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 尚有不如 內外夾擊

預先修築了圍城的長圍,那就是預先設定了戰場,戰鬥只能是在長圍的下面進行,潁上城內要想進行攻城作戰的話,能展開的地方同樣是不多。
淮揚軍參將陳六把炮擺開,火炮正對著的正面,就是適合衝鋒的方向,要想衝過來,就只能是被炮火傾瀉。
「將軍,在我的家鄉,劍和盾牌已經是在步兵團中淘汰了,只需要長矛和火銃,斧槍只是士官和軍官來用,更多的是為了身份的區別。」
歐曼·加里斯和輕佻的鄧格拉斯不同,或許是因為語言不通的關係,歐曼很少主動說什麼,但沒說話,基本上都是關鍵。可鄧格拉斯的模樣,即便是語言不通,恐怕也會喋喋不休。
結果,高科氣急敗壞的看著外面的壕溝一天天的把自己的營地包裹起來,自己卻沒有什麼辦法,這壕溝倒是不能困住誰,淮揚軍的官兵出去就可以把這個壕溝填埋起來,但革左五營的兩萬兵在邊上若即若離的,等於被掛在這邊了。
淮揚軍已經是在城下圍了將近一個月,每日緊張戒備,大大小小的戰鬥不斷,偏偏又不能趕盡殺絕,只能是這麼耗著,等待革左五營的大隊兵馬來救援。
櫓車次第排開,有人在後面推著,櫓車的後面則是跟著這一波衝鋒的流民部隊,淮揚軍副將高科這邊帶來了八門炮。
淮揚軍參將陳六率領的部隊此時頓時是顯得捉襟見肘,儘管圍困潁上城,把所有革左五營的軍隊吸引到這潁上城下是既定的策略,可兵力實在是太少,雖然聽說壽州的南京鎮守太監盧九德的部隊已經是朝著這邊開拔。
潁上城內的革左五營士兵,這次的手段真是撕破了臉,把城內所有能發動的平民百姓全部是發動了起來,被驅趕著到城外去攻那個長圍。
內外兩道長圍,陳六率領的淮揚軍就在這內外長圍之間,每日在城頭上觀望等待的賀一龍、劉希堯等人,看到老回回和改世王的大軍到來后,已經沉浸了好多天的突圍攻勢,又是被發動了起來。
三十里的距離,即便是沒有水運,短途的陸路運輸已經可以解決很多問題,革左五營這邊並不含糊,第二天留下兩萬兵馬和淮揚軍高科部對峙,同時圍繞著官兵的工事和營地,在安全的距離上開始挖掘壕溝。
李孟臉色平靜,不過心中也不太舒服,那邊歐曼又是輕聲的說了一句,李孟轉頭看向費德勒神甫,神甫連忙的翻譯了出來:
農民除了應付地主的壓迫之外,還有種種的苛捐雜稅,天災也是不少,許多不能維持下去的農民,直接是把自己的土地賣掉,或者是賣掉自己所有的家產,買一把雙手劍或者別的什www.hetubook.com.com麼兵器,直接去參加雇傭兵。
但淮揚軍也不含糊,只要是進入射程就打,絕不手軟,這些潁上的百姓們從來都是怕官兵更甚於怕流賊,結果被這麼一打,扭頭就跑,在身後列陣的革左五營士兵卻被沖了個七零八落。
觀兵和聽歐曼講述,差不多用了一天的時間,末尾的時候,李孟詢問道:
他們知道如果繼續逼迫炮灰們衝鋒,搞不好就好嘩變傷及自身,但這個釘子不拔出去,如何去救潁上城的同盟。
參將陳六吆喝的意氣風發。
看見對方的櫓車進入射程,幾門火炮立刻是開火,每有一發炮彈落下,就是一輛櫓車被轟散,但革左五營的櫓車並不是一列,一列被轟爛,立刻就有另外一輛補上這個缺口,火炮裝填的速度,自然不能形成完全無間隙的射擊。
陳六愣了下,低聲的罵了一句,剛要布置,卻聽到身後也有動靜,扭頭一看,潁上城頭人員跑動,城內也是鬧哄哄的局面,這分明是突圍的前奏,開內外的規模,這次的合擊一上來差不多就是動用了全力。
老回回他們兩個營是在北門的方向,眼下陳六也是在這邊觀察著,他雖然戒備,卻還是比較輕鬆。
「這倒是沒錯,實戰的確是少了。」
