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崢連追擊的興趣都沒有。
因此能快速穿過戰場。
勢如瘋虎,周圍甲士也被他的瘋勁兒感染,怒吼著沖向幾倍的敵人。
夏侯家的傳統就是恃勇輕忽。
羌人的確沒有什麼戰力,但數萬人畜狼奔豕突,驚慌失措下爆發的逃生意志,也絕不可輕視。
髮髻散亂,幾縷灰發在風中飄凌,臉上兩個碩大的血腳丫子印,也不知是誰踩上去的。
被劉珩刺翻在地。
「西海胡人有如此實力?」楊崢詫異道。
楊崢轉頭,卻見夏侯霸被人攙扶著。
樣子頗為狼狽。
「夏、夏侯將軍?」尹春從地上一躍而起,彷彿見鬼了一般。
戰場忽然出現一瞬間的安靜。
不過他活著,楊崢也就鬆了一口氣。
劉珩正愁沒人跟他廝殺,見狀,臉上血脈噴張,整張臉也隨之扭曲,不知是笑,還是在怒。
來到這西北,勇猛之士比比皆是,絕大多數人都在為一日兩餐發愁,餓得連放屁的勁兒都沒有。
羌將全身一軟,無力地垂下頭顱。
劉珩胸前中了一刀,血流如注,一隻手握著斷矛,矛上穿著兩名羌人。
自然無法上陣殺敵。
左腿不知被馬蹄還是https://www.hetubook.com.com牛蹄踩了一腳,血肉模糊。
有價值的敵人不可放過。
郭遁西平本地人,與西海是鄰居,自然比別人了解的多一些。
「賊人多勢眾,劉珩恐有失。」尹春在身邊低語道。
當初郭建屢次向郭淮、夏侯霸、夏侯玄求援,全都無動於衷。
被楊崢喝止:「劉珩歸陣。」
目光所及之處,羌人紛紛退散。
郭遁一臉慚色,「若非族兄逃遁,西平郡不至於糜爛至此。」
四周羌人紛紛繞著他跑。
有些人天生為戰爭而生,劉珩左右手各持一桿斷矛,力大無窮,橫掃豎劈,罡風四起,血肉飛濺。
上百名魏軍屍首被翻出。
已方傷亡,除了夏侯霸的人馬損失三百多人,其他傷亡加起來,一共五百人。
想起昔日受過夏侯霸的種種恩惠,既為他惋惜,又怨他魯莽。
楊崢望了一眼劉珩的氣勢,感覺他正在興頭上。
郭遁是中郎將,品級在楊崢的部都尉之上,又是西平郭氏出身,這一拱手,算是給足了楊崢面子。
但此地屍體一層一層的,重傷未死之人尚在掙扎。
楊崢https://m.hetubook.com.com
看了一眼他的傷口,「還能戰否?」
而楊崢的十幾名親兵甲士,全都配合無間,每人間隔一丈,刀鋒席捲,羌人倒下十幾人。
身旁的幾十名甲士,也大多有甲胄在身。
羌將死命掙扎。
盔甲上也全是血污。
另一隻手夾著那名羌將。
「入城再說。」夏侯霸有些受不了疼痛。
楊崢心沉入谷底。
夏侯霸打個圓場,「西平羌胡指日可平,你無需憂慮。」
劉珩全身一震,依依不捨的回歸賨陣。
當場俘虜四千羌人,獲牛羊兩千頭,糧食一千石,其他的就剩下破衣爛衫、木頭石頭……
「快來受死!」劉珩撿起地上一把環首刀,割下羌將人頭,將其頭髮系在腰間。
這場亂戰至此,已經大獲全勝。
臉上的腳印和笑容一起顫動,讓人忍俊不禁。
楊崢沒放棄最後的一絲希望,讓賨兵搜尋屍體。
羌人本性其實比較淳樸,一直被羌酋們蠱惑,赤著腳板,光著屁、股,起來作亂。
畢恭畢敬,任勞任怨。
一時間,無論是敵人還是袍澤,都怔怔地看著他。
楊崢亦拱手施禮,「此乃在下的本分。」
當年www.hetubook.com•com定軍山之戰,夏侯淵帶著四百親兵補修鹿角,被黃忠突襲而死。
劉珩一拍傷口,血水四濺,「能戰!」
