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仲鈞停頓了一下,「我也不確定。病危的消息是昨天的,但昨天一整天所有業內媒體都沒有後續動靜,所以應該是穩定下來了。」
修仲鈞並不意外陸潛的想法,「導演,我們已經以劇組和你的名義送去了花籃。」
這些基本禮儀,雖然修仲鈞不會事必躬親,但公司相關部門絕對不會錯過。
「嗯……嗯嗯……這樣……對,導演知道了……嗯……」
導演,終究是導演,即使藍鯨影業已經發展到現在的規模,但導演依舊和兩年前的那個模樣沒有什麼變化。
客觀來說,以麥家安在業內的地位,他真的沒有必要搭理陸潛的要求,準確來說,他擁有權力和自由選擇合作項目,不需要看任何人的眼色,自然也不需要理會陸潛的懇求。
「我只是想著,生老病死,總是如此令人措手不及。」陸潛搖了搖頭,嘴角的淺笑有些苦澀。
「導演,我再電話詢問看看吧。」修仲鈞主動說到。
「至少在死亡面前是如此。」
修仲鈞也好,紀敘也罷,他們是管理者,需要掌握方向,而這些瑣碎的事情,則不是他們和-圖-書的職責範圍。
陸潛停止了正在晃蕩的雙腿,坐直身體,「怎麼回事?怎麼如此突然?」
「歸根結底,麥家安老師還是因為這部電影而選擇點頭,並不是因為我多麼討人喜歡,我身上有什麼主角光環,而是因為麥家安老師喜歡我對電影的構思,這種靈感打動了他,他是真心喜歡創作工作的。」
抬起頭來,陸潛對著紀敘和修仲鈞展露一個笑容,但上揚的嘴角轉眼就消失,深呼吸,找回了鎮定。
陸潛輕輕抬起下頜,表示贊同,「那麼麥家安老師呢?現在已經穩定下來了嗎?」
也正是因為如此,陸潛始終牢牢銘記,一部電影的成功背後,有著整個龐大劇組所有工作人員的功勞。
生老病死,總是如此猝不及防。
今年金冊獎,「愛人」的諸多提名之中,就有最佳配樂獎的提名,陸潛也真心希望,麥家安能夠圓夢。
所以,突然之間聽說這樣的意外,難免有些唏噓。
修仲鈞想起這件事,順口提了提,卻沒有想到,陸潛的表情微微一愣,比剛剛談起正事的時候要嚴肅多了。
陸潛和-圖-書擺了擺手,「這不是你的工作。」
如果陸潛沒有猜錯的話,麥家安應該為了「愛人」調整自己的工作安排計劃,甚至應該讓「愛人」插隊,這樣才確保「愛人」的後期工作能夠全部完成,按時出現在大熒幕上。
空氣微凝,彷彿能夠捕捉到風的足跡。
「喻哥……沒有,沒有什麼特別的急事,我就是想問你一下,『愛人』的配樂師麥家安老師,昨天病危,他現在的情況怎麼樣……」
但是,麥家安認認真真傾聽了陸潛的構想和靈感,並且最終答應了陸潛的請求。
緊接著,陸潛就前後左右尋找了一番,試圖尋找自己的手機,但他顯然不記得手機被自己丟哪裡了。
電話,並不長,很快就掛斷了。
修仲鈞能夠感受到陸潛的擔憂,「抱歉,導演,是我的失職,我沒有進一步關心情況。」
陸潛才補充說到,「其實,麥家安老師完全沒有必要接下『愛人』工作的,因為檔期真的沒有辦法契合,即使我一直死纏爛打,即使我一直契而不舍,但麥家安老師和我沒有任何關係,他可以直接拉黑m.hetubook.com•com的。」
足夠專業、足夠敬業、也足夠天才,單單是那一份才華,就足以令人側目了。
陸潛沉默下來。
陸潛回過神來,「哦,沒事,只是有些意外。」
陸潛撓了撓頭,沒有再多說什麼,滿臉乖巧地坐在原地,耐心等待著。
陸潛愣了愣,然後嘴角輕輕上揚了起來,「嗯。」
其實,陸潛和麥家安並沒有那麼熟稔,只能說是萍水相逢,但「愛人」的配樂合作,對陸潛來說是一段愉快的經歷。
「對,我現在正在導演家……行,回頭再說。」
說到這裏,陸潛就有些出神。
年紀大了,身體慢慢開始發出抗議,大大小小的病症始終客觀存在,意外的發生,似乎也就不再意外了。
陸潛輕輕頜首,但沒有多說什麼。
紀敘轉身看向陸潛,深呼吸一口氣,「阿潛,麥家安老師與世長辭了,約莫半個小時前,他走得很安詳,各大媒體陸陸續續都在出通稿確認了。」
沙沙。
比如蘇子一,比如麥家安。
修仲鈞有些意外。
生老病死,這本來就是生活的一部分,麥家安和藍鯨影業也僅僅合作了和-圖-書一部作品而已,關係遠遠說不上親密,所以他沒有放在心上,只是在公事結束的時候,順帶一提,卻沒有想到,陸潛如此關切。
「麥家安老師現在情況如何?詢問一下他的家人,我們是否方便前往醫院探病;如果不方便也沒有關係,我們至少應該送一個花籃和慰問卡關心一下情況。」
茶香,裊裊,不知不覺,時間也跟著放慢了腳步。
即使麥家安始終不曾贏得金冊獎,但他在業內的地位也毋庸置疑,各大媒體必然密切關注:
紀敘能夠明白陸潛此時此刻的心情。
紀敘看了看修仲鈞,然後呼喚了一句,「阿潛?」
紀敘插話呼喚了一句,「阿潛,還記得你說的嗎?在藍鯨影業,我們需要愛具體的人,不要總是想著愛抽象的人。」
也不需要陸潛繼續說下去,修仲鈞就明白了過來:
「對了,導演,麥家安老師病危了。」
這份恩情,陸潛不會忘記。
紀敘看了陸潛一眼。
「小時候,我們總是想當然地以為,長大以後,我們就能夠學會應對生活種種意外的方法,我們就能夠處變不驚、雲淡風輕,但真正長和圖書
大之後才發現,原來並非如此,事情不會變得簡單,我們也不會變得更聰明。」
「然而,他沒有。」
從自己三顧茅廬的拜託,到最終成品的驚艷,陸潛對麥家安一直心懷感激,並且真心欽佩尊敬這位配樂師:
但在蘭川,依舊存在著這樣一批從業者,滿腔熱血地熱愛著電影,那顆赤子之心依舊在鮮活地跳動著。
停頓了一下。
儘管人人都在譴責蘭川電影工業越來越僵化越來越死板,流水線的套路化工作正在讓電影失去魅力,徹底淪為一個快消商品。
院子也跟著安靜下來。
陸潛回過神來,「不用不用,你們去忙碌自己的事情,這件事我自己來,我給喻哥打一個電話問問看。」
風聲輕拂,滿眼翠綠搖曳生姿,瑣碎聲響在午後的金色陽光底下,投射大片大片陰影,整個世界都跟著安靜下來。
沒消息就是好消息。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沙沙。
紀敘早就見怪不怪,已經掏出手機,撥通了喻劭的電話。
儘管如此,修仲鈞還是停下腳步,聲音和表情也跟著肅然起來,「具體情況不太確定,聽說是心臟病突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