「將軍,長矛在戰鬥時候,只需要進行和上臂差不多的距離上刺擊,不用擺動這麼大,您的長矛兵的戰鬥方式更像是拿著刺劍,長矛已經是足夠的長和沉重,太大幅度的動作,很容易消耗士兵們的體力。」
歐曼稍一思索就下了判斷,緩慢回答道:
但這麼下去,革左五營終究是還是以比前幾次衝鋒小得多的傷亡,衝到了淮揚軍工事的跟前。
雖說是裡外兩道長圍和壕溝,把潁上城的外圍變成了一個圓環的要塞,但面對革左五營最強的兩支部隊,固守工事卻不現實。
推過火炮的射程之後,仰角射擊的火炮就僅僅能打到櫓車後面的軍隊了,但這次革左五營的軍兵站立也是吸取了,不再是一窩蜂的一哄而上,而是相當鬆散的站著跟隨櫓車。
這種肉搏的陣列,差不多前面五排的長矛兵都是把自己的長矛放平向前。
這和那種短促的遭遇戰不同,長時間圍困,每日里的緊張戒備,實在是磨礪人的神經和承受能力,或者用更貼切的詞語,這是種折磨。
這樣的強兵強軍,居然被一名來歷不明的番鬼說成是落後二十年到十五年,真是莫名其妙。
「讓小的們把耳朵捂好了,免得等下震壞了耳朵!!」
「將軍,我們那邊的步兵團,差不多都是一千六百人為一團。」
等待已久的革左www.hetubook.com.com五營老回回部和改世王部都已經是來到了潁上城周圍,這些日子的等待和折磨終於到了頭,每個人都有些興奮,勁頭也是十足,不過一個多月過去,每個人的麻木也是有些慣性。
離開潁上城三十里在穎水邊上布陣,陳六的這個思路並沒有什麼問題,但這個距離卻選擇的不合適。
搞不好潁上城的局面已經發生了變化,不能在這裏多花費功夫了。
在壽州的南京鎮守太監盧九德率軍前往阻擊援軍之前,圍城的淮揚軍,就先和革左五營援軍的前哨開戰。
可組織了幾次攻擊,火器對射的時候,對方的火炮打的准而且打的快,一點便宜占不到。
這種局面讓馬守應和藺養成倒吸了一口涼氣,在這邊用全力攻擊,潁上城那邊怎麼辦,拖延一天,潁上城那邊的局面就危急一天,已經好多天沒有看見潁上城其他三營派出來的求救使者。
大部隊不是機器,總是要休整之後作戰才有好的效果,所以參將陳六並不認為革左五營到達的這個下午會發生戰鬥。
歐曼的話沒有說完,又是開口說道:
圍繞著潁上城的圓環,膠州營淮揚軍的部隊就是在內圈和外圈之前,他們唯一的出口就是在潁上城東門和穎水的交界處,一切的援兵和輜重給養都是通過穎水的水運來進行,在水上,膠州營可以憑藉著火器佔據絕對的優勢。
而陳六這邊則是簡單了許多,十二磅炮四門,六磅炮十門,三磅炮十四門,差不多佔據了平日間需要半個營來防衛的長度,炮兵們正在費力的校正火炮的位置。
陳六前後看了看,又是下令:
可忍著橫飛的炮彈槍彈衝到跟前,官兵們手持長矛結成陣勢,大呼酣戰,根本沒有什麼懼怕的意思,偶爾幾次,反倒是能聽到軍官約束士兵,不要殺出工事之外,免得亂了陣型。
畢竟按照情報來說,對方可是走了不少的陸路才到達這邊,這裏不同於北方,七月八月間濕熱異常,而且地形被水系分割的支離破碎,大隊人馬的行動,不依託河流僅僅是走陸地的話,人總是會疲憊異常。
在南直隸的這片區域上,因為水網縱橫,並不適合騎兵的往來,所以馬匹很少,以步兵的運動速度,想要驅趕外圍挖掘壕溝的流民士兵,速度遠遠不夠,整隊走出工事,對方就跑,一回來,他們繼續挖。
膠州營這邊需要的,是這名德意志傭兵的見識和戰爭技能,第二天,李孟就帶著這名歐曼去觀看練兵,隨同的還有費德勒神甫,他的作用是翻譯,以往不跟著去軍營的主簿袁文宏也是跟在了身邊,他的作用是記錄。
結果和圖書又是花費了好大的力氣來收拾局面,儘管這突圍的手段灰頭土臉,但在賀一龍等人的眼中,外面的官兵的堵截卻不一樣了,大部分的力量都是向外,而對內的力量變得薄弱,如果內外同時發動,搞不好就能突圍了。
