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六章 血戰 僅僅是開始

「方才老賀說是讓我居中領著你打,你怎麼不聽,現在過來說這個。」
「今天要是打完了,城內怎麼也得有個酒肉款待吧!」
空氣中的血腥氣夾雜著還沒有消散的硝煙味道,刺|激得小泥鰍都要發狂,他前面的一名同伴已經是爬上了竹牆,卻猛地從上面翻下來,胸口開了一個血洞,這就是機會,這前面的官兵動作做老,自己上去不會被刺中。
在竹排牆那邊,有一名軍官小跑著過來,在高台下面大聲的說道:
好像是一個裝滿了水的袋子突然被戳破一樣,或者是更準確的形容是,蓄滿了水的堤壩,猛地決口。
厚賞之上,就看見無數人朝著前排走去,本來城外光是革左五營的陣型,從護城河的外側開始就將近百步厚,這話一說,還在城內的人往外涌,外面的人朝前靠,瞬間陣型就是暴漲到一百五十步的厚度。
在如此狹窄的空間中,密集的火力傾瀉,給衝過來的流民軍隊造成了極大的殺傷……
刀疤臉和老錢這兩個人也都是朝著後面縮,竹牆後面的幾門火炮,一直沒有停止射擊,但不到一百多步的距離,流民的士兵也是知道只有儘快的跑到竹牆跟前才能安全,要是在半路上則是對方的靶子。
小泥鰍雖然在那一隊人裏面年紀最小,但血戰廝殺卻經歷的不少,方才雖然站在前面,但衝鋒的時候,卻儘可能的朝著后縮。
以那竹排的高度,想要看清楚後面的人在幹什麼那可是很不容易,城頭的這個角度則是看著士兵們順著河岸和兩側不斷的挖掘土石,然後堆砌在那竹牆的後面,前面說過潁上城臨河的這一段可供展開的空間不大。
他這句話說完,身邊和身後的人一陣鬨笑,那刀疤臉咽了口吐沫,開口說道:
看著老錢和刀疤臉都是朝前走,那小泥鰍也是擦了把鼻子朝前走去,刀疤臉拎著刀一邊推開前面的人,一邊對罵,別人一看他臉上的刀疤,一般都是退避,回頭看著小泥鰍拿著長矛跟上來,刀疤臉禁不住笑罵道:
火炮再向前也不現實,一來是地方很局促,二來是對方的散兵線和騎兵也已經蠢蠢欲動,這等空間,最多發射一炮,對方的兵馬就能到身前,實在是不值得。
「官兵在那裡修牆,一hetubook.com.com幫人在那裡朝著盾牌後面填土!!?」
衝過一段距離之後,炮聲停歇,在隊列中間的刀疤臉一幫人腳步跟著加快,本來看著竹牆後面除卻長矛陣列之外,再也看不到什麼,炮聲停下,拿著火銃的士兵紛紛把火銃架上了胸牆。
炮彈呼嘯著就是飛了過來,倉促間的校正瞄準,也談不上什麼準頭,但那邊的人都已經是嚇傻了,看著炸彈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激起煙塵,還在地上跳了幾跳,當真是魂飛魄散,什麼都顧不得。
「乖乖,沒看見有多少民夫啊,這伙狗子是自己挖土修牆,真他娘的稀罕。」
手持著斧槍的士官們在火銃兵的隊列後面大聲的發令,確保齊射。
齊胸高的竹排兩側填上土,就是齊胸高的胸牆,火銃架在上面高度正好,這高度本就是預先測算好的。
那邊的魏小北帶著親衛來到了劉希堯的跟前,略帶埋怨的說道:
小泥鰍手中的長矛前指,嘶啞的嗓子裏面大聲的喊著,現在他沖在隊伍的最前列了,剛才火銃響起,前面的人身邊的人不斷的倒下,身邊有彈丸飛行的尖嘯,身前的同伴,老錢和刀疤臉,半途中就是撲倒在地,被人踐踏,再也爬不起來。
喊話停歇,倒土不停,卻有幾聲悶響,炮彈被拖進竹牆後面可並不是不開炮……
人心中還是有些僥倖,琢磨著官兵的火炮可能打不了這麼遠,那邊已經是點火發炮,通通幾聲大響。
他沒什麼悲傷的時間,跟著大軍一路東征西討,這場面看的太多了,死的人也太多了,眼看著竹牆就在眼前。
真是進不得退不得,也看見了左金王那些火炮根本沒出來,陣中還有幫忙朝著後面拽的,一時間各個大罵。
城內的革里眼賀一龍自有安排,出戰的時候,賀一龍因為排行靠前,建議說左金王劉希堯曾經和官兵打過一場,多少是有經驗的,讓他居中調度為好,可在城內太平時候就水火不相容,這亂世王魏小北又怎麼願意對方指揮他的部隊。
「陳大人,這地方不太適合轟擊步兵,土地太軟,剛才的三磅炮彈在地上根本沒有彈跳起來。」
