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我、我被匪人看過身子,我、我還騙過你……」
身子猛地一顫,李子木死死攥緊手帕,張開嘴巴想要說些什麼,可又什麼也說不出口。
確實,剛剛楚先平說的這些的確可以解釋九成九他此前所沒有想通的地方。
從在懸鏡司蜀州分舵衙門第一次見面,到現在於奉元皇宮決定今後各走各路,作為魏長天最仰重的謀士,楚先平已幫了他將近三年之久。
「若真有那麼一天,只希望你我皆可儘力而爭,勝負無怨。」
「楚兄,打算何時走?」
「這帕子還是還給你吧……」
【今生無緣,子木來生再許終身】
「……」
當湯塵出乎意料的以一種最坦蕩的語氣說出這一切時,李子木終於怔怔的抬頭看向了他,淚水一瞬間湧出了眼眶。
「……」
他先是從懷中摸出那塊黑台長老的馗龍令牌放在茶案之上,然後竟毫不猶豫的緩緩跪在了魏長天身前。
溫柔的夜風拂過發梢,忽起忽落的遮住了眼眶中的淚水。
李子木不敢面對後者的眼神,於是便不敢抬頭。
最後一次沖魏長天重重一叩首,與前者的https://m•hetubook•com.com釋然不同,楚先平的聲音第一次有些顫抖。
……
「如果我不成全呢?」
面對著這最後一個看似遙遠,但其實極有可能發生的問題,楚先平依舊沒有猶豫,回答的無比乾脆。
「……」
那麼,他就一定還有著別的打算。
這樣一個問題無疑有著很多意思,亦令楚先平愣住了。
魏長天默默注視著他,眼神里似有幾分遺憾。
抑或說他在之前就已經如此猜測過。
「儘力而爭,勝負無怨!」
「如果我要殺你呢?」
「與我而言……最起碼,你讓我懂得了我中意的女子是何模樣。」
「是!」
當然了,如果自己問,楚先平一定會給出解答,內容不外乎就是「為了讓這場戲更逼真」、「騙過呂鴻基」之類的。
而湯塵則背對著她,緊閉著雙眼,始終沒有回頭。
不過魏長天覺得這並不是楚先平之所以連自己都騙的真正原因。
「所以,你當真要去謀這天下?」
「沒關係,你不需內疚什麼。」
要知道,即便是假叛,但這樣一場驚天騙局定會導致和圖書自己以後不敢再相信他。
「公子!」
將手帕遞到淚流滿臉的李子木手中,湯塵輕聲說道:
一番平靜的話,一句「多謝」。
「一、一定……」
楚先平終於沒再隱瞞,低頭重重磕在地面:「我不知是否能成,但想一試,還望公子成全。」
「是!」
「李姑娘……」
燭影搖曳,映著兩人的身影。
然後就某一刻,李子木突然不顧一切的追了上去,又在湯塵即將回頭之時猛地停住了腳步。
「……」
但當那個熟悉的聲音響起時,她卻愣住了。
苦笑著嘆了口氣,魏長天現在其實已經隱隱有了一個猜測。
而魏長天也在此時頓了頓,於心底輕輕嘆了一口氣。
從此音塵各悄然,青山如黛草如煙。
「師父曾與我說過,這世上最難的事便是兩情相悅。」
他恐怕早就有了這個打算,而幫自己打贏這場國戰、殺掉呂鴻基,或許就是他為了報答自己的知遇之恩所做的最後兩件事情……
兩人就這麼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中對視了片刻,直到一個無比鄭重的聲音響起。
儘力而爭,勝負無怨。
但唯有一點魏長hetubook.com.com天仍未得到答案。
於是,她就這麼站在原地,泣不成聲的看著湯塵沖自己笑了笑,轉過身,一步步向著夜色深處走遠。
或許是沒想到魏長天竟能猜到這一層,或許是驚訝於後者對自己如此「寬容」的態度。
看得出,即便李子木最終並沒有再自欺欺人下去,但她對湯塵的感情卻也不是一開始那般單純的利用了。
那就是楚先平為什麼要瞞著自己。
所以,在魏長天看來,楚先平如今並非是「叛走」,而只不過是與自己「各奔前程」罷了。
不過魏長天聞言后卻是搖了搖頭。
「江湖再見!」
綉在帕角上的一行小字暈開在月色里,啪面上暗紅的血跡零落兩三點。
「公子,便是這樣。」
因此,在沉默了片刻之後,他並未再追問有關這場「大戲」的任何細節,只是在楚先平突然變得複雜的眼神中輕聲問道:
「李姑娘,多謝。」
果然,楚先平果然還是有著那不同於自己的「鴻鵠之志」。
……
「……」
總之,當魏長天問出這個問題之後,楚先平竟第一次低下了頭。
「我無話可說。」
「若是和圖書
真的有來生,我一定做你的娘子……」
當殿中的魏長天和楚先平「和平分手」,並約定「江湖再見」之時,李子木亦將她對湯塵的愧疚盡數說了出來。
連續三個問題,楚先平的回答都沒有絲毫遲疑。
如水月下,李子木站在湯塵的身後,哭的不成樣子。
「若是有一天,你我變做了敵人,你會怎麼做?」
「公子所圖,不論何事,我定拱手相讓!」
楚先平不會不懂得這個道理。
「那我便留下。」
當楚先平說完這最後一句話后,偏殿之中便再次陷入了一片沉默。
「我知道自己很臟,嗚嗚嗚,我、我不配的……」
當時便是因為這巾手帕、這行小字,湯塵才決定留下來的。
悲歡聚散一杯酒,南北東西萬里程。
也不知過了多久,楚先平這才慢慢抬起頭來。
當聽到魏長天說出這八個字時,楚先平不由得猛地抬頭來,眼底閃過一絲驚訝。
「公子,你的知遇之恩我終身不忘。」
「哈哈哈,楚兄,那你我江湖再見。」
看著笑望著自己的湯塵,她不知該說些什麼。
而前者則是慢慢從袖中取出一巾手帕,輕輕展開。
皎白hetubook.com.com的月色下,那個背影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
「……」
「今、今日我將它給你……」
「唉……」
「不過未來之事誰又能說的准呢?」
「楚兄,我沒有你的志向、沒有你的智謀,眼下也沒有逐鹿天下的打算。」
而經歷了這麼多之後,此時此刻,這行字彷彿已不再只是一句謊言。
扭頭看了看窗外的夜色,魏長天的語氣有些感慨。
向來緣淺,奈何情深。
死死咬著嘴唇,頭埋得很低。
「……」
「既然你於我無情,那便理應去尋你的有情人。」
「湯、湯公子,你不要回頭……」
「楚兄,我不需你讓。」
「我曾與你說過我喜歡看雪,因、因為雪是我最乾淨的東西了……」
「……」
錦華殿外,月色之下。
何時走。
也正因如此,就在某一刻,他竟突然笑了笑。
片刻之後,只見他抬起頭來,無比堅定的回應道:
平心而論,這三年之間若沒有楚先平,魏長天絕不會走到如今這一步,甚至早就死了也不是沒可能。
「……」
看著表情無比鄭重的楚先平,魏長天的表情依舊平靜,似乎毫不驚訝他如今的舉動。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