一夜老了十歲。
但若不食用這肉羹,她的力量會受到限制。
黑暗之中,宋青小開始感到疲睏。
只是與昨日的情況相似,無論她們怎麼努力,都沒有辦法將這些血腳印除去。
「若是我不能再回去,師傅不知道多傷心。」
而正是因為這一舉動,才令她想明白了許多事。
她好久已經沒有打得如此吃力,也沒有受過這樣嚴重的傷,可是這卻無損於她的風采、氣質。
桶里的肉羹究竟是何來歷呢?
與這具永遠無法打倒,並徹底殺死的屍體相較,她的力量越來越衰弱。
一會兒之後,幾人終於吃完了,將碗也舔得乾乾淨淨,才依依不捨的將碗放了下來。
這個www.hetubook.com.com猜測一湧入宋青小的腦海,頓時令她意動無比。
如今她的狀態不佳,實力下跌,與她連日以來滴水未儘可能有很大的關係。
那屍體比昨日還要沉一些,大家怕他再回來,甚至抱貓的女子抱了一隻沉實的香鼎與他的屍身捆在一起。
為了應承當日他曾說過「共分糧田」的諾言,便唯有以燒殺搶掠來填補軍需。
船身隨著她的力量微微的晃蕩,船底拍打著江水,發出「嘩嘩」的水波響聲。
宋青小並不慌亂,試煉場景的歷練令她性情沉著,忍耐力也異常驚人。
可能是在這幾日相處的過程中,眾女有了共同的目的,不再像以往一樣爭風吃醋、吵鬧不停,彼此的關係倒像是融洽了許多。
抱貓的女人呆愣著站在角落之中,看到了她先前屠宰男屍的那一幕,緊咬著嘴唇,若有所思。
天色逐漸暗了下去,第三夜即將來臨。
彷彿如即將出鞘的劍,透著凜冽的寒意。
那死於她手中三次的男人,會再一次回歸,且一次比一次更強、更猙獰。
事有反常即為妖。
她被困在局中,不知設局的那一位到底打著什麼主意,只能被動的任人擺布,難以破局。
一是吃肉,恢復力量。
幾個女人期期艾艾的應了一句,可能是有了前兩日的經歷,她們雖說仍感害怕,但卻知道無法逃避。
宋青小等她們吃完之後,才踢了一下屍體,吩咐了一句。
所以他集結大軍攻打沈庄,原因是沈庄富裕。
她氣喘吁吁的抬頭,臉已經瘦得變了形,僅剩皮包著骨頭。
哪怕身上留下了傷痕,力量已經大不如前,卻仍用那把冰晶所形成的匕首,將那具泡發的男屍的臉戳成了篩子。
且這種沒有目的忍耐並不聰明。
「一些年老色衰,亦或是犯了錯的女人,便被投入紅營之中,當作軍需。」
船坊內的地面上比昨日又多了些血腳印,絹兒與另外三人打了水,各自拿了把刷子洗刷著地面的血印。
她暗自打定主意,想到此處,甚至貪婪的吞了一大口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