「每個城門留一個營,河上的船隊做好戒備,把炮都他娘的掉過來!!」
革左五營在變,官兵們也不是傻子,櫓車推到火銃射程之中的時候,火銃兵都是站在工事的矮牆上面發射,正好是打擊跟隨櫓車前進的那些流民士兵。
從遇到高科在穎水邊設置的陣地,到組織人衝鋒,到骨幹老兵的崩潰,一共是三天左右的時間。
混雜了骨幹和老兵的衝鋒的確是有效果,而且革左五營這一次也捨得把準備攻打工事的裝備拿出來,能用在這個場合上的,也就是櫓車了。
老回回兩營的部隊,到了這潁上邊上,那些頭目都對來救援同盟的決定感覺到懷疑,潁上城下的工事和營壘,比起半路上遇到的那支官兵修建的還要麻煩,儘管潁上城周圍的地形要平整寬闊些。
之所以攻勢不利,那是因為在衝鋒的短短距離上,銳氣和鬥志都被對方的火器給磨沒了,只要是能在靠近這工事之前,儘可能的減少損失,貼近了肉搏,就可以拿下陣地。
背水紮營和背水一戰可不是一回事,身後是河水,如果敵軍壓迫過來,士兵們後退無路,往往會發生崩潰。
人躲避在櫓車後面,櫓車前面的木板上掛滿了沙包,阻隔弓箭和火銃完全是夠用了,甚至是一磅左右的小炮也未必能打開,而自己士兵和遠程武器則是可以躲在後面打。在革左五營的頭目判斷。
革左五營每個營的基幹部隊和老兵也就是萬把人,對河邊官兵陣地的衝鋒,這些骨幹和老兵更多的是作為督戰隊的存在,在後面督促著前沖,那些衝鋒的士兵開始還有些血勇,也是聽老兵們講,官兵們最多是遠遠發炮射箭,只要是衝到跟前,對方就要潰散逃跑的。
周圍若有戰事則是各軍輪換,但自從那次齊河縣的戰鬥之後老營參加戰鬥的次數,反倒是不如其餘各軍多,比如說現在青州軍和淮揚軍就在南直隸大打出手。
而革左五營去打潁上城的大隊,則是放棄了穎水的水運,通過陸路前往潁上城。
準備組織步卒衝鋒,遠距離上被火炮轟,近了點被火銃射擊,衝進攻勢跟前,那長矛戳出來,一樣是抵擋不住,這官兵和革左五營遇到的任何一支官兵都不一樣,戰鬥意志極為的頑強。
老回回馬守應和改世王藺養成商議爭執了半天,一人出了幾百名骨幹,儘可能的選用老兵前去突擊。
這個和_圖_書評價說完,李孟也是無言,半響才開口說道:
地位已經是卓然不同的營千總楊晨五沉著的領命,自去吆喝著組織兵馬防禦,內外長圍之間的距離並不是那麼寬,要調度兵馬還真是要仔細的分配。
這樣的性格,倒是很受李孟的欣賞,這一路上各樣的建議不少,都被袁文宏記下,當然實際是不是進行改變,還要在各級軍官的討論和實際演練之後,才能生效。
不管是革左五營的軍隊還是膠州營淮揚軍,他們的運動都是依託穎水的水運,老回回和改世王的部隊十幾萬人沿著水路運動,高科率領的部隊在穎水邊上列陣,正是交通要道上,想閃避都閃避不了。
在李孟的心目中,真正的大敵是關外的韃子,所以山東面對北方的方向是老營兵馬和當做后隊的登州軍。
這手段,革左五營倒真是不常用,畢竟平時還都是打這個替天行道的名頭,此時卻什麼也顧不得了。
高科率領的部隊,水上有船隊接應,岸上是用火器和工事組成的陣地,到來此處的改世王部,要想繼續前進,必須要拔出這根釘在路上的釘子。
革左五營的士兵衝到跟前,翻過矮牆發現自己要面對的是五排長矛,而自己這邊只有一個人,加上身邊的戰友只有一排,在面對面的戰鬥中,淮揚軍的官兵們總是形成了局部絕對的優勢。
沖了這麼兩次,革左五營自己的士氣反倒是低落,革左五營這些人打了這麼多年仗,都是知道分寸。
至於潁上城的革左五營士兵,早就疲了,沖不出來……
外圍和內圍之間,已經是把鬆軟的土地儘可能的修出了一條道路,各處的火炮,都是被調到了這個方向。
