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胡人遏躍跟

遏躍跟最大的夢想就是能在建安城裡開個小客棧:「再攢個七八年的錢,約么著夠了吧?」
整個州城就一條街,當然小巷道不少。處於松溪和南浦溪交匯口,零零散散也就那麼三家客棧兼酒樓,因處於兩河要地,閩地又多丘陵山川,因此也是個商家的集散地,商鋪倒是不少。雖說人口僅萬余,但過往商販倒是不少。逛過之後,王況心裏朦朦朧朧有了個印象,見天色將晚,就隨二子回道觀去了。
「那是啊,尤其到了夏天,我們那寅時就開始天亮了,不似這南方,得到卯時才亮,晚上草原天黑得也晚許多。」
辭別遏躍跟,端了羊湯先回道觀,然後又出來,王況和二子花了半天的時間,把建安逛了個遍。雖說是個州城,但在王況看來還是不夠大,還不如後世的石陂這個鎮大。想來也是,唐時,建安這裏還是屬於半開發之地,人口本來就少,比不得中原地區,整個唐初人口才多少啊?大多又都聚集在中原地區,建安能有個萬來人口就算不錯了。
正忙著招呼客人,抬頭卻瞅見二子扶了那個叫狗子的乞兒慢慢行近來到攤前。因心存了些敬畏,不敢再似以前那麼直呼「狗子」了,便笑說到:「喲,這不是王大郎么?身子可感覺好些?」
因此,當他十六歲那年,父親說他可以成家立業了,他就辭別了父母和*圖*書,獨自來到了中原。輾轉了大半個天下,最後來到了建州州城建安。在建安擺了個羊湯小攤,因了他草原上羊都是習慣了用大鍋煮,做得的羊湯味道自然比起漢人們小鍋煮的又別有一番味道,因此生意倒也馬馬虎虎,幾年下來,也賺了點小錢,在建安也置了個小院,娶了個從大戶人家裡出來的婢女做婆娘。日子過得說不上紅火,倒也是有滋有味。
「嗯啊,要是能販得草原上的羊來,我這羊攤可就更紅火了。」遏躍跟有些神往:「可草原上的羊販到這來不划算哦。」
「哦?那我明日試試。真要好吃,以後王大郎來我這,別的不敢說,一碗羊湯總是有的。」遏躍跟不禁有些心動。決定不等明日了,晚上就先在家裡試試,要真的如王大郎所說,那麼以後城裡的大戶人家還不得聞風而至?吃好了,賞錢肯定不少。
沒想遏躍跟見他這麼行李,眼光大亮:「王大郎多禮了,都是上天眷顧,遏躍跟不敢當得。」心下卻是更是驚奇:整個建安也就自己這麼一個胡人,就是城裡的幾個商人,也都不會這種行禮,而自己早就學會了用漢人禮儀招呼主顧,莫非這王大郎還真是貴人,生來就知道不成?心下更是敬畏。對王況問的話便有問必答,恭恭敬敬的。把個在旁邊的二子看的是雲里霧裡:這和-圖-書胡人怎麼轉了性子?以前雖說也是和和氣氣,但絕不似今日般對狗子個這麼敬的,看起來倒有點怕狗子哥?
「大叔,我這有個方子,可以讓您的羊湯更好喝。」
眼光落到爐上汩汩冒著熱氣的羊湯上,突然有了主意。於是問遏躍跟:「大叔,您覺得草原上的羊好吃呢還是這裏的羊好吃?」
「其實很簡單,大叔您不妨試看看。」美食作為王況最大的愛好,自然有自信:「大叔您每次煮羊肉前,不妨先用滾水先撈下,然後鍋里放油,姜拍碎后入鍋翻炒出香味后,再倒入羊肉翻炒到變色,加些米酒悶一會,再加鹽和湯,這樣煮出來的羊湯肯定好喝。」其實還有很幾個步驟,因為王況不了解現在都有那些調味料,不敢說,就比如說辣椒,現在估計還沒流傳到這來吧。
「大叔您想,草要陽光才能長得好,這日頭照的時間長,那草自然也就更好,羊吃了那樣的草,自然羊肉也就更好吃了。就如同人一樣,天天吃好的,身體總是會比較好吧,您看我喝了幾天羊湯,這不就能行路了?」王況開始分析:「所以說,草原上的羊肉肯定比這裏的羊肉好吃。」
王況今日覺得身體大好了許多,雖依舊有些虛弱,但有二子在旁,行路卻是無妨了,心裏記掛著心事,在道觀里也呆不住了,便讓二子陪他到街m•hetubook.com•com上走走,一起去乞些吃的,也好打聽打聽自己想了解的信息。喝了人幾天的羊湯,怎麼也得過來道個謝,便來到遏躍跟的羊攤。
