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可以向你提供希利斯之海的課程訓練,只要你完成尼斯托公司的任務。」
凜音默默感受自己的渺小。
——塵世變得很遙遠。
庭院種滿魔法植物,幾百名幼魔女們戴著小安全帽和勞保手套走來走去,跟那些會吃人的大樹作鬥爭,從中採摘會尖叫的花朵,她們吵吵嚷嚷,跑來跑去,在小推車裡裝滿收穫。法洛莎則獨自在園林最深處的密室中修鍊。
賽博妖鬼,無邊無際,她只能觀測到它的一小塊黑色片段。
覓影觀察了一會,沒有結論。
吉岡水色主持魔女部的日常運行,也負責對魔女們進行評議和數據歸檔工作。
凜音見過更大的恐怖,她早已不再害怕,意識逐漸接入軟體當中。
設備,她需要自己的全套黑客設備,一台簡單的黑客椅無法支持她完成真正的意識上傳。她連數字心智都沒有,需要依賴企業設備提供支持,而即便那樣也比不上真正持有數字心智的工程師們。
這是何等「榮幸」。
不合常理……凜音思忖。自己應該已經連上了。
「我不認識你。」
無限深的「海浪」瞬間屏蔽人所有的器官,嗅覺和視力瞬間遭到剝奪,餘下的只有空無和黑暗,伴隨著淡淡恐懼。
就在他們準備用餐的時候,公寓門忽然被一腳踢開。
陸鏡看到他外套底下是另一件黑色雙排扣風衣,根本看不到他的本體。
凜音在朦朧中感到一絲奇異。
「好孩子是不會明白的。」凜音貼近陸鏡的耳朵說話,呼出的熱氣弄得陸鏡耳垂痒痒。
凜音看著覓影在終端機上操作,她閉上眼睛,將四根線路連向自己銀髮深處的介面。
凜音在數據空間中竭力摸索,漸漸才能捕捉到那巨大形象。
砰!
「第一堂課程將在一周后舉行,免費。」
「咳——」她從黑客椅上坐起來,線路從顱后的介面中脫落,雙眼裡布滿血絲。
凜音試圖擠過去,前往橋另一端的訪問埠,但太難了,轉化不夠。
死亡,盛大的死亡。
她屏住呼吸,調整神經信號,很快便若無其事地坐好。
只是它太和圖書大了!
而且她沒有數字心智……沒辦法像徐煬那樣容易地轉化意識,也不一定能成長到徐煬的高度。短暫成為數字生命后,徐煬可謂已經了解過技術的盡頭,更是世界上唯一對希利斯之海有實戰經驗的人物,教凜音去破解簡直綽綽有餘。
「無夢」狀態就像人已熟睡,但多彩斑斕的夢境還沒出現,人的思維只是陷入永恆的沉寂,黑暗且虛無,只留下巨大迴音,往事留下重影。
陸鏡被杜遷遷嚇了一跳,低頭快速吃飯。
「沒有燃料的話我不是很認可。」尼德萊特從外衣內側拿出一小瓶燃油,倒進自己嘴裏。
凜音將數據線摘下。
「我看到你了。我想知道,技術的盡頭是什麼樣的?」凜音問出她的問題。
可以的,一定可以將賽博妖鬼救出來。如果沒有它鎮守希利斯之海,尼斯托公司也只是徒有其表的軀殼,隨時都會被大公司的技術攻勢壓垮。
席間,杜遷遷似乎收到別的消息,快速起身,走到外面樓道里去通信。
原來杜遷遷已經升級到上位魔女,幻化出的外觀更加強大,覓影無論如何都掃描不出了。
凜音屏神凝念,她以為賽博妖鬼離開了,但轉瞬間她看到數百個被清理和歸檔的意識殘骸。
凜音本想痛斥「公司狗!」,但轉念一想,賽博妖鬼仍被囚在籠子深處,而她也確實需要技術,從而實現對希利斯之海的深潛。
「你們可以叫我杜遷遷。」女人說。
凜音搖搖頭,忽看到旁邊的設備上亮起通訊邀請,指名道姓是要找凜音。
過了半晌,直到黑暗中一絲弧光在移動,凜音才忽然意識到賽博妖鬼一直在自己面前,自己早已觀測到它。
多目魔的分機負責管理社區的生產與建設,按既定程式進行經濟規劃和資源分配,毫無偏袒可言。
「你……你又知道什麼了?你能看出原因?」
是「黑客墓地」!
徐煬目前在希盛神宮的核心層,整座建築的最中央,這裏同時也是新密室所在,法洛莎的居所。
它能把用於侵入大公司的技https://www.hetubook.com.com術交給自己嗎?
