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特猛地拉動了無數拉杆中的一根,戰艦下緣建築中的發動機立刻噴出了烈火,等離子射流強大的推動力讓戰艦突然靜止了下來,幾乎完全停穩在了沉船的殘骸群之中。
甚至有的戰艦發生了殉爆,從中央部分被攔腰炸斷,其首尾之間散布著無數的殘骸,就如同一個被扯斷了身體的巨人。
維托不記得很多事了,很多很多事都變成了模糊的記憶,以至於他自己都不相信那是自己所經歷過的,但其中依舊有著許多的記憶是他忘不掉的。
「我們已經抵達卡迪亞星系的躍遷點,正在計算曼德維爾點的引力數。」戴著機械眼罩,整個面部都經受過機械教改造的鳥卜長說道,他的機械手指開始在鍵盤上敲擊起來,霎那間一大串數據就出現在了屏幕上。
「我喜歡星海,只有在航行時我才最自在。」「當然了,每次靠港你都彆扭的很,好像那鬼地方能吃了你一樣。」維托打趣地笑著,肯特也笑了笑。
科爾打開了眼前的全息屏幕,一個掃描結果出現在他眼前,「這些船都是卡迪亞星區艦隊的,戰損數……帝皇在上。」
「卡迪亞。」維托默默的說道。
每一艘船隻無論其所屬任何陣營,船上都有著三個崗位是絕對不會少的,分別是船長,舵手與維修工。
無限邊疆號從一艘巨艦的破碎殘骸前駛過,準確說她行駛在一片銀河戰場上,這裏的戰鬥已經結束了,留下的是一大片戰艦的殘骸與破碎屍體。
維托抬起頭看了眼科爾,隨後便低下頭望向那片殘骸群,戰艦的甲板被轟穿爆炸,裝甲板被撕裂崩塌,艦體上的建築也不同程度地碎裂與垮塌。
「很久以前開過……很久很久以前。」維托說著閉上了眼睛,他hetubook.com.com幾乎可以聞到海水的味道,溫暖的海風吹在自己臉上,海鷗在耳邊鳴叫,海浪拍打在船身上啪嗒啪嗒,頭頂的風帆也被海風拉扯著呼哧作響。
維托險些跌倒砸在地上,當他好不容易站穩時才抬起頭,他與科爾一樣瞪大了眼睛看著外面的慘狀,那是一片戰場,一片墳墓,虛空巨艦們的無聲墳墓。
殘骸數量之多,這些漂浮著的破碎戰艦從周圍不斷滑過,就像是一圈圈小行星帶。
「站好了,審判官。」肯特說著轉動起船舵,整條巨艦開始向下航行,戰艦迅速的下潛進入沉船區的深處。
「打開裝甲板,我們需要恢復視線。」科爾命令道,很快坐在維托前側操作位上的艦橋成員就按下了開關,警示紅燈在面前的弧形落地窗旁閃爍其來,那蓋住了玻璃的裝甲層也開始迅速開啟。
所有的燈光都熄滅了,所有的屏幕都沉寂了下來,但很快窗戶外的星光有沖向讓艦橋之中朦朧的亮了起來。
莉莉絲突然從艦長王座上躍起,離開了她墊上了坐墊與靠枕的舒適小窩,她衝到了科爾身邊的扶手后拿著那東西向下看來。
「已經完成數據預設,艦長,可以返回實體宇宙了。」鳥卜長說道,科爾則出現在了維托頭頂的高台上,他扶著扶手看向下方的舵手。
其中並不都是帝國的,在有著天鷹標誌的殘骸中,也混雜飄著一些烙印著褻瀆六芒星的戰艦,是混沌的戰艦,準確來說是殘骸。
當然了那速度太快了,快到維托沒聽懂,但我想也沒人能聽懂,除了機械教的那些神經病以外,畢竟他們平時也會時不時這麼說話,尤其是在神甫之間交流時說的都不是人話。
