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歹也是皇帝,有著自己的脾氣,如今已經看到駕崩之日不遠,自不肯受這冷遇。
時移勢易!
……
威天王想了想,又補了一句。
……
他成了飛羽仙宮「棄徒」后,徐氏皇族沒了靠山,這兩家武學聖地又不依賴於朝廷,豈會給孝昌帝這個凡俗帝王什麼好臉色看。
清君側!
「不,朕沒有錯。」
皇族三王腦袋閃過一道霹靂,他們抬頭,重新去看這青袍書生的面容,直覺和太廟中掛的第一張太祖像頗有點相似。
「晏道長……晏道長既為匡扶我漢統而來,何不助朕這一臂之力?」
「今日我修書送信,海家不處死海安,明日……海家也會另找理由,去處死海安……」
睿王話音剛落。
鳳溪國內,因遷墳一事,徐氏皇族分為了兩派。
……
子為父報仇是天經地義,沒什麼好奇怪的。
雖孝昌帝「不孝」,但二百多年過去,所謂的孝與不孝,不過是腦海觀念,為「迂腐」與「不迂腐」罷了。
徐行抬袖,將酒盞里的酒液重新攝回送至酒罈,接著,再將這壇靈酒收回納物袋。
亂動祖墳,有失孝道,清流之官勢必會上奏諫諍。
在這一件事上,他想到了日後對付赤明皇朝的一個可行計策。
青袍書生面色淡然,搖了搖頭,輕笑一聲道。
朝廷百官,也不盡然都是桓氏奸黨。
「也難怪他會恨我入骨了。」
僅大戰數場,就輕易叩關至神京,並兵臨城下。
「若海家不肯,那小弟與飛羽仙宮交惡,就是海家之責了!」
「陛下之意……」
他時間緊迫,修行至今也不過二百多年,豈會將時間浪費在區區一個海安身上。
「飛羽仙宮的世家,對宗門的修仙百藝都有涉及,而九山巨室之一的海家,于商賈一道,最是精通……」
……
以他元嬰之尊,去獵殺一個還丹真人,並不難,苦等個幾十年,總能等海安走出海家、飛羽仙宮。
「只是可惜,宋刀一世梟雄,生的兒子,竟沒有學會他的半點手段……」
倘若這孝昌帝是他親兒子開明帝徐璋,此時他證就元嬰道君,有開派自保之力,倒是願意提攜徐璋一把。
孝昌hetubook.com.com帝一臉失望。
徐行等孝昌帝哭完之後,一揮大袖,運使法力讓孝昌帝從地上站起,然後他眼帘微抬,漠然的看向這位少年帝王。
「這杯水酒,陛下喝完之後,就離開道觀吧。」
端茶送客,客人將茶水一碰嘴巴,就自覺告辭。
此外,去問徐行對付海安的計策也非什麼禁忌之事。
「道長不肯助朕,這一杯水酒……又有什麼好飲的……」
「這兩家武學聖地……非天資高絕者不收……」
不過很快他就釋然了。
今日宋刀之子,論修為差他不是一丁半點,僅以六十多年前他殺死宋刀那一役,所表露出的道丹四轉修為,就不是眼下海安能比的。
徐行微微一笑,說道。
自此,僅剩皇城一處固地,仍舊效忠於孝昌帝。
片刻后,
「有用得到二哥的地方,小弟自不會推辭。」
「海家是九山巨室,自有世家的傲氣,又豈肯為了四弟你低頭,處死海安?」
一縷清風緩緩吹來,房門無聲自開,露出了坐在玉塌上的青袍書生。
這個歷代藩王屢試不爽的借口也被徐氏藩王照搬了過來,以此為由在各地聚兵造反。
「若四弟忌于海家防備,不好去取海安首級,告訴愚兄一聲,愚兄在影殺殿發布任務,讓魔道弟子刺殺海安。」
一見徐行之面,這位少帝就淚流滿頰,止不住哭訴道。
內外交困之下,他也想過求助於這兩家武學聖地解他厄難,但逍遙門、懸濟寺無一例外,都對他派去的欽差,拒之門外。
孝昌帝苦笑一聲,說道。
這不是剛剛親政的孝昌帝,能輕易化解得了的。
城門下,許王、睿王、鄭王策馬走出軍隊,看向城門上的孝昌帝,開口道。
孝昌帝起身,一甩袖袍,懨懨的轉身離開了道觀。
徐行心中忽有所感,他看了一眼客棧窗外道路上的行人,暗忖道。
他和孝昌帝此先並沒有什麼太多的交際,孝昌帝在他面前哭訴,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這個少帝扛不住內外的壓力了。
但被徐行這般毫不留情的一語揭穿,他想好的「矯飾之言」,此刻無論如何,都難以從口中道出和圖書了。
這靈酒喚作百陽液,是崇真觀送給他的一件謝禮。
元嬰道君,去威脅一個上教?
