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仇恨

「冶無戴已死,降者不殺!」親兵們也歡呼起來。
轅門搖搖晃晃兩下。
偶爾有白刃捲起一泓月光。
胡人眼中頓時升起絕望之色。
血肉四濺。
剛穩住身體,冶無戴又撲了上來,沒有防守,只有猛攻,以命搏命。
硬碰了一記,一股巨力自劍上傳來。
從他一路死死咬著自己不鬆口,就知道此人是睚眥必報的衝動性格。
胡兵倉促而起,見其人少,以為有機可乘。
「敵襲!敵襲!」
遠則用弩,中則用矛,近則以刀。
天地又恢復成一片死寂。
「大王!」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從刀兵之中撲出一名蒼發老將。
只有狼嚎聲時遠時近,但這叫聲更增添人的睡意。
終於有人狂吼著提刀追上胡營。
剛才還混亂的山谷,隨著楊崢的進入,已經變成屠宰場。
悲愴的狼嚎聲在黑夜中響起,如同大地蒼涼的呼喊。
而他們也想不到楊崢的五千多人真敢孤注一擲,主動進攻。
人心早已疲倦和鬆懈。
老將自裁之後,胡人的抵抗漸漸停歇了。
火光之中,一蓬鮮血噴出。
楊崢踩在鮮血和碎肉上,心中卻早已麻木。
冶無戴手中的刀卻沒有他的人強悍,「砰」一聲,刀口斷裂,飛向夜空之中。
但殘m.hetubook.com.com暴同樣也意味著強大。
這麼大的動靜,敵營終於有了反應。
倘若自己落到對方手上,恐怕想這麼痛快的死去都是奢望。
胡人營地比羌人略強一些,布置了暗哨和箭樓,營壘前挖有塹壕,鋪有鹿角。
火光中,胡人的牙旗也被點燃了,掛在木杆上,迎風飛舞。
「殺!」很多胡人其實聽不懂漢言,但此情此景,誰都知道要去幹什麼。
羌人、野獸、胡人……
每個族群都有爭奪更好生存環境的機會。
到了此刻,胡人才知今日夜襲非同以往。
很多人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族,從何處而來。
楊崢後退了三四步才卸去了力道。
任何一方都比楊崢兇殘。
殺了此人,這場戰爭也就結束了。
兩隊親兵狠狠撞在一起。
箭樓上胡兵三兩下被釘在木欄之上。
不過胡人不是西都城外的羌人,沒有營嘯,三三兩兩舉起兵器來戰劉珩的一百親兵。
但胡人已經奄奄一息,多日勞累,已經擊垮了他們的身心。
楊崢熬制這鍋肥肉十幾天的時間,現在到了大快朵頤之時。
所有兵力都投入戰場上。
楊崢殘暴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
華鋌劍毫無阻礙的穿透他的身體。和*圖*書
夜風拂過天地萬物,涼爽中帶著一股肅殺。
冶無戴身強體壯,勢大力沉,一把長刀虎虎生風。
胡營緊隨其後。
前方胡人不斷倒下,變成一具具屍體。
冶無戴的家眷是家眷,那些西平、武威百姓的家眷就不是家眷了?
冶無戴的確人多,但此時人多不代表勢大。
胡兵們撐著惺忪的睡眼,望向營前四周的沉沉夜色,然後又倒頭睡下。
與此同時,賨兵宛若天降一般,從山樑峭壁上爬下,射出一支支火箭,點燃了胡人的營帳。
而現在,只剩下一臉頹喪,腳下的屍骨越累越多。
但冶無戴提著斷刀繼續搶功。
身披雙甲,在黑暗中宛如鐵獸。
即便再來一次,楊崢依舊不會心慈手軟。
倒不是楊崢信任她們,而是在這荒山野嶺,她們能逃到哪裡?
