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卷 通天塔
第八百二十二章 撿回來的「工具」

沒等少尉把答案說出口,葉格爾就自問自答道:「是全軍覆沒。」
「葉格爾·諾維科夫,零號艦隊『參宿三』重型巡洋艦空戰部隊大隊長,軍銜上校,沒錯吧。」為首那名特工用冰冷的語調說道,「關於你剛剛的言論,我們已經進行了記錄……」
兩人一起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而後面的一名安全局特工正想拔槍,卻是被一名醫護兵偷偷摸到了身後,用一把摺疊凳給打暈了過去。
背後剛剛縫合好的傷口再次崩裂,滲出的鮮血頓時染紅了葉格爾身上套著的無菌服,但他似乎完全感覺不到疼痛一般,動作絲毫沒有受到影響,飛快地抓起一旁推車上一支用來配藥的大號注射器,拔掉針頭上的套子,朝著那名安全局特工的胳膊扎了下去!
葉格爾的內心不禁產生了懷疑。
但就在這名特工想要伸手去抓葉格爾的胳膊時,葉格爾卻突然一腳蹬在了對方的臉上,然後竟是一個鯉魚打挺從擔架床上跳了下來!
「你他媽的!」葉格爾怒罵一聲,直接狠狠地撞進了那名安全局特工的懷裡,先是一記強有力的肘擊擊打在對方的胸口處,緊接著便奪過了對方因為胸口受擊而鬆開的槍,調轉槍口,對準安全局特工的胸口就是連開三槍!
「可……可這是命令……」見習特工有些結巴地說道,「無論上頭的命令是,我們都必須服從……」
反倒是亞古納可托爾上確認為「叛變者」的那些人,給了零號艦隊一條生路,讓他們撤離戰場……讓他們不至於淪為炮灰,不至於淪為在毫無意義地戰場上被碾成灰塵的棄子。
「少尉,你有聽過一句舊紀元的華夏諺語嗎?」葉格爾突然問道。
手臂被粗大的針頭刺穿,那名特工頓時發出了一聲慘叫,跌跌撞撞地後退了幾步,直接拔出了腰間的手槍和圖書,對準了正打算撲上來的葉格爾。
而且還是一件原先都已經被「主人」給拋棄掉、現在又因為「新工具」壞了,而被「主人」從「垃圾桶」里撿回來的「工具」。
「因……因為,服從命令……是……是軍……是我們的……天職……」這名見習特工本來想說服從命令是軍人的天職,但後來想了想似乎他們安全局並不屬於軍隊序列,才改口成了「我們」。
說完,少尉還側過頭來,對葉格爾用力地眨了幾下眼睛。
「你想叛變?」見習特工驚呼道,這四個字他說的倒是很利索,但他剛說完,葉格爾就已經扣下了扳機。
「灰皮狗……不,你連狗都不如。」葉格爾低聲道,「至少狗還分得清誰對它好,而誰只是想吃它的肉。」
「為什麼?」葉格爾直視著他的雙眼,又問道。
「他媽的。」葉格爾語氣平靜地罵道,但他此刻表現得越平靜,就說明他內心的憤怒積攢得越熾烈……他看了一眼那名安全局特工的屍體,胸口零距離中槍三槍,兩槍打穿肺部一槍命中心臟,已經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那照這麼說來,那支黑色艦隊是來自方舟的叛亂鎮壓部隊?可既然如此,為什麼我們事先沒有收到任何通知,連一條所謂的『密令』都沒有?」葉格爾的話語里隱含著一絲慍怒,「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亞古納可托爾上的人沒有讓我們撤退,那等待我們的是什麼?」
「葉格爾上校……我們……現在要怎麼辦?」在將兩名安全局特工五花大綁,嘴裏也塞上大包的止血棉之後,幾名醫護兵齊齊向葉格爾上校望來。
「所以呢?」葉格爾推開了那名一臉惶恐神色的少尉,絲毫不懼地和安全局特工對視,「你想把我怎麼樣?」
可他們是人,一個個活生生的人,不和*圖*書是毫無思想的工具。
零號艦隊的醫護兵也都是從各個戰區抽調過來的老兵,他們見識過的死亡並不比作戰部隊要少,甚至更多……但像這種毫無意義的犧牲,任何人看了,心裏都不是一個滋味。
「是……」
方舟的高層,真的有把自己這些人……當成人來看待過嗎?
