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開了車廂的門,那鏽蝕的門體彷彿聽到了召喚,從漫長的沉睡中醒來,吱呀作響著緩緩打開了,維托彎腰鑽了進去,打開了手邊的開關,白熾燈發出沉悶的嘶嘶聲后亮了起來。
「大人,這些東西到底是。」「密教的東西,我和他的同類,只不過,他們早就沒了,只剩下我和他了,以及,他們掌握的知識與秘密。」維托說著,從腰上拔出了鳳凰劍,他的機械臂握著那劍柄,「他把他們清理掉時,告訴我,他們說的都是謊言,他們所掌握的知識,他們,都是與混沌勾結的敗類。」
所以維托沒去幫他,他看見伊娃跳下來后,便踩著污水沿著水渠走了下去,伊娃跟在後面,水聲在兩人的耳邊陣陣迴響著,就像之前說的,這裏的任何聲音都會被放得很大,所以當維托突然開口時,那話語聲立刻就傳入了耳中。
是啊,不多,刺客廳與審判庭雖然有很多不同的地方,比如一方藏在黑暗裡,一方則遊走在燈光下,但卻都不約而同地繼承了創始人的同一個特點,下手果斷,速度極快,再加上一句殘忍至極。
那燈光其實並不亮,但在絕對黑暗的環境里,但卻也顯得十足的閃耀,伊娃走了下來,看向站在下一級樓梯前的維托,他轉過頭來看著伊娃,昂首示意她想問就繼續問。
維托說著,他的身體邊緣逐漸被一圈光芒籠罩了,伊娃在面罩下的眼睛微微眯眼,隨後在維托停下后,從他身旁走出來,看見了眼前那台停在石柱中央的東西,那是一輛列車,一輛古老而陳舊的軌道列車。
「您相信過他?」,「是啊,我相信過,真正地相信過,我們都信過。」「https://www•hetubook.com.com那現在呢?」伊娃問道,維托停了下來,他昂起頭來看著下水管道的頂部,那裡滴落著一滴滴水,在水面上激起了漣漪。
閘門轟隆著向內擠壓,將碎裂的殘骸從快速旋轉的刀口中拋出,伴隨著那轟鳴的聲音,周圍的一切響動都似乎被壓制了下來,以至於沒讓人察覺到,那個站在高處平台上的人。
維托翻了下去,落在了水裡后抬手示意伊娃,後者想也沒想地翻了過去,她雖然是個女人,但不是那種上流的女人,甚至不是下流和普通的。
這是一間古老的房間,兼具了實驗室,生活與居住等等功能,整個不大的車廂兩側都放滿了工作台,罐子擺在上面,或是架在牆壁上,它們的表面上都布滿了灰塵,維托伸手擦去了上面的灰,下面露出了宇宙雄鷹的標誌。
它們在四周逐漸地沒入黑暗裡,向著遙遠,不可見的地方延伸而去,直到消失在刺客面罩夜視儀的視野極限距離,這裏到底有多大?伊娃環顧著四周,她不是靈能者,但卻感覺到,這裏的空間似乎有些不正常。
「但我看見了他,他犧牲自己救活了沃肯,放棄了自己永恆的生命,墜入了那萬丈深淵,所以說,人啊……真是無時無刻不在撒謊。」
機械紅燈在昏暗的機械表面閃爍著,它的紅光如燈塔的光束,不停地掃過那台龐大,而又骯髒黏稠的機械表面上,那是一台垃圾粉碎機,在這不見天日的地下沒日沒夜地工作著,為上面的市民們處理垃圾。
「一個朋友,很老,很老的朋友。」維托說著擰開了氣閥,隨後指向了伊娃的方https://www•hetubook.com.com向,「把那開關打開,希望,他當時給矛頭淬毒時,留下了一些。」
它不屬於現在的時空,它的車身上刷著的編號不屬於現在的編號方式,它玻璃上貼著的海報與報紙,都代表著一個遙遠的時空。
伊娃跟了上去,跳入那打開的門后,跟隨著維托穿過那條狹窄,而又昏暗的縫隙,他在前面鑽了過去,進入了一片開闊的廣大空間,伊娃跟了出來,環顧著四周寬闊的地下空間,無數的柱子聳立在這裏,支撐著天與地。
維托說著,走在前面頭也不回,只有滴趟的水聲在他的周圍,作為著平靜的旁聽者,還有伊娃,而他繼續說了下去,「這是我一個朋友告訴我的,女性朋友,她說得對,我其實很早就知道了,但干我們這行的,不是沉默,就是在撒謊,有時候,連自己都騙過去了。」
「還記得我告訴過你的嗎?人這種生物啊,永遠在撒謊,張口就是謊話,如果沒開口,也是在心裏想著謊言,甚至,把自己都騙過去了。」
後者也是為了快而服務的,審判官們相信,如果能靠拷打就問出來的話,那就沒必要浪費時間拖去審訊室了,現場來就行,同理,在任何問題上他們都是如此,所以,那幾顆農業星球應該活不到馬庫拉格明天太陽落下時了,其他事也一樣,天亮后,赫拉會議就會召開。
「想問什麼就問吧,你的呼吸已經亂了,我知道你心裏有話。」維托在前面頭也不回地說,伊娃思索了片刻后把頭轉了回去,她和主人說話都會保持視野對視,就算他壓根沒看自己也一樣。