凜音,並未獲得期望中的回應。
一定要掌握希利斯之海,完成目的,並將賽博妖鬼救出去,讓它不再被尼斯托公司奴役。
凜音穩住情緒,明確自己的目標。
一切都在監控當中。
「我一直在追趕,我一直想追上大公司的步伐,為此我不斷嘗試。」她說。
杜遷遷與微十月負責情報和宣傳工作。徐煬給杜遷遷下了道命令,讓她親自出馬,與覓影一眾去調查「鬼武者」的情報。
杜遷遷丟給覓影一根分離晶元,她謹慎地接過晶元,讀取其中內容,隨後瞭然。
在數字生命的概念當中,有如咫尺天涯,再小的存儲單元也可以用來容納一個人的全部精神,同樣的,一個人的所有意志在浩瀚的數據結構當中同樣微乎其微。
除非覓影欺騙自己。
「……」凜音沉默。
「你見過賽博妖鬼了。」覓影站在終端機旁邊。
「杜遷遷不長這樣。」覓影起身,「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能通過入口識別?」
「不不!我見過她,她以前有點唯唯諾諾,有點陰沉、消極,一看就感覺很懦弱……現在卻兇巴巴的!」
這個姓徐的網監似乎在尼斯托公司里有一定地位,自己還得想辦法靠近他,從他那裡獲取情報。
凜音小姐是個不錯的苗子。徐煬沉思。應能作為黑客魔女漸漸成長起來。
「意味著我能召喚它的莫大威能。」覓影將頭盔帶到凜音身邊,「你自己戴上吧,在你的黑客設備運到之前,你用這個進行工作。」
世界的尺度延展了,從一片海洋擴展至深空。
這是何等絕望的情境啊……
「我明白。」凜音若無其事地說,「謝謝。」
說是準備,覓影的廚藝模塊也只夠她把各種預製菜和便利店快餐加熱。
「當然,她現在的狀況是,O生活不和諧哦。」
桌上堆滿各式各樣的食物,以飯糰、西藍花、薯條、麻婆豆腐、漢堡肉、肥牛片、味增湯和天婦羅為主,又包括蘑菇、紫米、玉子燒、梅菜、香腸、烤雞肉和牛排碎片等輔食https://m.hetubook.com.com
,可謂豐盛。
越了解賽博妖鬼的狀況,越感到絕望。
「怎麼?」凜音挑了挑好看的眉毛,「好孩子害怕強勢的女人嗎?」
開心地吃飯。覓影只覺得慚愧。低效的社交模塊倉促間只能胡說八道。
她在這種狀況下無法抓住自己的精神。
「總的來說,凜音小姐對技術的掌握得心應手,但還不足以駕馭希利斯之海。」
何等壯闊——何等令人敬羡。
憑什麼?
她閉上眼睛,作出決定。
風間宮理主持科學技術部門,令加入公司的科研魔女能夠順利開展各自研發工作。
她謹慎地接入通信。
只可惜現在必須聽那傢伙擺布,為了得到希利斯之海的課程……
之前法洛莎頻于工作,怠慢了修鍊與學習,現在必須繼續冥想並淬鍊實力。
收斂心神,凜音繼續嘗試溝通。
「……你獨自殺了將近四百個黑客。」凜音望著賽博妖鬼的幻象,「你是專司吞噬黑客的妖魔,是這樣嗎?」
通信中斷,凜音被迫回到自己的原身意識當中。
這感覺極度奇特,彷彿上一秒是炎炎盛夏、日頭灼燒,下一秒又忽被投入冰涼海水當中。
長久的寂靜。
「尼斯托公司的人,」凜音微笑回應,「……你打算做什麼?」
賽博妖鬼像是深海中的無限輪廓,她纖微的意識在那宏大的數據量面前顯得極為渺小,頃刻間便會遭到吞沒。
自己要去見賽博妖鬼了。
「凜音小姐,你剛剛在數據空間中聯絡了賽博妖鬼對吧。」
什麼都沒有。凜音判斷。
如果不把此人揪出並消滅,尼斯托公司就會反覆遭到暗中襲擊,不可不察。
「公寓很小,設備卻很好。」覓影說,「網線也是最快的,絕不會讓你後悔到這來。」
「她好嚇人!」陸鏡得了空,忍不住跟凜音說。
「我姓徐。」
「覓影,深層匿名網路說你是賽博妖鬼的影子,」凜音躺在椅面上,「那到底意味著什麼?」
潘瑞伊是機動突擊隊的隊長,帶領征戰魔女中的精銳,隨時響應緊急事件。
「你……」凜音閉上眼睛,深呼吸。
一旦m.hetubook.com.com達到技術的盡頭,就能做到這樣的事情嗎?