「葉格爾上校……雖、雖然我沒聽懂你在說什麼……」少尉回頭看門口的頻率一下子提高了許多,「但我總覺得,你好像在說一些很危險的事情……」
「可是,抗命的話,會被認定為叛變的!」一名女性醫護兵擔憂道。
「我們之前就已經被當成叛變的部隊了。」葉格爾看向了那名說話的醫護兵,然後又指了指被擺在醫療室角落、身上蓋著白布還沒來得及處理的屍體,「不然,你以為他們,是為什麼會被殺死的?是被誰殺死的?」
葉格爾上校的話還沒有說完,就已經被少尉一把捂住了嘴巴:「上校!別說了……艦上有安全局的……」
「咳咳……上校,你小聲點……」少尉一臉擔心地回頭看了一眼醫療室的門口,這才壓低聲音對葉格爾說道,「質疑上面的命令,這可是……」
轉眼間,走進醫護室的三名安全局特工就只剩下了最後也是最年輕的那一名,從他領口處那枚不太起眼的銀色鍍鉻銅扣可以得知,這還只是一名處於「實習期」的見習特工。
「你……你到底……想做什麼?」見習特工的話說得越來越不利索了。
葉格爾上校的話說得一點都沒錯……方舟的高層壓根就沒有把他們當人看,他們……甚至整支零號艦隊,都只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工具」罷了。
整支零號艦隊,都被方舟高層當成了「叛變者」的一部分,但葉格爾敢說,直到現在為止,零號艦隊的絕大多www•hetubook•com.com數都還沒弄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說到這裏,那名醫護兵嘆了口氣,沒有繼續說下去。
葉格爾是「參宿三」空戰部隊唯一的倖存者,其他那些出擊的機師,就連返回母艦接受治療的機會都沒有……「參宿三」巡洋艦收治的傷者基本都是其他大破的戰艦上轉運過來的……而這些人,全部都在和黑色艦隊的交戰中受傷的。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三名穿著灰色制服的安全局特工就已經從外面走了進來……三人的表情都很嚴肅,顯然是在走廊里就已經聽到了裏面的對話。
少尉木著一張臉——他很想說點什麼反駁葉格爾,但卻發現自己什麼都說不出來。
「可是,我並不認為,葉格爾上校會安心地獃著這裏接受治療。」那名特工一把推開了少尉,向葉格爾走來,就連想上前阻攔的醫護兵都被他一腳踹翻在了地上。
深紅色的血液緩緩地在少尉的腰腹部位洇染了開來,少尉雙手捂著傷口,有些不敢置信地看了一眼開槍的安全局特工,隨後便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呯!呯!呯!」
有好幾個人,在轉運途中就沒撐住,而到了參宿三之後,也有不少傷員因為排不上醫療艙的名額而傷重不治的……這一個個死去的士兵,這些醫護兵們全都看在眼裡。
「按理來說,應該立即把你帶回安全局總部進行審問,但考慮到零號艦隊和本艦即將執行作戰任務,所以我決定先將你羈押在艦上的禁閉室,等到作戰任務完成之後再——」
「得道者多助,」葉格爾頓了一下,「而,失道者……寡助。」
「既然高層認定亞古納可托爾叛變,那作為亞古納可托爾的護衛艦隊,我們當然也算是叛軍了……先前黑色艦隊進攻的時候,不就是這麼判定的嗎?」葉格爾似笑非笑地說道hetubook.com.com,「在我看來,至少亞古納可托爾上的人還給我們留了一條生路,而方舟的高層,從來就沒在乎過我們的死活!」
