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令簽署出來,就是為了推翻另一條法令,那麼,自然也可以再被新的推翻。」基里曼說著,走到了堡壘的邊緣,那裡有一座高牆,鋼筋混凝土的身軀附著在其內部,保衛著平台上的人免受直射火力打擊。
「是啊,我也忘了,或者不如說我從來沒就沒認真看清過。」基里曼說話時拍了拍腰上的書,聖言錄的緋語在一側,于陽光下如金子般閃爍著。
「而也正是因為這樣的美景,他們不會輕易放棄自己區別於帝國其他地方的生活的,你這等於親手把他們拉入地獄。」
「你還在為第二帝國內疚?」
「總得有人去做,孩子,他們不會自願同意的,得有人去當這個逼他們的人。」維托一邊走,一邊將手插在了腰帶上,臉上帶著笑容,「就讓我這個當叔叔的,幫你們再做一件事吧,而且再說了。」
「不,你終結不了,那孩子肯定會死在那兒,和他一樣。」維托閉上了眼睛,眼前浮現出了泰拉內的那個棋盤,上面擺放著許多的棋子,雙刃劍,盾牌,皇后,騎士與戰車,在那棋盤上,它們都有著自己的位置。
「是啊,馬庫拉格,奧特拉瑪過去一萬年裡都和天堂差不多,每次度假我都喜歡來這兒,有時候再帶上一個女孩。」維托笑著,趴在射擊口上,這裡在戰時會是一名士兵的戰鬥崗位,而在和平時,這裏便是最好的觀景窗口。
「我的手早就洗不幹凈了。」
「你還恨和-圖-書他嗎?」,「恨?嗯……我想,不了,維托,我不知道我恨不恨他,歲月沖淡了我的記憶,還有怒火。」基里曼仰望著藍天,藍色的眼睛閃閃發光著,「我站在他們的雕像前,更多想起來的是過去的點滴,我和馬格努斯在金字塔里討論科學,和佩圖拉博探討戰爭技藝,以及與荷魯斯把酒言歡。」
「我永遠會,維托,如果我沒有那麼做,我沒有在馬庫拉格與萊恩,吉爾做哪些,假如我拉上全部的隊伍,趁著亞空間風暴尚未瀰漫,不惜代價的沖向泰拉,一切也許都會有所變化。」
它的炮口瞄準著天空,在其四周,更多的炮管如長槍方陣一般密集的排列在一起,渦輪激光炮的巨型炮管半邊伸出在厚重的混凝土堡壘外,在其周圍,更多的炮管密集的聳立著,將黑洞洞的炮管直指天穹。
「你去了雕像廳?」,「你還真是什麼都知道啊。」「我怎麼說也是吃這碗飯情報飯的,那裡的雕像都被沒拆掉。」「是啊,真幸運,泰倫沒讓他們支離破碎,但很多人的臉我都不記得了,我看不出那些雕像到底對不對。」
「你現在理解他了?」,「不,我還是不願相信他的觀點,但,這是我第一次開始試圖了解他,他有一些話說得還是有道理的,比如,一個真正的神需要拋棄自己的人性,無情,又無懼。」「你是說,他?」,「是啊,我開始理解老頭子和-圖-書了,他那些事,他的……行為。」
基里曼嘆了口氣,重重,長長地嘆著,「如今看來,我和瞎子一樣,我從沒懂過他們,我們說是兄弟,但卻和陌生人一樣,如今細細想來,很多事早有徵兆,但,我卻和盲人一樣從未看清過。」
「魯斯那麼做了,還有可汗,吉爾,他們都去了泰拉,在那最終的時刻在那裡,在他身邊,我本來也該在那裡,終結叛亂。」
「是啊,我正在理解他,或者不如說,變成和他一樣的人,但我不想變成那樣的人,起初,我有所懷疑,我應該成為那樣的人嗎?直到我站到了這裏。」
苦咸,冰涼,又讓人感到懷念,基里曼昂起頭來,仰望著遠方波濤起伏的馬庫拉格大海,「我的父親,康諾,他教導過我如何成為一個王,他說,孩子,當你從天而降那天,整個馬庫拉格的大海都輕聲呼喚出你的名字。」
「你看了?」,「是啊,看了,我從來沒看過他的書,我把它當成笑話,但現在我才發現,我從沒真正了解過他,他們。」
陽光傾斜著從高處照射下來,巍峨的炮管如劍一般聳立在天空下,太陽的光芒如一片薄莎一般在它的炮身上瀰漫開來,金光閃閃,如溫暖海岸上的金色細沙。
維托聽罷后思索了一會兒,隨後一拍射擊口站了起來,「那就我去吧,總得有人做不是嗎?」