凜音只能放棄。
葉子是商業方面的主管,沒有她這樣精通金融與經濟運作的人,尼斯托公司就會出現短板,目前葉子正解決對外貿易的事情,準備把囤積在倉庫中的產品賣向海外市場,從而牟取暴利。
她的生命,如今在一尊更強大存在的注視中。
一切歸於沉寂,回歸零點。
饒是賽博妖鬼那樣強大的技術生命,仍然變成尼斯托公司的看門犬……
「你好,凜音小姐。」一個男人的聲音。
像神話中的創世生命一樣。
莉拉是社長,負責日常運營,也是安全部門的最高負責人,任何向尼斯托公司尋求幫助的人都會得到保護。
它用這種方式回答。凜音知道,賽博妖鬼必然見過技術的盡頭,理解真相,方能作出這樣的回應。
即便是那位賽博妖鬼,也根本無法屏蔽外界通信,所有溝通都處在監管之下!
「我想潛入最深處。」凜音知道她進得還不夠深,她仍然在數據柵欄之外,用原始的信息接收方式了解這一切,「我想知道……我想知道怎麼才能進入希利斯之海。」
凜音的意識在這奇觀面前幾近戰慄。
「嗯……」
「所以,我想從你這裏學習如何下潛,無論付出什麼代價。」
覓影把凜音帶去三樓的技術工作室,讓她在一台「赫利諾克斯」型黑客椅上躺下。
通信結束。
凜音拿起一罐啤酒,喝了一半,然後攬過陸鏡的脖子。
凜音渴望進入希利斯之海,踏入技術的高峰,成為永恆不滅的數字生命,無所不能,毀滅公司。
「多謝款待,我開動了。」凜音雙手貼緊,高聲說。
她處在意識徹底上傳的節點之前,也就是業內人稱為「無夢」的狀態。
「她是誰?」陸鏡不解,將手伸向身邊的寶劍。
一旦成長到相應技術水準,派去獨當一面也不為過,只是還不知她有怎樣的過去和能力,尚需慢慢熟悉。
頓了頓,凜音又向那數據橋樑靠近。
尼斯托公司中,徐煬還是干他的本職工作——網路安全和管理,目前也在建設更多數據機房,和-圖-書用來承擔深層匿名網路的伺服器壓力,同時借它的渠道來收集情報。
一個戴墨鏡、穿黑色風衣的酷女孩旁若無人地走到桌邊坐下,拿起桌上的食物就吃。
另一邊,小公寓內,覓影給大夥準備了一桌子食物。
「一會,立刻舉行作戰會議!」她高聲說,「所有人都不許缺席!」
「……你是誰?」
「我知道,」凜音說,「你被捕,淪落,被數據病毒摧毀,變成尼斯托公司的傀儡野獸。也許這就是技術使用者的代價……但我完全明白。我也向你發誓,一旦我掌握希利斯之海,我就會嘗試把你從數據陷阱里解救出來!所以,賽博妖鬼——拜託了,教我如何進入希利斯之海吧!」
在那片永遠不潰的防線上,再強大的技術精英也在希利斯之海中神滅形消,萬劫不復,留下的唯有數百份空洞檔案!由支離破碎的意識文件組成。
巨獸在她頭頂緩緩滑過,她在無限的尺度當中半夢半醒。
到處都是陷阱,用來阻止間諜。
她的副官艾樂蒂負責對外安全,管理公司的武裝力量。
凜音感到一陣寒意。
「一家公司欠下血債,我要回去復讎,我要他們償命。」凜音態度平靜。
在那之前,恐怕也只能勉強服務於尼斯托公司,替他們工作來換取知識。
「但是,有天他們裝上希利斯之海,於是我的所有努力忽然毫無意義。」
「……我去為你們做晚飯。」覓影見凜音沉默,不知如何安慰,只好快步走開。
另一邊,徐煬結束通信,在法洛莎的植物園裡漫步,由於這段時間的技術升級和經驗進步,他無需額外設備也能在數據空間和原身之間交換意識。
「好嚇人……」
不過,由於風險,數字心智本就只有少數巨型企業掌握,現在更被列為禁忌科技,尚不知怎樣才能給凜音也裝一個,這是最麻煩的。
「請慢用。」覓影向他們鞠躬,「考慮到大家有著各種各樣的口味,街角便利店的所有產品我都買了一份,請大家開心地吃飯吧。」
「我的技術全都變成了過去式,再也無法進入深處。」
一條狹窄的橋出現在系統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