在淮揚軍的本陣,士兵們七手八腳的給陳六和一幹將官搭了個高台,在這樣的和圖書戰場之中,指揮官在高處調度觀察戰場的情況,也是儘可能要做到的。
兩個人剛要吵架,就聽到在城牆上面瞭望的幾名士兵扯著嗓子大喊道:
「開火!!」
儘管這革左五營潁上城外的流民衝鋒聲勢浩大,但竹牆內火炮射擊的聲音卻始終是掩蓋不住。
「回陣,咱們只是需要做好咱們的,讓這些流賊來攻打就是!」
那親衛半跪了下,帶著幾個人吆喝著從人群中擠進城去,亂世王魏小北也顧不上那麼多,在後面大聲的吆喝發令,讓自己的身邊的兵上前。
「弟兄們,今天官狗逼上門來了,不把他們打回去,咱們也沒有辦法去河南去投闖王爺,老劉這邊先許個願,凡是前五排打頭沖的弟兄,每人五十兩銀子,一把好兵刃,回來城內的娘們給你樂和幾天,今天所有的弟兄,等回城之後,大酒大肉咱們敞開了吃!!」
在城外的流民軍隊完全是跑了起來,儘管前面的陣列在火炮和火銃的殺傷下已經是變得稀疏。
「怎麼,你個毛沒長出來的,也想著娘們。」
老錢身上穿這一件破了大洞的皮甲,看那大洞開在胸腹間,破口處還有紫黑色的血塊,明顯是從死人身上扒下來的,他手中拿著刀,站著的又是更靠後一些,他臉色倒是不太好看,罵罵咧咧的說道:
這是小泥鰍的生死經驗,踏著那同伴的身體,猛地跳過了那竹牆。
那名炮兵軍官行了個軍禮,轉身跑回前陣發布命令,陳六拿著手中的千里鏡觀察對面的城防,倒是始終保持著笑嘻嘻的表情,看來沒有把對方放在眼中。
革左五營兩營在外,表現頗為的令人玩味,左金王劉希堯早就是知道淮揚軍的路數,看著對方推出炮來,連忙的下令自己的火炮回撤,左金王的火炮本就是走的慢,這一吆喝,馬上朝後面就跑。
魏小北的稱呼都有些變化,眼前這場面,也只有動員打潁川和六安的時候才有,那時候官兵人多,城牆高厚,也只能是拚命的前沖,幾次許下大賞格,弟兄們都是死傷慘重,但畢竟是拿下來了。
這話說完,當真是歡聲雷動,革左五營雖然久在富庶地方活動,可下面的流民士兵們也沒享到什麼福,五十兩銀子即便是亂世,在太平地方和圖書也能活幾年,一把好兵刃可是保命的本錢,至於女人和酒肉那就更不必說。
革左五營的士兵在那懸賞的刺|激下,流民的士兵是爭先恐後的上前,本來就厚實的隊伍越發膨脹,城內的后隊也都是鼓噪著出城。
陳六點點頭,揚聲答道:
「第一排,退下去,第二排,快頂上!!」
這射擊和平常的官軍的火器不同,最起碼是放進射程內開火,造成了很大的殺傷,但現在火銃的射擊跟不上,也就是變成了燒火棍,衝進去殺!!
潁上城和穎水河岸之間的空地上瞬時間安靜了一下,竹牆之後的淮揚軍軍官已經是看不清楚對面的情況,硝煙的遮蓋之下,視線很是模糊,但對面稍微安靜之後,流民的喊殺聲又是響了起來。
「拿這那五十兩銀子,回了河南,也去買幾畝好地,娶個媳婦,孝敬俺娘。」
「劉老哥……劉兄,這能管用嗎?」
空地之外就是矮丘和水田,官兵正在那裡大肆的取土,有堅韌的竹排作為支撐,把土堆在後面,也可以支撐的住。
刀疤臉手中拿著一把已經鏽蝕了的大刀,伸手習慣性的摸摸自己的刀疤,驚嘆道:
以淮揚軍在岸上的陣列,只有四排的火銃兵輪換,但四輪射擊之後,喊殺聲卻變得稀疏了不少。
流民士兵們喧嘩已經是淹沒了大部分聲音,所以沒有聽見官兵陣列有人在那裡大聲的喊話。
城頭上的人喊完,已經能看到官兵的土筐朝著這邊倒土了,在淮揚軍沒有出現前,城頭上聊天說笑的老錢一幫人,此時正在護城河外側的岸邊,盯著對面竹排矮牆,那竹牆漸漸的變成了土牆。
一席話,讓這夥人興緻高漲,他們先是看見飢荒的慘象,然後又是在流民隊伍裏面廝殺,活到今天,已經沒有什麼太虛無縹緲的願望,能有個酒肉吃,這已經是超過了眼前即將戰死的恐懼。
今天這一小道竹牆,居然要出來要鬧出這麼大的聲勢來打,左金王劉希堯沒有顧得和魏小北說話,拽過一名親兵來沉聲的喝道:
可亂世王魏小北這邊一時間反應不過來,雙方的火炮射程上也有區別,淮揚軍的火炮七手八腳的架好,三門火炮直接是瞄著這邊,魏小北這邊推出去的幾門炮也是看見了對方的動作。和-圖-書
金屬彈丸帶著死亡的呼嘯從槍膛中高速的疾射而出,竹牆立刻是被瀰漫的硝煙遮蓋,第一輪的火銃開始射擊。
「去告訴老賀,我這邊給他拖住了,讓他快些,快去!!!」
