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母何出此言？」韓昀拿起茶杯喝了口。

沈憐搖了搖頭，但視線始終並未與韓昀直視。韓昀繼續說：「當時警方認定殺害四名聾啞兒童的，是同樣聾啞，並且以破廟為家周……生。」韓昀特意拉長了音，說出這個名字。沈憐表情沒有變化，只是眼皮跳動了幾下。「但現在案件有了變化，我們有新證據能夠證明周生並非當年事件的兇手，那日我去聾啞學校，本是想了解一下四名在十幾年前死的聾啞兒童，卻意外碰見了王震強老師，他也跟我說起了關於周生的往事，然而我親去城中村，卻發現事實並跟王震強所說有出入。所以這才來了解。」

難道王震強之所以講述的事實跟真正的事實不同，是因為得了阿爾茲海默症的緣故，記憶出現了偏差？可是他也沒有說分四次領走周生父母醫療贊助金的事兒，甚至隻字未提，這麼大的事兒，總不能也是忘記了吧？韓昀ｈeｔｕboｏk•com.ｃoｍ輕輕搖了搖頭，他開始想不太明白了，按說鄭娟兒的舉動也好，從老婆婆所講述的，當年王震強對於鄭娟兒的愛慕也好，都在暗示著這件事走向偏離了正軌。

沈憐並未挽留，韓昀走到門前彎腰穿鞋時，視線無意間掃到了廚房。廚房門旁放著個垃圾桶，垃圾桶里放著黑色塑料袋。很大的塑料袋，比垃圾桶要大一大圈。那就是王震強買骨灰盒時裝骨灰盒的黑色塑料袋。韓昀也不知自己為何如此肯定，畢竟所有黑色塑料袋樣式都差不多，但他就是在心裏篤定，此時放在垃圾桶里用來裝垃圾的黑袋子，就是王震強帶回來的。

「沒有。」沈憐十分堅決地說：「若家裡沒菜了，他晚上下班偶爾會帶著菜回來，這幾天沒見他帶回來過你所說的。你若不信，可以在家裡搜找搜找。」

「既實際情況跟王震強所說有出入，那自然是有一方說www.hetubook.com.com了謊。說這件事的人，是當年住在周生家前院的那個老婆婆，我認為她肯定不會說謊騙我，也沒有動機，那說謊的只能……」韓昀沒有直接說出來。

「打小，算上是青梅竹馬。」沈憐低頭視線看著茶杯回答。

韓昀接過看了眼，是病例，檢查報告。裏面的檢查包括身體及神經系統、血、尿常規、血生化、腦電圖、ＣＴ等多項。最終檢查結果一欄寫著「阿爾茲海默症前中期。」……這檢查報告交到了韓昀手裡，不必沈憐解釋，就已是最有力的辯解了。

「王震強，患了老年痴獃？」韓昀將報告放在茶几上，看向沈憐。

沈憐收回視線，站起身走到電視櫃旁蹲下身，拉開抽屜，在裏面找了找，隨後抽出一張紙，再次回來坐下身後，她將那張紙遞過來給韓昀。

「師母，我還有件事要問。這幾天王震強回來有沒有拿回來什麼東西？」韓和*圖*書昀想起了王震強去買骨灰盒的事兒，於是比畫著詢問道：「用黑塑料袋裝著的，大概這麼大。」

「打小認識？」韓昀扭頭看向了掛在沙發上的結婚照：「可是我從結婚照上來看，你們結婚時的年齡怎麼說也有三十歲了吧？」其實從結婚照上，並看不出實際年齡，畢竟雙方都化了妝，韓昀只是認定沈憐是鄭娟兒的前提下，如此說的。

沈憐的氣，倒讓韓昀稍微有些恍惚。假如沈憐就是鄭娟兒的話，當年被王震強用手段騙到了手，並暗中將她孩子丟棄。雖然這些事兒沈憐不知，但她似也沒必要處處維護王震強，更沒必要隱瞞自己的姓名跟身世。可若她不是鄭娟兒，為何又看見詩集，聽見城中村反應如此大？

「結婚晚些，是因為王震強上了大學，我們雖然打小認識，但那時並未處對象。真正走到一起，是他上大學假期回來時，一起曾聚過會。」沈憐解釋了句，將茶放下，和*圖*書隨後抬頭看向韓昀：「我看你根本就不是來找震強的，而是來查我們的吧？」

「你認為王震強說了謊？」沈憐聽了韓昀的講述，情緒上並無大|波瀾，反而是回頭看向了韓昀詢問。

「豈敢。」韓昀說了句，隨後拿起茶杯，將裏面的茶水一飲而盡，隨後起身：「師母，你解了我心裏的疑惑，看樣子我也沒必要在這繼續等王震強老師回來了，就先走了。」

「可是既然查出了問題，為什麼王震強還要去學校繼續工作？」韓昀輕聲詢問。

「老年痴獃，腦梗，低血壓、血糖也不正常，人老了就一堆病都找上了身。」沈憐輕嘆了口氣，隨後說：「五年前我也做過一次大手術，乳腺癌，惡性，切除了右乳|房，化療化得整個人像是扒了層皮，多虧了震強不離不棄對我的照顧，我才能恢復得這麼好。」

「如果不讓震強去工作，而是讓他呆在家裡過退休生活，恐怕他病症的發展，馬上就會變m•heｔｕboｏｋ.ｃｏｍ•com成後期。這病獃著反而不好，而且他現在屬於退休返聘回去的，也沒什麼壓力，挺好，我覺得挺好，他也覺得挺好。」沈憐將檢查報告拿過來，又重新放進電視櫃下方的抽屜里說：「他現在也並非什麼都不記得，要真有一天連回家都記不得，那我就不可能會讓他繼續了。」

檢查報告正是王震強的，日期則是年初，二月份。眼前這份報告很權威，不容置疑，來自北都第一人民醫院，韓昀看了一下問診醫生，叫張超。

「師母不必氣。」韓昀緊皺起眉頭，深吸了口氣，打算從另一件事繼續試探：「我來此確實是為了調查案子，一件舊案。大概十幾年前，北都四名聾啞兒童同時失蹤，隨後被發現死在破廟，不知這事兒您聽說過沒？」

「從進屋開始，你言語就有冒犯之意。」沈憐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似生了氣：「你不必叫我師母，震強並沒有教過你。他是老師，但嚴格來說不是你的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