「質疑又怎麼樣?在我們和黑色艦隊交戰的時候,上面的人有想過我們嗎?」葉格爾忿忿道,「如果這是一局棋的話,我們連一顆過河的卒子都算不上!要不是亞古納可托爾上的那群人讓我們撤出戰區,恐怕我們戰死之後,還要背上一個叛徒的名號……至於我們的家人,別說撫恤和補助了,沒有因此受到牽連、追責都算萬幸了。」
「什、什麼?」少尉顯然沒反應過來葉格爾是什麼意思。
葉格爾從那名被打死的特工懷裡抬起了頭,沾染了血跡的臉龐顯得有些猙獰,他舉著槍,黑洞洞的槍口對著最後那名見習特工,低聲說道:「既然你們聽到了我和少尉之間的談話,那你應該也很清楚,上頭要我們執行的……是什麼任務吧?」
「我要抗命。」葉格爾斬釘截鐵地說道,「這樣的命令,我是不會執行的。」
(注:安全局正式特工常服領口裝飾性銅扣為銅原色,尚未通過實習期的見習特工為鍍鉻的銀白色,除此之外,一般從服裝和裝飾物上是很難判辨一名安全局特工的職位和階級的。)
幾名醫護兵當即一擁而上,把這名見習特工和另一個被打暈的特工給綁了起來,可那名去察看少尉狀況的醫護兵卻是回過頭,對葉格爾搖了搖頭,說道:「中槍的部位是胰臟……出血量極大,就算現在送進醫療艙,也已經……」
就在這時,被推開的少尉卻是先一步攔在了他的面前——少尉想要伸手去奪槍,但安全局特工卻是毫不猶豫地扣下了扳機,巨大的槍響回蕩在了醫務室裏面。
葉格爾並沒有射殺這名見習特工,僅僅只是打掉了掛在他腰間的槍套,然後對著醫護兵說道:「和圖書把這兩個傢伙綁起來,另外,趕緊去搶救少尉!」
「說不定……亞古納可托爾真的叛變了?」少尉帶著一絲疑惑嘟噥道。
而現在,那支執行鎮壓任務的黑色艦隊被「叛亂者」消滅,原先已經決定拋棄零號艦隊的方舟上層卻又在這個時候記起了他們——記起了他們這枚被「叛亂者」保存下來的棄子,讓他們再轉過頭去對付所謂的「叛亂者」,去完成原本屬於零號艦隊的「敵人」的任務。
「更何況,現在擺在我們面前的,明顯是一個送死的任務。」
更何況,他們是以當事人的一員的角度去看的,而非旁觀者。
女性醫護兵咬緊了嘴唇,沒再說話。
「我覺得這不是關鍵。」葉格爾搖了搖頭,「你不覺得奇怪嗎?就在剛剛,我們還在為了保護亞古納可托爾而戰鬥,現在居然讓我們調轉槍口來攻擊自己的保護對象?我當了這麼多年兵,從來沒有聽到過這樣的命令!」
葉格爾說的一點都不錯,包括他們在內,整支零號艦隊在原本的計劃中,是可以被捨棄、被犧牲掉的棋子。為了不驚動亞古納可托爾上的「叛變者」,別說是事前了,就連在戰鬥過程之中,都沒有給零號艦隊發過哪怕一條撤退指令……
「呃啊!」
「等一下!」少尉連忙站到了兩人的中間,伸手攔住了一旁想要上來拿人的安全局特工,「葉格爾少校在先前的戰鬥中身負重傷,他必須留在這裏接受治療……要是,要是諸位放心不下的話,可以留個人在這裏看著他,我保證他不會做出任何違反規定的事的。」
「亞古納可托爾是不是真的叛變我不知道,但現在,我——」
「不,你錯了。」葉格爾低語道,「我們的天職是保護方舟上的人類、保護人類文明在這片宇宙中僅存的火種……而不是去服從那些……該死的命令!」
「呯!」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