小泥鰍舉起長矛就向前刺去,猛然間看見對面官兵身後兩側,兩根長矛朝自己刺殺過來,自己手中的長矛不夠長,身後又是竹牆,躲無可躲,閃無可閃,此刻的小泥鰍,腦海里不害怕,卻想起來老家商城,想起來自己的老娘,那時候,好像還沒有鬧災,大家都很快活……
每一發炮彈打出來,就在流民的衝鋒隊列中打死幾十人,可是在這麼多人的衝鋒之中,這點的死傷好像是大潮中的小浪花,倒下的人,被後面的人踩踏著身體,根本沒有人理會。
但流民軍隊實在是太密集了,炮彈凌空打了進去,好像是砸進血肉容器之中,血肉橫飛,慘叫一片。
雙方本就是距離不遠,流民士兵們不斷的向前擁擠,已經和竹牆的距離很近了,竹牆裡面還是不停的向外倒土。竹牆已經是被外面的土沒掉一半了,流民士兵們也就是因為對方的土木作業不停,所有都是放心大胆。
但後面的人沖的這麼厲害,跌跌撞撞的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形,可還是慢了下來,眼看著越來越多的人衝到了前面。
炮彈呼嘯著飛進了人群,儘管土質鬆軟,儘管火炮實心炮彈在這時候殺傷主要依靠在地面上的彈跳。
淮揚軍第一營的戰士王崗收回了手中的長矛,他在第二排,剛剛刺殺了一名翻越過竹牆的流賊,這流賊也是拿著長矛,年紀不大,倒在地上的時候,張開嘴好像要說什麼。王崗沒來得及關注,敵人又是跟著翻進來,他要準備接下來的刺殺。
可護城河外側大陣的移動,后隊推前隊,完全是剎不住了,即便是有空隙,也很快被後面的人頂上,而且左金王和亂世王的部下也是看到竹牆上的火銃不再射擊,在短暫的時間內,並沒有按照剛才的節奏輪換上射擊。
方才左金王劉希堯毫不顧惜的把自己身邊的直屬部隊派了上去,一點保存實力的意思也沒有,這亂世王魏小北也是鄭重了起來,革左五營就是這個好處,大家在關鍵的時候,還是一致對外的。
這邊正在談笑,突然間有和圖書人扯著嗓子在那裡大喊道:
「別說,看這陣仗,咱們大王肯定要好好犒勞……」
「這幫官軍就是讓咱們營在正陽鎮吃虧的那一幫,聽回來的兄弟講,古怪的很,難啃的很!」
老錢和刀疤臉對視一眼,這次倒是沒有出聲笑罵,前幾排給五十兩銀子,可卻不點數,那是因為送死去了,不必點數,等你回來了,發給你也不虧。至於那小泥鰍,他們兩個和他是同鄉,小泥鰍在外面不知道,他們兩個隱約聽過,他娘早就餓死了。
魏小北在流民軍隊之中,穿著打扮向來是講究的,他當年是商城某破落大戶的子弟,混到如今的局面之後,就開始朝著當年享受的時候靠了,這和小商販出身的劉希堯一直是不太對路。
五十兩銀子!管夠的酒肉!還有女人!每個沖在前面的流民士卒都好像是感覺到這些就在眼前,每個人的眼睛都是變得血紅。
小泥鰍嘿嘿笑著說道:
人潮如洪水,朝著前面的竹牆涌去……
不同的距離之上,膠州營淮揚軍有不同的武器對應,火炮之後是火銃的齊射,這都已經成為了一種固定的程序。
面對魏小北的質問,劉希堯眉頭一挑,冷聲說道:
那小泥鰍手中拿一桿長矛,他是這些人裏面站的最靠前的,前面還有兩三排人就是最前線了,之所以說是兩三排,是因為這些人根本沒有陣型,就在那裡散漫的站著,他聽到兩位熟人說話,笑嘻嘻回頭道:
果然,他面前的那名長矛兵剛剛收回長矛,還沒有來得及做出第二個刺殺動作,這就是機會。
至於這長度,凡是能展開陣型的地方,已經全是革左五營的兵馬,在城門弔橋的外側邊上,劉希堯和魏小北身邊由他們的護衛圍出一小塊地方,魏小北的陣列那邊也是在歡呼,因為他們也是許了同樣的賞格。
亂世王這些操炮的炮手,什麼都不顧得了,拔腿朝著本陣就跑,他們推出來五門炮,淮揚軍打了三輪,才有一發炮彈砸在了亂世王的炮上,這等殺傷實在是有限,不過革左五營這些士兵的表現也讓人恥笑。
可臨戰吃了點小虧,這馬上就過來埋怨了……
「劉老哥,這可就沒有兄弟情義了,老哥你知道官狗的套路,怎麼不知會兄弟一聲呢,看看,鬧了個灰頭土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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