當時的德國雇傭兵和瑞士雇傭兵在歐洲可算是赫赫有名,歐曼·加里斯看起來像是個很有故事的人,但他自己不講的話,李孟這邊也不會追根問底。
革左五營在城內的軍將們極為的鬱悶,明明看著外面的官兵遠遠少於自己,可不管怎麼突圍和戰鬥,就是突破不了那短短的兩層長圍,準確的說,連那矮牆都無法的打破,火器和冷兵器的層層堵截,嚴謹的組織,高漲的戰意,都是他們從來沒有見過的。這些革左五營的大將有時候也禁不住心想,若是天下間的十成官兵能有一成是城下這般,那就不要提什麼造反的事情了。
不過他的這個想法並沒有持續太久,對面才安靜了一會的營地陣列之中,人喊馬嘶,旗號翻滾,明顯是在調動,進行進攻前的準備。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骨幹和老兵們組成的衝鋒隊伍崩潰的比前面還要快,既然衝到跟前還是打不過對方,那這戰鬥還有什麼意義,跑吧!
和圖書將軍的部隊裝備精良,紀律嚴明,士兵的精神風貌也是很好,但很多的戰術和戰法,差不多落後我們那裡二十年到十五年。」
「我的國家那邊,對於長矛組成的步兵方陣也是不斷的摸索使用,很多東西在改變,將軍,你的軍隊改進戰術之後,應該是歐洲次等精銳的軍團,但要和法國以及西班牙的精銳兵團比較,還是有一定差距的。」
「楊晨五,你領著六個營在內圍,但只給你三個營的火銃兵,把人都給我堵在裏面,老子對付這些新來的流賊。」
白刃相接,面對面的廝殺肉搏,高科率領的五個營按照營排列成橫隊,長矛一排排的刺過來,好像是鋼鐵荊棘一般,營和營之間的缺口則是被輪換髮射的火銃兵們堵住。
在老回回和改世王兩支部隊南下開始,淮揚軍參將陳六就命令他的副手高科,率領五千人在距離潁上城三十里的位置上,設置了陣地。
可在這樣的地形下面,這支官兵犀利的火器卻更容易施展,在安全的距離上,老回回和改世王兩個營稍作休整。
費德勒神甫在那裡不斷的翻譯,邊上的這些人聽著更不服氣,但當年鄧格拉斯擔任教官的時候,也曾講過,佛朗機那邊很早就開始用這步兵方隊,可這歐曼句句都是在貶低膠州營的軍隊,到底是什麼用意,莫非是自高身價。
盯著那旗號看了幾眼,自然有人明白這旗號之中的意思,馬上做出了相應的布置。
聽到這個「二十年到十五年」說法從費德勒神甫的口中被講出來,李孟臉色很正常,可跟隨身邊的親兵護衛們,還有被觀察的營千總一干軍官,都是面有怒色,在他們這些人眼中看來,膠州營的這種戰法體例已經是天下無雙。
「你覺得我的部隊和你們歐洲的部隊有什麼差距嗎?」
在膠州營中訓練幾年的農夫,在戰場上就是橫行的強兵,此等方陣和火器結合,無論對方是步兵還是騎兵,都是擋者披靡。
第二天還能出現在李孟面前的洋人,也只有這個歐曼了,薩克森公國是德意志諸邦的一個國家,那個時代的德意志並不是今天這個統一的德國,而是許多分散的小城邦,德意志地區在當時的歐洲可不是什麼富裕地方。
這時候他們看見了城頭的旗幟飛舞,革左五營五個營在一起戰鬥可是好多年了,彼此間聯繫自有一套方法,自從來到這城下之後,城外的營中專門有人盯著潁上城頭的動靜,看到那旗號揮動。
「這軍隊的風貌雖好,不過能看出來,實戰經歷的太少!」
儘管那幾門十二磅炮沒有帶來,但革左五營裏面火力最大的也就是六磅左右的炮,火力的密度甚至都不如對面的淮揚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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