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斗克重新于盤中取了枚吳升剛才煉製的烏參丸,在眼前看了看,放了回去,搖頭道:「諸君,恕大楚不受此丹!」
他和刀白鳳之間還是很有默契的,兩個眼神過去,刀白鳳就明白了,忽然高叫:「大庸司馬門下士、刀白鳳求見諸國國君、卿大夫!」
元司馬氣樂了:「申使在此,尚未發話,魚君便越俎代庖了?君莫忘之,你我皆茅貢之國!」這是提醒別忘了身份,屁股不要坐歪了,今後以此丹為準,貢給楚國,四國負擔大為減輕,難道不香嗎?
煙霧散去,刺鼻的氣味傳遍濮台,露出丹師雲濟。雲濟眉毛鬍子都燒焦了,身上煉丹的袍服上燃燒著一寸寸火焰,他卻呆坐不動,恍若未知。
身為丹師,如果不能煉丹,還有什麼用?雲濟頓生絕望之感。
高台上,元司馬怒道:「往年會盟,你雲丹師勝了,其餘丹師殉丹,你為何不說比試不公?今日輪到你元丹師敗了,便是不公?何其可笑!」
元司馬想要阻攔,卻被太宰伯歸擋住,放了雲濟登台,雲濟www.hetubook.com.com見了丹藥,驗看少時,如同抓了根救命稻草,高聲道:「如此烏參丸,怎可為矛貢之物?申五之丹,貽笑大方!」
伯歸側目而視,見庸國衛士中閃出一人,皺眉問道:「你是丹師?」
見國君和重臣們都沒說話,雲濟繼續嘶聲道:「今日只是意外,我之丹術,四國皆知,百越皆知,天下皆知!竟因一遭失誤而至殞命,比試之法,不公!」
吳升道:「丹有上中下品,靈效有高低之分,以之對人,皆為同理。上品靈丹應對上品丹師,中品靈丹應對中品丹師,下品……」
煉丹失敗並不奇怪,失敗的原因也多種多樣,不勝枚舉,但失敗到丹爐炸毀,這是極其罕見的,對於成名丹師而言,這是最低級的錯誤。今日比試煉丹,比的是最常見的烏參丸,而烏參丸,更是雲濟最擅長煉製的靈丹,是他所謂師門淵源、獨樹一幟的丹法,因此,雲濟煉丹竟至丹爐燒毀,實在是令人難以置信。
刀白鳳自懷中摸出一根竹管,https://m.hetubook.com.com雙手上舉:「此乃庸仁堂煉製的烏參丸,下臣親手所購,服用不知凡幾,效果顯著,並不亞於魚國丹師所煉烏參丸,不知為何以平平無奇稱之?下臣實在不解!」
雲濟已經完全懵了,腦海中一片空白。今日煉丹,從投料進爐的那一刻起,就感到種種不順,抽取靈材中的靈力時,似乎比往日艱難許多,滿是滯澀之感,往往抽取三分只得兩分。而在控火時,丹爐吸取真元也多有阻隔,真元打進去三成,往往只進得兩成。
元司馬斥道:「爾真小人,丹爐已毀,敗局已定,卻不願認輸,反來胡攪蠻纏……」
雲濟怒道:「申五小兒,安敢辱我?我若為下品,天下還有上品丹師么?」
雲濟激動得大聲讚歎:「申左徒高明!」
伯歸臉色不悅,質問:「你倒是託大,煉了下品出來碰運氣?卻不怕比試失敗么?」
但痛感卻令他猛然清醒過來,一個念頭在心底勃然而生:我不想殉丹!
吳升道:「雲丹師莫惱,我原是極敬雲丹師的,和圖書原想以上品靈丹應對,奈何靈材所限,只能奔著中品去煉,可煉製之時,囿於緊張,出了點錯誤,結果煉成了下品……本想倒去重來,見了雲丹師煉丹,又決定保留下來碰碰運氣,果然沒有猜錯,能勝。」
一通瘋狂的踩踏之後,雲濟身上的火焰終於被踩滅,他直到此時,才感受到劇烈的疼痛,分不清是燒灼之痛,還是踩踏之痛。
刀白鳳道:「並非丹師,外臣乃劍士。」
伯歸斥道:「荒謬,適才煉丹時,皆于眾目睽睽之下,丹成則試服,哪裡作得了假?倒是你這瓶丹藥,誰知是從哪裡出來的!」
伯歸卻沒這個自覺,而是順水推舟:「既如此,便請申使明斷,此丹是否可貢,楚國收是不收。」
公子慶予向夔君和麇君道:「今日比試,誰勝誰敗,一目了然,怎能變黑為白?二君不可不察!」這是提醒他們,如果連勝了都要判敗,將來他們兩國也必有今日。
今日的一切,就好似自己的煉丹水平忽然之間降了一個大層次,回到了自己拜師之前……不,比拜師之前的www.hetubook.com.com
自己都不如!
元司馬上前兩步,招呼道:「這是我門下士……白鳳,盟台之上,豈可無故咆哮?有什麼話就說。」
雲濟掙紮起身,高聲叫道:「我不服!今日……丹爐、靈材皆不濟事,非戰之罪!」
雲濟氣得臉上變色,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這兩位國君也知道其中的厲害,當下均道,當依規而定。吳升勝,這是毫無疑問的,依照規矩,當由庸國承接靈丹煉製,庸國丹師能煉什麼丹,就貢什麼丹。
太宰伯歸打圓場:「今日比試,算庸國丹師勝,但這烏參丸無法茅貢,也是事實,能煉出矛貢之丹、令楚使認同者,唯雲濟丹師……」這是退了一步,承認勝負結果,卻要硬保雲濟之命。
伯歸斥道:「汝非丹師,與汝無干,此非比劍,比劍之時你再入場,還不退下!」
元司馬伸手一招,將那瓶烏參丸抓入掌中,倒出一枚來嗅了嗅,屈指彈給剛才服丹的幾名修士。靈丹好壞,大庭廣眾之下不可能昧著良心瞎說,這幾人服下后都點頭道:「好丹。」
元司馬在旁問吳升:「這和圖書是你煉的丹么?」
吳升點頭:「我的確賣了一些烏參丸給刀兄。」
太宰伯歸道:「雲丹師雖說敗了,但有句話說得不錯,若以此丹茅貢,恐惹楚王之怒啊。楚王一怒,血流千里,我等如何當之?」
雲濟叫道:「我要看申五的丹,他煉的丹呢,在何處?在何處?」說著,往台上衝去。
他身前的丹爐已然被火焰吞沒,余焰如蛇,竄出去丈許遠近,連帶著雲濟身前那口盛放靈材的箱子都燒了起來。
但元司馬是一定要除掉雲濟的,為庸國永絕禍患,否則三年之後再比,焉能如今日這般再炸丹爐?當下連使眼色去瞟刀白鳳。
而更令人絕望的是,丹爐用到後來,竟有真火接續不及之感,自己情急之下加大發力,終於導致丹爐炸毀。
城門失火,必然殃及池魚,旁邊的吳升遭受波及,滿臉都是黑灰,鬚髮也被火焰燎去多處。但他顧不上自己安危,衝到雲濟身邊,將雲濟推倒在地,抬腳就踩了上去:「快來滅火!墨游、岳中,來啊!」
元司馬問道:「申丹師,為何剛才所煉,不是這種烏參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