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8章 畫地為牢

陶麗終究還是選擇了隱忍,側臉和背影透露出來的無奈就這樣消融在陰影之中。
陶麗深呼吸一口氣,迴避了馬文居高臨下的眼神,「我覺得,我們需要同意有雪崩發生……」
馬文,依舊站在燈光里;陶麗,依舊站在陰影里,兩個人就這樣手握著手,全然沒有夫妻的親密,更像是正在進行商務會談並且艱辛達成共識的兩位商業合作夥伴,保持著握手的姿勢進行最後的確認。
然而馬文依舊沒有結束。
一個強烈的視覺對比,就能夠明顯感覺到權力的壓迫感,特別是馬文嚴肅而嚴厲的表情表現出絕對強勢,沒有留下反駁的空間。
然而,鏡頭裡卻並非如此。
而陶麗,依舊是不被看到的那個,也就是隱忍妥協的那個。
「就是這樣了嗎?」
馬文馬上順勢施壓,咄咄逼人,「對,丟臉,醜陋,真的非常糟糕,完全就是一場災難。」
「重點就在於我不希望今晚的事情重演。」
最開始的時候還能夠看到陶麗的憤怒,她雙手叉腰,試圖展開對抗,甚至是反擊;但馬文沒有給她和_圖_書機會,話語一波接著一波地撲面而來,壓制住了陶麗的氣勢,然後就可以看到陶麗改為雙手盤在胸口,做出防禦姿態。
然後,陶麗開口了。
「當然,當然當然,我沒有問題。」
陶麗的聲音有些沙啞有些艱澀,甚至能夠感覺到放開捂嘴動作的左手停留在半空中,微微顫抖起來。
「這樣說我完全沒有意見。」
馬文依舊在持續施壓,理所當然地說道。
陶麗咬緊牙關,她的下頜線條和肩膀線條完全緊繃起來,雖然鏡頭裡看不到陶麗的表情,但此時此刻陶麗整個人隱藏在陰影里,而馬文暴露在燈光下,彷彿就能夠看到陰影徹底將陶麗吞噬,隨時都可能消失。
陶麗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輕輕顫抖的肩膀透露出一抹脆弱的掙扎,透露出一種站在十字路口彷徨失措的茫然,但馬文的滿臉嚴肅和戒備卻沒有給陶麗留下任何喘息空間,鋪天蓋地的黑暗就這樣將陶麗吞噬。
馬文的視線彷彿帶著鐳射一般,幾乎就要將陶麗的臉頰燒出兩個窟窿。
「那不是我和_圖_書們……」陶麗正在道歉。
馬文注視著陶麗,就這樣放任著空氣沉默,他還以為陶麗接下來必然還有後續,然而並沒有。
馬文飽含愛意的眼神就這樣深情地注視著陶麗,深深地。
陳慕手持攝像機,緩緩地、緩緩地無聲靠近,但取景框並沒有移動,自然而然地,馬文就慢慢滑出鏡頭的中心區域,然後陶麗的側臉和後腦勺就逐漸放大。
「對。」馬文眼神里流露出一絲滿意。
馬文的眼神里流露出深深的愛意,然後就聽到陶麗再次說,「我們遇到了雪崩」,話語里的「我們」讓馬文想哭,彷彿能夠在眼神里感受到蜂蜜,就這樣一步、再一步地靠近陶麗,全然無法掩飾自己的喜悅和幸福。
「那不是我們……」陶麗正在整理思路,尋找一個解決辦法,「我希望我們有共識。」
「抱歉,抱歉抱歉。」
「然後,我們都很害怕,但一切都很好。」
一句,一句。
就連馬文自己也沒有意識到,他雙手叉腰的姿態回到了工作狀態,肢體語言就已經直接表明自己不容反駁https://m.hetubook•com•com的權威性,高高在上地拉開兩個人的距離和位置。
說著說著,馬文就覺得荒唐起來,甚至忍不住笑了起來,彷彿正在看一場鬧劇一個笑話。
不經意間就可以注意到,陶麗沒有注視馬文的眼睛,而是低垂著腦袋——
這句話也刺痛了陶麗,她顯然也不想在朋友面前丟臉,然後她終於展開反擊,打斷了馬文的話語。
馬文在譴責陶麗,非常認真也非常嚴厲地譴責,就好像上司譴責下屬一般。
一步,一步。
馬文翻了一個白眼,「好。所以你的看法是什麼?」
但是,馬文的輕鬆和釋然在燈光底下卻是如此耀眼又如此愜意,儘管沒有展露笑容,但放鬆的嘴角卻能夠清晰感受到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幸福。
陶麗正在遲疑,她的雙手又恢復了叉腰的動作,似乎正在苦苦掙扎著自己是否應該撕開所有的真相,將表面的風平浪靜、歲月靜好全部摧毀,但最後,雙手還是放了下來,腦袋也跟著一起耷拉下來,透露出一股垂頭喪氣。
陳慕的移動就如同水底漂流一般,絲滑www.hetubook•com.com柔順又悄無聲息,幾乎就要察覺不出來,然後前進了小半步之後就停頓下來,因為這一個停頓,畫面里動態被掐斷,然後就能夠明顯感受到空氣和氛圍的凝滯。
神經鬆弛下來,整個語氣也重新柔軟歡快起來,劍拔弩張的氣氛消融瓦解。
「是,那樣不好。」
「該死!那該死得糟糕!」
然後呢?
陶麗也再次強調自己的立場,「統一說法,我需要我們統一說法。」
彷彿做錯事的是陶麗一般。
「我們正在度假,我們不應該這樣。」
馬文的斬釘截鐵和絕對強勢,滔滔不絕地壓迫下來。
溫柔,只是單方面的而已。
「……你在晚餐的時候,試圖說服每一個人,你所看到的事件是……」
就好像被上司訓斥的實習生。
陳慕緩緩地、緩緩地將鏡頭轉移十五度角,不是一步到位的生硬轉動,而是宛若流水般的潺潺推動,能夠清晰感受到空氣的流動,然後從陶麗的位置看向馬文,就可以看到馬文的眼神微微顫抖了一下,警備解除。
說著說著,馬文嘴角的笑容就上揚起來,無法控制地,甚和-圖-書至能夠看到馬文深呼吸一口氣,整個人的緊繃和焦慮明顯鬆弛下來,面部表情都跟著一起溫柔起來。
馬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麼又繞回來了?我們又回到『共識』了?」因為不敢置信也因為惱羞成怒,馬文的肢體語言明顯加大起來,又是擺事實,又是高高抬起重重落下,最後演變成為雙手盤胸的防禦姿勢。
但這次,陶麗還是堅持說了下去,儘管她看起來就像是在上司面前據理力爭的下屬,始終不敢直視上司的眼睛,「我認為這對我和孩子們都很重要。」
馬文打破了沉默。
不由自主地,現場工作人員也跟著陶麗一起屏住呼吸,不僅僅是林漢洲,現在整個劇組都能夠感受到陳慕攝影技巧所傳遞出來的情感脈絡,那些看似無法理解的鏡頭運動軌跡,終於全部得到了解答。
馬文保持防禦姿態的雙手放了下來,甚至抓住陶麗停留在半空中表示強調作用的左手,如同領導會談一般握手,連連強調,同時還能夠感受到重重吐出的濁氣,有種死裡逃生的慶幸。
陶麗卡殼了,然後呢?他們需要達成什麼共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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