「我相信過他,真的,我這輩子相信過的東西不https://m.hetubook•com.com多,他算是少數的之一,甚至可以把之一去掉,就算在我最終發現,他借用了那些他向我保證不會使用的力量,和向我承諾絕不會妥協的勢力合作后,我還是選擇了相信他,在因為這一切,搞砸了一切后我還是選擇相信他。」
「大人,我有一事不解,為什麼要調查帝皇的行為?難道您……」伊娃小聲地問道,但她確定維托能聽清,這是個絕對死寂的地方,任何的聲音,都會被成倍地擴大。
「大人,您之前讓我派刺客去皇宮,不是為了刺探禁軍的活動對嗎?而是……」。「刺探帝皇,是的。」維托說罷,下方的火坑同時噴射出了熾熱的火焰,高溫燃料在空氣中點燃的聲音幾乎淹沒了他的話,但伊娃可以聽清。
維托沒有回答她,而是哼了一聲後走下了台階,伊娃跟在後面,伴隨著他一起走過了第二級台階,在下方是一處窄路面,而在一旁就是流淌下水道污水的水渠。
真正無聲的伊娃跟在他後面,一言不發地跟著,就像是女僕跟隨著主人,他們穿過平台,走向不遠處的盡頭,伊娃看向下面的垃圾粉碎機,面具下吐出恆定的呼吸,至少,她以為是恆定的。
維托走了進去,大門在火焰中拉出的長長影子把他的身體短暫地擋住了,伊娃跟了進去,在樓梯的最上方看著走下去的維托,他一步步地步入了黑暗裡。
火坑在下方等待著這些東西,維托看著她笑了笑,上去為她摘下了頭上的垃圾袋,「下次得走正常的通道,帶著這麼可愛的女士,走下水道簡直是罪過。」「夠快就行,大師,我們的時間不多。」
伊娃打開了開關,果不其然地管道里開始冒出www.hetubook.com.com了液體,它們之間翻滾著氣泡,沿著周圍的管道向著某個方向涌去,維托舉起了雙手,他周圍的所有開關全部都擺動了下去,所有的閥門都被打開了,整列沉睡的列車,突然之間醒了過來。
伊娃跟了上去,沿著狹窄的地下管道階梯向下走去,這裏一盞燈都沒有,只有最深沉的黑暗籠罩著,火風與垃圾粉碎機的聲音也逐漸消失在了後面,她沿著樓梯走著,前方傳來了一片明亮的燈光。
說著,他似乎找到了那個東西,隨後猛地掰了下去,一旁的牆壁緩緩地向後滑開了,「還有很多人都告訴我過我,他不是看起來那樣的,但我不信。」
「這還真是個處理東西的好地方,是吧?」,「如你所說的,大師。」穿著緊身皮衣的伊娃從門后出現,她拍去了身上的一點點碎屑,它們滑落下去,從摺疊神經毒刃刀的兩側落下了腳下的柵格。
「是有點趕時間,那就下次再聊吧,跟我來。」維托說罷轉身沿著平台走去,他的手摁在鐵柵欄的扶手上,伴隨著機械的轟鳴聲而無聲地前進。
「為什麼?大人。」伊娃輕聲問道,維托笑了笑,「因為他向我保證過一件事,只有一件事,只要他依舊做到了,我還是可以在心裏騙自己,騙自己相信他要做的一切是正確的。」
伊娃沉默了下來,她跟在維託身后穿過那些石柱,那人走在前面,在黑暗中的身影變得模糊起來,片刻后伊娃低聲詢問,「是什麼?長官。」
「我還是想相信他,我一直相信了他一輩子,我已經老了,老人不喜歡去懷疑自己一生信的東西。」維托說著,踩著路牙跳上了一旁的台階,在牆壁上摸索了起來,「荷魯斯來找我時,告訴我他https://m•hetubook.com.com在欺騙所有人事,我覺得他在撒謊,他說他要拋棄所有人成神,為了他的一己私利,我不相信,他沒有私心。」
他俯瞰著下面的垃圾粉碎機,它的殘破殘骸們被拋入下方的火坑中,在那裡網格內噴發出的工業級熱熔中沉沒消失。
維托看著那些報紙,以及脫衣女郎的海報笑了起來,「我們的確是同一個時代的人,就是,他的口味比較差,真可惜我們認識得那麼晚,也,那麼遲,不然我得帶他去千星之城的紅燈區逛逛。」
女刺客戴著面具,看不見她下面的臉,但火光照在她的面具上,讓那陰影籠罩了她的半邊臉,「大人,我以為您和他……」
黑暗與地面,幾乎漫無邊際地生長著,直達大地盡頭,或者該問這裏真的有盡頭嗎?但維托走了起來,朝著那黑暗中走去。
維托割開了自己的手臂,鮮血滴淌在了那些液體中,一場反應開始又結束,名為弒神的毒液,由此孕育而生。
「是兄弟?是的,伊娃,我們是兄弟,至少我認為是。」維托在盡頭停了下來,他轉身拉開了工作間的門,他轉過身來時整張臉都閃爍在了火光下,只有眉弓,眼睛的部分藏在黑暗裡,「但兄弟之間,也不是什麼都是心意相通的,會爭吵,會打鬧,甚至更嚴重。」
「很好,看來他當時沒用光。」維托說著敲了敲那管子上的氣壓表,伊娃跟了進來,環顧著這裏的一切,「這是什麼地方?或者我該問,誰是這裏的主人?」
「保護全人類。」「那他難道沒有兌現這一承諾嗎?如果沒有他,沒有他與他的光芒,人類早就消失在無盡的黑夜裡了。」「孩子啊,有時候,我真希望我也能和你們一樣,什麼都不知道,有時候也真的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