我不好說在這其中誰和*圖*書最重要,但對於維托而言這裏面最有意思的就是舵手了,尤其是大船的舵手,比如無限邊疆號的。
「你很熟悉戰艦,每一條都是。」維托說道,肯特點了點頭雙手重新握住了船舵,他的手指微微開合又重新握緊船舵,「戰艦就是我生活的一部分,審判官,它是我的家,也是生我和養育我的地方。」
維托看著鳥卜長,那個幾乎與一個神甫看起來沒啥區別的男人,他的機械手指高速的敲擊著機械鍵盤,數據流很快便完成了計算與運作。
科爾仰視著頭頂的艦隊,仰視著那些漆黑的死亡戰艦,很幸運地它們沒有發現自己這條船,無限邊疆號趕在出現在偵測範圍前進入了靜默狀態。
維托看著她的眼睛立刻就明白了些什麼,他咒罵一聲看向科爾,「科爾!立刻隱蔽!有敵人在靠近!」
船長負責讓大家知道把船開到什麼地方不會沉,舵手負責保證能順利開過去而不會沉,維修工則要保證在舵手帶大家過去時不會半路上就沉了。
「對,虛空之子,至少地面上的人是這麼叫我的。」肯特笑著說,手中的船舵微微旋轉著,將戰艦的航跡始終保持在星語者所標記出來的航道上。
維托走到扶手邊,他皺起眉頭看著艦橋窗戶外那一艘艘滑過眼前的戰艦,驅逐艦,巡洋艦,戰巡還有武裝駁船,大大小小的戰船以及戰鬥機殘骸充斥了這片區域。
維托站在掌舵台邊饒有興緻的看著船舵,那大大的方向舵正在其操作手的擺動下旋轉著,說來諷刺,無論是人類文明剛剛踏入星海伊始,還是其以及達到巔峰的黃金時代,再到現在這個操蛋的黑暗銀河中,人類大大小小的船隻都有著船舵這一設計。
「總控長!和圖書關閉所有電源!熄滅引擎!快!」科爾繼續吼道,在舵手左手邊的總控長立刻連續開始劃下按鍵,紅色的顯示燈一個個亮起,幾乎瞬間艦橋便被黑暗籠罩了。
維托的大喊讓科爾愣了一下,但艦長立刻就開始下達命令,他猛地敲在扶手上大聲咆哮起來,「舵手下沉!讓我們到沉船區深處去,讓反推引擎預熱待命,全艦關閉所有武器系統和護盾!快!」
但可千萬別小看了老肯特,維托敢說,肯特絕對是全銀河中最好的舵手之一,甚至他覺得可以去掉之一。
這裏經歷了一場慘烈的大海戰,顯而易見,雙方都在這裏損失慘重,但最終是誰贏了嘛,這個問題就無人知曉了,至少現在是這樣。
它們長長的紅色尾焰拉扯到了很長的距離,在銀河之中留下了一條醒目的痕迹帶,而那光帶正向著一個方向航行延申著。
有著不小歲數面色老成的掌舵手握著船舵,他看著面前的能量場顯示儀確定著航線,老舵手名叫霍華德·肯特,穿著海軍藍色制服的老肯特有著深色的皮膚,隨著年齡的增長額頭上已經布滿了皺紋。
科爾無須星圖也明白它們的去處,他們只有一個去處。
比如第一次穿越大洋,橫穿過施虐的風暴,在大海的彼端登上新世界的陸地,啊,那一切都還是那麼清晰,他還記得巴貝多的雨林,也記得亞馬孫河和高聳的安第斯山脈。
一艘艘戰艦的殘骸從面前衝來,但肯特都可以靈活的躲開那些破碎之物,維托抓著一根扶手看著那不斷滑過眼帘的廢船,適量噴口的火光不斷地照亮著周圍那些沉寂的戰艦。
水手們的歌謠,朗姆酒的味道以及永遠存在的汗臭味,哈,現在想起來似乎又近在眼前,似乎那hetubook.com.com就是剛剛還在發生的事。