遏躍跟是個胡人,自從小時候跟父親進中原一趟后,就羡慕中原的富裕,看看那城牆多高啊?哪裡似他們祖祖輩輩居無定所;看看那富貴人家住的宅院多大啊?哪似他們草原上那簡易搭起來的帳篷,就是可汗王賬也比不得眼下建安城裡一個小小商人住的宅院大;看看那女子,個個多水靈啊?哪似草原上的女子,個個的臉被風吹的又黑又皺,倒是聽說可汗家的女子個個長得好看,可那天天在草原被風吹的能跟人家比么?估摸著就這建安,隨便拉幾個女子去,也能把人家比了下去;看看人家穿的那衣服,多華麗啊?哪似草原上那又硬又厚又笨的葧(bó白蒿)布(用蒿草纖維織成的粗布),而且一到冬天,就蹭被油泥蹭得油光錚亮,都可以當鎧甲了。
思量來思量去,實在沒什麼好報答的,免費幫人幹活?人家遏躍跟自己一個人就忙得過來,再說多個人幹活雖說不付工錢,但總是要管吃吧?這個行不通。
「大叔您就放心吧,狗子哥每天把我從您這端回去的羊湯又放了些野菜煮,可好吃了,我就不會。」二子也在旁邊幫腔。在他看來,病過一場的狗子哥一下子和*圖*書神通廣大了起來,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但年幼的他可不會想那麼多,反正狗子個好了起來,這就是最開心的事情了。
「應該沒啥區別吧?」遏躍跟有些奇怪,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來:「要真說有區別么,那似乎是草原上的羊煮了更香些,也不那麼膻,不過羊都是這個味道么。」
「真的?」遏躍跟有些將信將疑。自懂事起,草原上的人們都是將羊宰了后剁成塊直接丟水裡,放點鹽就這麼煮了吃,別看中原的漢人們比草原上的人懂的吃,吃的花樣也是繁多,可煮羊卻大體上一樣,最多就是丟些姜塊罷了。當然話說回來了,估計天子吃的羊肯定不是這麼做法,但真要做細了去,他這小小攤位可承受不起。
王況倒是知道,古時不管哪個朝代,和草原的貿易基本都是用茶葉,鐵器及陶瓷絲帛去換皮毛和良馬,真要是換活羊來,不說走得慢,幾個月下來,就光一路上那羊吃的草料錢都估計是一大筆開銷。因此斷不會有商人願意換牛羊來,當然良馬是例外。
常聽人說,好心人多半都會得到長生天的眷顧,有貴人相助。因此前幾天,聽說那個叫狗子的小乞兒餓暈過去幾天後,沒請郎中沒吃藥竟然自個醒了過來,心下便有些嘆服:估摸著這個狗子就是得了長生天眷顧了,日後說不得總有出人頭地的時候。雖說遏躍跟沒讀過書,但m.hetubook.com.com草原上流傳的那句話他卻是懂的:落難的雄鷹不會忘記救過他的人們。因此這些天,他總是會讓那個叫二子的乞兒給狗子帶碗羊湯去補補身子:「就算他不是貴人,也是做了件善事吧,長生天可看著呢。」
「有區別啊,大叔您想,羊都是吃草的,草原上春夏季白天日子是不是比這裏長些?」
今天,他又和往常一樣,給二子留了碗羊湯,不留不行,建安這地方,羊不多見,運氣好的話,一天能買到幾頭,運氣不好,幾天都買不到一頭來,算起來,每天也只能殺一頭羊來煮了賣。全城也就他這唯一的一家羊湯鋪子,經常都是午時過後不久賣完了。
「託大叔的福,蒙大叔照顧,這幾日好些了。」由於不了解現在的朝代,不知道該使什麼禮節,記得以前影視里的草原上禮節里有一種一手撫胸欠身的,姑且便這麼做了。
和遏躍跟說了會話,王況也就了解到了現在是貞觀二年。還好,李世民這個皇帝還是不錯的,不用兩年也就是盛世了。雖說亂世出英雄,可憑自己那可憐的歷史知識,還有著瘦弱的身軀,十來歲的年紀,在亂世估計也就是炮灰的成分居多,搞不好連炮灰都當不了就莫名其妙的丟了性命。
得了人恩惠,王況自然想報答,欠人情可不大好受,王況本來就是個別人欠他的他總記不起來,自己欠別人的總是念念不忘不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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