「夏侯將軍,你死的好慘啊。」尹春比楊崢還投入。
彷彿一頭永不知疲倦的猛虎,越戰越勇。
經此一戰,羌人再不敢阻攔楊崢這隊人馬。
這在連穿衣服都成問題的羌人中,算是非同尋常之輩。
「賊子休狂!」羌人也性格剛猛,雖不擅群戰,但從不怯於私鬥。
而面子是互相給的。
劉珩帶著十幾名甲士在前,楊崢領著六百賨兵在後,向亂陣中殺去。
尋到夏侯霸落馬處。
「死!」劉珩怒吼一聲,右手發力,臂上衣袖寸寸崩裂。
羌人中也並非全都逃散,一些剽悍之人兀自挺刀血戰。
羌人不可謂不勇猛,裝備也不比魏軍差。
劉珩挺刀欲追殺之。
楊崢一一查看,有些屍體被踐踏的面目全非,根本分不清彼此。
在明帝時,郭家就榮寵一時。
哀嚎聲無比凄慘。
明帝曾為郭氏,賜死曾經寵愛的毛皇后。
戰場上,劉珩倒提斷矛,撲向那羌將。
郭遁卻搖搖頭,「羌人為糧秣財貨而來,但胡人所圖甚大,冶無戴居西https://www.hetubook.com•com海,素有窺望河西之意,手上兩萬本部胡兵,暴虐蠻勇,非一時可平定。」
以前只在訓練的時候見過他的神力,如今在戰場上,楊崢也很想看看他究竟有多勇猛,「無妨,讓他去。」
到哪去找夏侯霸?
親兵甲士只倒下兩人,另外兩人被羌人的蠻力斬斷了手臂。
沒找到夏侯霸屍體,卻找到了他的兜鍪。
楊崢怪異的望了他一眼。
楊崢也呆若木雞,本來已經在心中為他默哀了,誰曾想,夏侯霸又從地縫裡鑽了出來。
兩三萬的羌人,只有這麼點家當,實在有些寒磣。
楊崢哈哈一笑,親自為他包紮傷口。
胸前的傷口更激發了他的凶性。
而絕大多數底層勇者,缺少的是機會。
那員羌將應該是羌人中比較有身份之人,鐵甲配環首刀,頭戴銅盔,銅盔上插著一根長長的稚羽,華麗中透著一股生猛。
「哼——」背後卻傳來熟悉的咳嗽聲。
而魏武常戒之曰:為將當有怯弱時,不可但恃勇也。
一員魁梧羌將帶著幾十羌甲殺出。
夏侯霸笑道:「某還不至於死在這些宵小之手。」
連一旁郭遁的眼神都有些怪異,不過終究是忍住了,沖楊崢拱了拱https://www.hetubook.com.com手,「多謝楊都尉馳援西平。」
羌人亦不退讓,如狼群一般撲上。
楊崢麾下的羌人,在除掉羌酋之後,只要讓他們吃飽飯,特別順從,視楊崢為再生父母。
兩股人馬狠狠撞在一起。
郭遁敢議論本家,楊崢可不敢接話,心中卻覺得西平郡的糜爛,罪責並非全在郭建身上。
然而,兵力雖多,已經實在單打獨鬥,動輒幾人、十幾人互相牽制住了手腳,顯得有些笨拙。
西平太守郭建是當朝外戚。
三丈之內,再無羌人敢靠近。
沒有人殺,劉珩大吼連連,抬手擲出一支斷矛,兩名羌人被貫穿後背,釘在地上。
尊重別人的人,才能得到別人的尊重。
楊崢治軍、治民,全都依照軍法,令行禁止,違令者斬,軍令早已深入他們的骨髓。
之前受冶素疆影響,認為西海胡不過如此。
這種玩意兒只有高級將領才有,尋常士卒連個皮盔都難。
當初劉珩在孩子群中,也並沒有多麼顯眼,吃了兩年飽飯之後,天生大力才逐漸顯露出來。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望著沾滿血污和碎肉的兜鍪,楊崢不覺悲從中來。
踉踉蹌蹌的退下戰場。
若不是冶無戴轉攻武威,西平的糜爛還將繼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