「這地方很令你驕傲對嗎?」維托也靠在了矮牆上,只不過他靠和_圖_書在更矮一些的設計窗口上,軋鋼加固的窗口周圍,陽光正讓鐵甲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但對於基里曼而言,那只是個類似扶手一樣的地方而已,他靠在那裡,俯瞰著下方陽光下的馬庫拉格城,銀白色的建築物一直向著大地盡頭延展而去,草原在遠處逐漸顯現,雪山,高峰,還有如藍寶石般的海洋。
「你早就準備這麼做了?解除你親自簽發的五百世界敕令?」維托從炮管下走下,在兩座防空重炮沙袋之間的通道上雙手抱懷,在他身後,是高聳的上層武器平台,更多的武器炮口正聳立在那裡。
說著維托就起步走開了,他走向了堡壘屋頂的遠處,基里曼轉過身來看向他,「維托,你不必這麼做,弄髒自己的手。」
維托沉默了片刻,看著自己被陽光照亮的靴子,它背上的那些重疊甲片,「這就是讓你這些天來苦惱的事對嗎?」
「他告訴我,我們一族終將成為最偉大的執政官,帶領我們的人民走向未來,他們回愛戴我們,力量與劍刃是我們的力量,但真正的力量之源,則是仁慈。」
它們的使命便是迎接那來自穹頂之上的任何敵人,而現在,那裡什麼都沒有,只有雲朵,藍天,還有太陽,因此這座炮壘上也沒什麼人,只有兩個人在這裏行走著。
微風吹拂在他的臉上,將那頭短短的金髮向四周吹散開,基里曼閉上了眼睛,享受著陽光之下短暫的寧靜。
基里曼沉默了很和_圖_書久,隨後在海風中緩緩地吐出了一口氣,睜開了堅定的眼神,「我不會成為他。」
基里曼長長地嘆了口氣,碧藍色的眼睛緩緩地睜開了,陽光照射在其上,就好像珠寶匠手中最好的寶石那般璀璨的閃耀著,「只有當我回到這裏時,我才能感覺到希望依舊存在,一切,任就如我們當初那樣,第一次踏入群星,第一次,接觸這個世界時那樣。」
「它當然令我驕傲,當我醒來時,得知這裏還和以前一樣,而不是和外面一樣落入深淵,我便由衷地感到了愜意與自豪。」
騎手站在桌旁,與身披長袍的人下著那棋,他們下了很多次,無數的推演,無數次的計算,但從未有所改變,棋子們還是會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去,狼與國王的碰撞,一切的起點與結束,那是棋局註定的終點。
基里曼靠在扶手上,俯瞰著下方的城市,它們在陽光下閃爍著,銀色的建築彼此交相閃爍著,宛如一片沙洲,令人的雙眼迷離,光芒之中吹來了海水淡淡的鹹味,無論城市如何變化,那裡總是那樣的。
基里曼昂起頭來,望著那顆永遠閃爍的太陽,瑪庫拉格的太陽,他不是黃金王座上的冰冷太陽,而是溫暖的太陽,溫暖著這片土地,照耀與眷顧著它的眾生們,一代又一代,繁衍生息下去。
說著維托走入了巨炮之下的陰影里,那裡有一個人正在等他,維托與他一起走入了陰影里,留下了陽光下的基里曼。
維托靠在和-圖-書那裡,轉過身來雙手搭在窗戶上,扭頭看向基里曼,後者昂首眺望著馬庫拉格的土地,微風將他的頭髮輕輕扶起,淡藍色的眼睛閃閃發光,猶如一幅美麗的畫卷,印在這個世界的畫上。
「還有他,完美之城……我從沒和他道過歉,我當時自大的以為這是他活該的,也許是吧,但,我們卻沒人去安慰過他,我們是人,不是神啊,但沒人那麼做,最終,於是就那樣了。」
「我知道,但馬庫拉格是帝國的一部分,無論過去多久,無論這個宇宙中發生了多少事,我們都是人類,我,你,馬庫拉格與奧特拉瑪的人民都是,漫漫長夜的分裂絕不會再次上演,這一次,我不會再次袖手旁觀。」
「你還記得嗎?」基里曼看向維托,後者沉默片刻后搖了搖頭,「記得一些的,但還有很多的,我也忘了,我見過很多張臉,但又忘掉了更多。」
「你從海里被撈起來的?這還是第一次聽說。」「沒錯,一個孩子,被從海藻纏繞的山谷里撈起來,髒兮兮的,但我的父親還是收養了我,他將我托出水面,呼喚我的名字,基里曼。」
馬庫拉格的土地延展在下方,如棋盤一般,山川海洋整齊地平攤在它的上面,向著四周擴散開來,直到大地盡頭。
維托聳了聳肩,靠在射擊口仰望著頭頂的天空,燦爛的陽光照在他的臉上,基里曼俯瞰著遠方的雪山,它白色的山暖高高的聳立著,兩座山峰,如獠牙一般矗立在天空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