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相較之下,還是湯均一顯得老道許多。
「長大后,就再也找不到了。」
湯均一沒有說話。
馬達的喉嚨深處有著話語在涌動,他想要為金雀獎辯護,更準確一點來說,他想要為張本卿的頒獎季希望拼搏一番。
陸潛的視線分別落在眼前兩位業內大佬身上,嘴角輕輕上揚起來。
「我剛剛看到了一位老朋友,需要過去打聲招呼,抱歉,請原諒我的失禮,希望等會我們還有交談的機會。」
理想主義的故事,在這裏總是像一個笑話,一次又一次地被現實嘲笑碾壓,令人陷入深深的絕望。
溫和,婉轉,湯均一的話語本質依舊是在為金雀獎辯護——潛台詞就是,讓子彈飛一會,還不知道事情結局如何呢。
自嘲的戲謔和調侃,總是帶著一種輕快,與嘴角淺淺的笑容相得益彰,卻讓人深深感受到那種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從容與自信。
「相信我,我知道自己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傻子。」
但恰恰是眼前的這兩個人,陸潛相信他們內心深處依舊相hetubook•com•com信一些純粹的簡單的美好的事物,並且願意堅守,於是,經過短暫試探,陸潛順水推舟地開口了,勇敢而大方地說出這番話,並且暗暗觀察。
蘭川記者協會,也是如此。
陸潛輕笑了一聲,歡快地看向湯均一。
但是,他做不到。
事情,真的可以善了嗎?
「然後,繼續專心拍攝電影。」
那麼,這些「捐助」是否與「異鄉人」得到三項提名有關呢?
什麼捐助?來自誰的捐助?用於什麼途徑的捐助?
如果此時如此嘲笑陸潛,反而會凸顯自己的愚昧無知。
但重點就在於,湯均一的表達方式和說話語氣並不會讓人感覺到鋒芒,一切都恰到好處。
湯均一和馬達也沒有繼續停留太久,寒暄客套交談了兩句,全然沒有提起陸潛,然後也轉身離開。
種種,種種,蛛絲馬跡正在一點一點被挖掘出來,更重要的是,前面說的是七名記者聯手起訴蘭川記者協會;後者說的卻是業內權威雜誌「光影世界」的報道,整個和_圖_書事件性質就已經截然不同。
微笑示意之後,陸潛就徑直邁開了腳步,把兩位大佬留在身後。
比如,清洗那個金錢。
「但是,蘭川已經有太多太多聰明人了,每個人都在嘗試做出聰明的選擇,而那些愚蠢的事情總是要有人繼續堅持的,對吧?我倒是寧願繼續愚蠢下去,我知道自己可能面對的局面,但我能夠坦然接受。」
當然,也有一種可能:
「衝動,在年輕人的世界里寫作『勇氣』。」
小小的一句玩笑,不僅回應了陸潛,而且又將談話的嚴肅與緊繃沖淡不少,緊接著,湯均一又話鋒一轉。
捐助。
所有收入和支出,全部都需要透明公開,而任何一位慈善捐助人乃至於普通民眾都可以質疑其中明細。
年齡和資歷的沉澱,在此時就凸顯出來,雖然陸潛的話語確實具有份量,但湯均一也在行業打滾了將近四十年,見慣風風雨雨,也經歷大起大落,怎麼可能輕而易舉就被三言兩語動搖呢?
小小的一枚石子,輕輕地漾起一層一層漣和圖書漪,卻不知道風平浪靜的表面底下,是否正在掀起驚濤駭浪。
「去年,金雀獎頒獎典禮通過轉播權以及廣告盈利收入整整兩億,但是,這筆錢卻不翼而飛地蒸發了,它們到哪兒去了呢?」
「與此同時,根據『光影世界』去年十二月份的報道,協會八十七位成員超過三分之二都沒有正式工作,但他們去年的收入卻全部突破七百萬,我有些好奇,這是否符合非盈利機構的規章制度。」
馬達和湯均一的公眾形象只是一個幌子,實際性格則是另外一回事,就好像董瑞茜那樣,然後陸潛就自以為是地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的確是一種風險,但同時也是陸潛必須坦然面對的一種可能。
馬達也沒有說話。
名利場不相信夢想,就好像不相信眼淚一樣。
去年金雀獎通過電視轉播足足盈利兩億,然而這些資金全部都沒有投入使用,而是悄無聲息地蒸發了;形成相對應的是,蘭川記者協會公布了一份明細,標註為「獎金」,這也使得協會成員的平均收入高於https://www.hetubook.com.com
七百萬。
如果此時此刻站在陸潛面前的是其他演員或者製片人,陸潛是百分之百不會說出這些話的,因為他知道這些話語不僅不會被聽見,而且還會被攻擊被嘲笑,更重要的是,隨風而逝,根本就沒有意義。
「我們都是如此愚蠢,所以我們依舊留在這個造夢行業里,不是嗎?」
全部都沒有說明。
「可是,現在事情才剛剛發生,新聞媒體沒有展開報道,法院也還沒有判決,現在就迫不及待地撇清關係,不顯得太衝動了一些嗎?」
站在陸潛面前,他的辯護和申訴只會讓自己變得狼狽。
不是因為控訴金雀獎的「證據」多麼實錘多麼重磅,而是因為馬達清楚地知道「沒有被挖掘出來的真相」多麼骯髒多麼可怕。
按照規定,蘭川記者協會每年通過金雀獎轉播以及廣告的盈利,全部都將投入慈善使用,一部分用於修復老電影,特別是那些膠片損壞的經典佳作;一部分則用於獎學金,支持年輕電影人的藝術創作。
「黑名單計劃」也是一個非盈利組織www.hetubook.com•com,藍鯨影業成立一個基金會,由自己捐助慈善資金,但基金會獨立存在,就是因為組織是非盈利的,所以他們不能中飽私囊,也避免藍鯨影業的幕後操控進行見不得光的交易。
一旦明細不夠明確,協會就必須作出解釋和澄清,否則就可能訴訟纏身,因為這與組織的性質相悖。
這明顯違背了非盈利組織的宗旨,所以,那些盈利全部都中飽私囊了嗎?
這才是一種真正的睿智。
然後,陸潛稍稍收斂了一點笑容,眼睛依舊明亮。
肆意張揚,光芒萬丈,卻讓人不由自主地感嘆「青春無敵」,心生嚮往,又有誰能夠抗拒年輕的熱血和活力呢?
「我們會犯錯,這是百分之百的,但重點是,這就是我們打破枷鎖的動力,同時也是青春的最佳禮物。」
「對了,我還有一個問題。」
陸潛對著湯均一和馬達分別展露笑容,卻沒有再繼續對話下去,而是輕輕點頭。
同時,蘭川記者協會的收入明細也不夠透明,除了電視轉播和廣告收入之外,還有含糊不清的收入:
點到為止,意味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