「陛下既為天子,應知天子口含天憲,萬事不能隨意而定,若定,應有承擔其責的準備。」
「朕告退……」
此言一出。
如今竟為了泄一己之恨,動了他徐氏皇陵,就顯得太過愚蠢了。
昔日宋刀為道丹真君,他不過剛踏上仙途的小修士,但宋刀對他,也是施以計策,笑裡藏刀,沒有直接下手……
然而。
「焉有此敗?」
孝昌帝臉上的神色頓時開始了不斷變化,青紅交加,有羞辱,也有氣憤……
即使不被篡位,為了平息朝野內外怒火,李太后勢必會借勢廢他帝位,另立周王。
孝昌帝咬牙道。
在重大決策上。
轉瞬數月過去。
面對他這個強敵,
「那愚兄先退了。」
然而……有時候勢力的興滅卻並不依此而定。
孝昌帝踉踉蹌蹌的登至皇宮朱雀門,他望著聚攏在城門下連綿不絕的藩王軍隊,癲狂的大笑數聲,喃喃自語道。
孝昌帝看著這一幕,有些目眩神迷,眼眸中多了幾分的羡艷。
「逍遙門、懸濟寺,這兩大武學聖地,皆是上教仙門的麾下勢力……」
他起身對徐行抱拳回禮,化作一道黑影,匆忙離開。
「孝昌,念在叔侄之情,只要你投降,皇叔不殺你。」
一封書信,當然不能殺死世家修士海安。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晏道長,朕……做錯了嗎?」
「朕願從此隱世修道。」
戰場上拿不到的東西,談判桌上也拿不到。
本來在面見徐行之前,他已經備了腹稿,正如在紫薇殿奪權時一樣,早已在腦海里預演了多次。
皇族三王看了一眼房間內部,發現沒有晏姓修士的蹤跡,疑惑道。
「桓師登不死,朕如何掌管朝政?母后亂國,朕為皇帝,自當違逆母命……」
徐行點頭,面露笑容。
徐行默默看了一眼威天王離去的背影,搖了搖頭,心中忖道。
孝昌帝訕訕一笑,臉上露出一絲尷尬之色,頗不從容。
徐行盤膝坐在玉塌上,繼續鑽研在流光國上空體悟的「大逍遙意境」。
以他修為和-圖-書,對付海安這一個仇人之子,不過是手到擒來之事,費不了多大功夫。
「時也命也。」
酒中的藥性,更能祛除凡人的沉痾舊疾,增益壽命。
「陛下若想學道,可入逍遙門。若想遁入空門,可入懸濟寺。」
「晏某之前就已講過,保的是你徐氏江山,而非你孝昌帝……」
一派以孝昌帝為首,以國事為重,同意遷墳,一派以皇族三王和各地藩王為首,不同意遷墳……
天賜帝不會犯錯,那麼天賜帝的皇子皇孫呢……
徐行聽到兇手的來歷后,先是詫異了一會兒,他與宋刀的恩怨竟還未結束。
「宋刀之子?」
威天王聞言不解。
三人立即跪地,行了三跪九叩大禮,戰戰兢兢道。
三藩王沒有著急去接管皇城,而是下令諸軍開路,來到了徐行這修士所居的道觀門口。
強大者必是智慧者。
「倘若國運不存,我徐氏皇族失去江山,淪為百姓的皇族後裔或許還能存活,但他們這些貴胄,豈能獨存?」
「譬如海家……」
徐行聽后,也不意外。
他接著朗聲道:「山人久居山中,修鍊不知歲月,如今痴醒,卻也記不住是何年何月。」
「人皆有命,我賜兩次機緣予他,他都棄去……」
「晏某就是徐某。」
徐行繞過話題,他指了指案几上放在孝昌帝身前的酒盞,說道。
「記得上次,仍是崇明二十一年。」
「晏道長不肯救朕於此危難之間,情有可原,不知道長……可否救朕一命……」
「朕雖貴為皇帝,但這兩派掌教也是仙門中人……朕即使拜入其門下,也不會受到重視……」
只要給赤明皇朝持續不斷的製造大麻煩,那麼他這個「人皇體」就成了那一個不怎麼重要的小麻煩。
在起兵討伐孝昌帝之前,他們就請示過徐行,知道這晏姓修士不會幫助孝昌帝后,這才敢在藩地起兵,進行「清君側」。
「看來四弟是另有算計,其中關竅二哥看不明白,但想必四弟你也不會糊塗處事……」
「這小輩不過還丹境界,影殺殿刺殺要價並不高。」
四明山寨能成氣候,徐行才是最功不可沒的那一個人。
「我笑海安不如其父,和圖書
但這孝昌帝,雖有明君之相,但遇到挫折,卻也不見得勝這海安幾分……」
「這是自然。」