「我出生在戰艦上,也生活在戰艦上,我這一輩子都在船上。」肯特說著用一隻手指調整著顯示屏的位置,已讓那東西看起來更加舒適一點。
維托剛想開口說點什麼就被打斷了,是莉莉絲打斷了他。
「你呢,肯特,你之前開過什麼船?」維托笑著問睜開了眼睛,肯特則用布滿皺紋的臉笑了笑,「很多很多,開過炮艇,武裝貨船,運輸船,驅逐艦,巡洋艦然後再到現在這個小妞。」
肯特說著旋轉其船舵,他拉下了自己手邊的一根拉杆,接著拉下了另一邊的,周圍的沉默的無魂機仆開始一個個低語起來,這些半個身子都被嵌入與融合在機械設備中的血肉配件,嘴中不斷地高速念叨著些語句。
科爾抬起頭望向那艦橋玻璃的上方部分,維托與肯特,以及所有人都望向那戰艦的頭頂。
二人說話間顯示屏幕變成了紅色,躍遷信標躍然出現在二人眼前,維托的臉被紅光照亮了,整個剛剛還算輕鬆愜意的艦橋環境突然變得煩躁起來,所有人都開始立刻工作,機械鍵盤的敲擊聲伴隨著機仆的冰冷迴音充斥在艦橋里。
每一次維托瘋狂到極點的計劃,比如帶著全船正面衝進綠皮的垃圾艦隊里這種事,便是依靠肯特高超的技藝所完成的,科爾下達命令,肯特負責大家在搞完事之前或者,之後也儘可能活著。
無論是黃金時代的尖端科技產物,還是現在帝國的「復古風情戰艦」都有著船舵,其唯一的區別只是長得不一樣而已,但維托更喜歡這種「復古」風的,讓他有一種回到從前的感覺。
肯特說著愛撫著自己的船舵,他長嘆了一口氣似乎也回憶著許多往事,維托雙手抱懷看著舵手微笑著,hetubook•com.com
「我記得你是航海世家出身對嗎?」
肯特的右滿舵救了全船人一次,雖然不少人估計摔得不輕,但如果剛剛他們撞上了迎面而來的艦船殘骸,估計大家就會更慘了。
「舵手,帶我們返回實體宇宙。」「遵命,艦長。」
「維托!」
一艘巨艦周圍環繞著上百艘的大小艦船,那就如同狼群環繞與簇擁著它們的首領一樣,整支獵殺群正在駛過星空,駛過那片被鮮血染紅的星空。
維托靠在牆壁上看著外面即將出現的……卧槽!
「所有人離手!」科爾喊道,立刻,所有艦橋中的操作員們都將手從鍵盤亦或者操作器上抬了起來。
那銀河背景開始變成了血紅色,很快那妖艷的紅光就吞沒了整個銀河的盤面,那光芒來自於一艘艘戰艦,一艘艘噴吐著猩紅火焰的戰艦。
肯特立刻右滿舵大幅度轉向,他猛地按下了引擎的側推按鈕,裝配在戰艦尾部的矢量噴口向右側全功率噴射,讓巨艦在虛空之中平移轉向躲開眼前的殘骸。
維托看著那些從沉船殘骸上方駛過的艦隊群,所有人都睜大了眼睛緊閉著呼吸,他們都看著那駛過的褻瀆艦隊,那帝皇大敵的艦隊。
周圍的艦員們也開始忙碌了起來,他們有序的進行著運算與準備,萬機之神的神聖造物們如他們的一部分一樣與其緊密的配合著。
「你開過船嗎?審判官。」肯特問道,維托則聳了聳肩靠在他身後的顱骨雕刻牆壁上,巨大的黑色顱骨被雕刻在牆壁上,在其眉心部分烙印著帝國天鷹的標誌。
這是一支史無前例的混沌艦隊,一支史無前例規模的毀滅艦隊,一艘艘戰艦在末端拉扯出長長的猩紅光束,每一條戰艦上都裝點著褻瀆之物,曾經宏偉的哥特式建築變成了象徵恐虐的毀滅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