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步就是以視角來呈現,正面、側面、後面,仰視、俯視,全景、中景、特寫,不同視角所感受到的情緒壓迫感是截然不同的,自然而然,演員呈現在觀眾面前的表演也不同,就好像一個魔方一般,由導演來決定觀眾看到「魔方」的哪個側面。
「王斯,就好像墜入湖水裡一般,緩緩下沉、緩緩窒息。」
「但區別就在於,我們需要光線的穿透性強烈一些,一點一點往下滲透。」
「我們將整個客廳的遮光窗帘全部拉起來,確保廚房和餐廳是光線明亮的,但王斯和王戈卻進入客廳觀看電視新聞,也就是說,他們在逃離光線進入黑暗,我需要鏡頭呈現出這種混沌感。」
「然後,太陽出來了,光線又重新沉澱,驅散黑暗,此時,整個鏡頭視角就需要切換。」
「你可以先回看一下我剛剛拍攝的片段,我覺得,焦距應該稍稍調整一些。」
「可是這樣的話,情緒是相反的。」
「然後,頭頂正上方隱隱約約能夠看到一層金色光線層層滲透
和-圖-書進入湖水裡,這束光線並不需要如同聚光燈一般聚焦在王斯身上,我希望的不是上帝視角的那種聚光燈,而是伴隨著下沉的動作,光線一層一層黯淡下來的效果。」
表演,應該如何捕捉?
蘇子一總是敢於迎接一切挑戰,「突襲」這部作品無疑是展現蘇子一實力的最佳平台。
對於光線,尹書堂才是專家,立刻切入要點。
「一秒,一秒就可以了,不對,短於一秒,我不希望這個停頓太長。」
「一方面,暗示王斯的心境變化;另一方面,暗示王斯的現實處境。」
「你的表情細節非常好,即使是近景乃至於特寫也能夠呈現出情緒的層次,但他的話,我不抱太多希望,我們需要藉助光線和鏡頭的幫助。」
陸潛和尹書堂、陳慕的交談就正在呈現:
「我的意思是,王斯是緩緩下沉的過程,所以王斯周圍的光線應該是越來越暗,就好像跌入深淵一般,而不是周圍光線越來越明亮。」
一小部分導演,和圖書崇尚自然光,因為他們認為電影需要儘可能貼近現實,如果燈光太過搶眼,則會讓電影失真。
「這一個鏡頭可以是特寫,即使他的表情僵硬尷尬也沒有問題,主要是傳達出情緒魂游天外失魂落魄的效果。」
尹書堂沒有立刻點頭也沒有立刻反對,而是細細咀嚼思考了片刻。
陸潛眼睛一亮,點點頭表示肯定。
陸潛,介於二者之間,他既不希望電影太過失真,燈光喧賓奪主地搶走觀眾注意力;又希望能夠通過光線、構圖、音響等等效果植入心理暗示,就好像「盜夢空間」一樣,悄無聲息地在腦海深處種下一枚種子,然後等待種子生根發芽,留下裊裊餘韻。
燈光,在電影里總是扮演非常重要的角色,而且,自然光和人工光的區別又能夠製造出不同的效果。
「但整個過程需要隱秘一點,我希望觀眾甚至察覺不到變化,卻隱隱約約能夠沉浸在光線製造的效果里,一種心理暗示就足夠。」
簡單來說,可以分為兩步。
「導演,你的意和_圖_書思是,整個畫面的四周是黑暗陰影,然後色彩自然地過渡到中間,呈現出清澈的藍色,就好像陽光灑落在湖面上,我們在湖底拍攝紀錄片捕捉到的畫面。」
「然後,王戈那裡的台詞,我會添加兩句,但這兩句是一個空隙,我會要求音響配合,這兩句台詞模糊掉,鏡頭焦點需要清晰起來,捕捉到王斯的表情。」
「以近景為主,但切換都近景的時候,可以製造一些失焦效果,讓他的表情遁入混沌,並且適當注入心臟跳動的輕微晃動感,傳遞出呼吸沉重渾濁的效果,配合光線,就能夠製造出徐徐墜落的觀感。」
當然,如果張本卿的表演依舊如同殭屍一般,那麼陸潛也沒有辦法無中生有地製造出一段驚心動魄的表演,他總不能讓男主角全程都充當無臉人吧?
「所以,一開始應該是光線抽離,黑暗沉澱。」
「所以,還有問題嗎?」
藍色時刻,最特別的地方就在於,藍色是越來越深、越來越暗的,在即將破曉前,世界會短暫地重新進入黑暗和_圖_書,然後太陽躍出地平線,撕破黑夜,短短時間之內就能夠點亮整個世界。
「你可以做到嗎?」
「書堂,我想要整個畫面呈現出這樣一種光線效果。」
但藝術創作也需要勇敢地打破框架,所以陸潛也期待著他和尹書堂碰撞出來的火花。
尹書堂的畫面就更加清晰了,陸潛興奮地點點頭表示肯定,但尹書堂話鋒一轉。
「所以,光線不應該是往下滲透,而應該是往上抽離,以至於包裹在王斯周圍的藍色漸漸變得越來越濃郁,這也是你選擇藍色時刻拍攝這段戲份的原因,對吧?」
通過鏡頭的調度和呈現,通過燈光和音響等等手段的輔助。
一小部分導演,靈活運用人工光,他們相信大熒幕的力量,運用人工光來拱托氣氛,達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尹書堂,陷入沉思,然後鄭重其事地點點頭,「我可以。」
短短數分鐘之內,陸潛就已經完成了全盤布局——
第二步則是通過輔助手段植入情緒暗示,包括但不限於燈光、音響、配樂、畫外音、剪輯等和圖書等手段,一個真正高明的導演就如同頂尖的近景魔術師一樣,一切都呈現在觀眾眼前,但隱藏的花招卻在混淆觀眾的判斷,引導觀眾進入魔術的世界。
「最終呈現出來的視覺效果就是,伴隨著整個對話的進行,光線一點一點下沉,暗示著王斯也一點一點下沉。」
這也是陸潛喜歡和蘇子一合作的原因之一:
三言兩語,陸潛就更新了自己的要求,因為腦海里有著清晰的畫面,所以他一直都知道自己需要什麼。
當張本卿在自怨自艾發脾氣的時候,顯然陸潛依舊完成了難以置信的工作。
陸潛打了一個響指,緊接著轉頭看向陳慕。
「最後,王戈打破鏡框進入客廳的時候,我需要攝影和光線配合,製造出那種混沌感,然後王戈和王斯一前一後地進入客廳,不需要單獨補一個廚房滿室光輝的特寫,但我需要鏡頭能夠感受到後方不在鏡頭之內的明亮感。」
「另外,我剛剛嘗試了一些景別變換和焦點變化的技巧,但有些笨拙,主要是為了製造出一種暈眩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