在修仙界、仙朝中,世家、皇族的更迭換代或許是一個很漫長的時間,長到幾近不滅。負責的掌舵者亦不愚蠢。
「小王拜見晏道長……」
不過他也不是什麼莽夫,當即斟酌用詞,說了幾句場面話。
這委實太過荒唐了。
「看四弟模樣……」
但窺一管而知全豹,
徐行搖頭道。
「後輩子孫不孝,拜見太祖皇帝……」
如今的海家、飛羽仙宮對他來說是「大國」,但……再過一段時間,就不見得是了。
孝昌帝急聲道。
當年四明山寨的四大天王,就屬徐行這個刑天王最是聰穎,智計無雙。
而住在神京的徐氏皇族,亦因此事,跪伏在宮門外面,每日哭嚎,奏請孝昌帝收回成命。
但一個不怎麼親近的後代子孫,他可不願意費神去培養。
徐行目露鋒芒。
一晃眼。
「晏某不用多猜,就已瞭然,是想讓晏某施展道法,救你江山不失?」
聽到這句話。
聽到這句話,威天王怔了一下,不知徐行哪來的自信,海家可不是什麼小門小派。
越古老的越強大,
在威天王看來。
徐行聽懂了孝昌帝的話中之意,不過他沒接話茬,略沉吟了一小會,給孝昌帝指明了在鳳溪國修仙的兩條明路。
幾乎不會走錯一步。
不過在他這裏,卻未必是了。
「晏道長呢?」
朝政危難,若就此一直惡化下去,他被藩王篡位,也不是什麼不可預料之事。
「似是胸中已有對付海安這個仇人之子的成策了。」
這意境,極為奇妙。
進入大逍遙意境后,不僅能讓他戰力飆升數成,連恢復法力的速度,亦增快了許多。
「若我因海安這件事記恨上了海家,恐怕海家這一傳承數萬年的九山巨室……日後都不見得能繼續傳承下去,並留有族人了。」
酒液從壇中被法力攝出,宛如白色瀑浪一樣注入杯盞。
徐行嘆道。
繼續待在皇宮,他的下場,只有死路一條。
雖然有句俗語說得好。
包廂內,威天王說完情報后,等了片刻,見徐行先是皺眉,然後眉宇一松,面https://www•hetubook.com•com
帶輕鬆之色,他便知徐行已經想好了計策,於是心中好奇,問道。
這日,孝昌帝微服私訪,來到了徐行在弘昌坊所居的道觀中。
「徐某能殺三尊魔修道君,這海家自是不會怕的……」
內有朝廷官員施壓,外有藩王借大義起兵……
睿王徐弘章統率三藩王的軍隊,趁著朝廷內亂,一路直撲神京方向。
宮門一開。
聞藩王二十萬大軍趕至,神京守備不戰而降。
「倘若朕在當日,不殺了桓師登,不……違逆母后,不同意遷墳……」
「資質可以繼承,但心智卻難以繼承,這也是為何世家會傾覆、換代的原因……」
但反之,以大國凌小國,有些時候,不必去發動戰爭,僅靠談判桌,就能拿到東西……
畢竟海安的情報,也是他提供的。
說話間,他從納物袋中取出一張案幾和兩個蒲團,示意孝昌帝就座,並取出了一壇靈酒,施展道法給孝昌帝倒了小半杯。
在他看來,這一杯水酒,就是徐行打發他離開的「借口」,就和端茶送客一樣。
徐行淡聲道。
子不肖父!
相較於幾月前在紫薇殿內,對孝昌帝的力挺,此時的徐行面色平靜,沒有絲毫動容之色。
他才恢復了常色,下令守城將士打開宮門。
什麼皇位都是虛的。
「有個時人起的稱號,叫做天德帝。」
言畢,威天王回頭看了一眼包廂內的漏鍾,見時間已到,過了一刻鐘。
「小弟修書一封,闡明此事經過,相信海家家主看完信后,應會計較此間得失……」
沒有修士支持,這皇位須臾間就會更換主人。
此酒醇厚,靈性溫和,即使凡人飲了,也不至於生出病痛。
在徐行看來,海安論心機差他爹宋刀不是一丁半點。
徐行笑了笑。
睿王下馬,叩開道觀大門,走至庭院內,對房門的方向拱手一禮,態度恭敬。
然而——
各大世家互相聯姻,勢力交錯。得罪海家,可不僅是得罪一個九山巨室,而是幾乎得罪了整個飛羽仙宮。
又是九日過去。
「海安是宋刀之子,非是海家嫡系,與我又有大仇。」
海安不隱忍苦修躲著他也就罷了。
做帝王雖好。
但哪有長生不死的仙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