諸族融合在塞外在西域早已是常態、是大勢。
家國族群對他們而言,只是一個笑話。
楊崢揚起華鋌劍,笑道:「等我這把劍斬下你人頭嗎?」
楊崢以為又將面臨一場苦戰。
楊崢願意給他這個機會。
因為這本來就是一個豺狼虎豹的時代。
當即血肉橫飛。
「轟」的一聲,木屑四飛,轅門吱吱呀呀的倒下。
火旗之下,一魁梧褐甲男子拄和圖書刀而立,緊閉雙目,被一眾甲士簇擁著,任由周圍的慘叫聲向他撲來。
劉珩上氣不接下氣的吼了一聲。
他掀起的這場大亂,不知有多少人流離失所,多少人成為荒野中枯骨。
但蒼發老將向前走了幾步,手中的刀揮向自己的脖頸。
眨眼間,這些人便倒在血泊中。
漆黑的鐵甲被夜色包裹。
轅門還是不倒。
冶無戴嘴中一直在嘶吼著什麼,身邊甲士隨著他一同衝來。
「當」的一聲,又是一記重腳踹在上面。
「殺!」親兵們大吼一聲,撞入敵陣之中。
楊崢身上也中了幾刀,黑光甲被斬下幾塊鱗片。
劉珩左看看右看看,等了片刻,幾十個慌亂的胡兵向營內跑去。
楊崢指著山谷吼道:「此戰,是爾等立身之戰,勝,爾等今後入我麾下,敗,全軍皆斬!」
殺人者,人恆殺之!
奴隸們你看我,我看你,又看看身後雪亮的刀子,冰冷的眼神。
迎接他的是楊崢當心一劍。
居然沒人出來防守。
刻骨的仇恨順著他的目光刺來。
而他的身後,那桿燃燒著的牙旗,轟然倒下,火星四濺。
血肉之軀撞上他們,立即四分五裂。
邵提磾身披皮甲,手挽環首刀,一人當先。
冶無戴全身無力的軟到,在死和*圖*書亡降臨的前一刻,他用力地撕扯楊崢的胸甲……
馬蹄踩在鮮血上。
整個山谷彷彿燃燒一般。
但這麼多天,此類警報已經響起過上百次。
既然放下武器,曾經的仇恨也就淡了。
身上中了兩劍血流如注也全然不顧。
但轉眼就被這百餘人殺的雞飛狗跳。
一輪殘月掛在中天之上,朦朧月色里群山如畫。
不衝動也不會冒然起兵,被別人利用。
劉珩帶著百余鐵甲幾次向冶無戴衝殺。
楊崢拔出華鋌劍,一劍斬下他的頭顱高高舉起,「冶無戴已死,降者不殺!」
人性之中也包含著奴性。
他的雙手已經沾了不少鮮血和冤魂,沒人會懷疑他會不會這麼做。
彷彿捅了馬蜂窩,營中亂作一團。
胡語和漢言一同響起。
楊崢的目的很明確,直取其腹心——冶無戴。
而且西海胡素來殘暴,沿途也屠滅不少羌寨。
百余親兵頂著稀落的羽箭,毫無阻礙的行至轅門之前。
臨到營壘之前,鏗鏘的鐵甲聲驚醒了沉寂的夜。
但楊崢心如鐵石,毫無波折。
也有六七十人始終無動於衷,楊崢沖尹春使了個眼色。
胡營比楊崢更理解這時代的規則。
這些人跟劉珩一樣,全是諸族身健力猛之輩,頓頓有肉,時常有酒,供應是尋和-圖-書常士卒的三倍,雖無劉珩的巨力,但也遠超尋常士卒。
冶無戴雙眼充血,神情扭曲,嘶吼了兩聲,竟持刀沖了下來。
只剩一千多個壯婦留在營中。
「敵、敵襲……」
「冶無戴!」楊崢引眾殺到近前。
開戰之戰,楊崢本想趕盡殺絕,但忽然之間,心中的殺意淡了許多。
幾個月之前,冶無戴意氣風發。
但都被蜂擁而起的敵人以血肉擋了回去。
漆黑的夜裡彷彿降下一道驚雷。
劉珩一腳踹在轅門上,怒吼一聲:「敵襲——」
劉珩背著六七把環首刀,手上還提著一支長矛,後退十幾步,然後猛衝向前,以身體撞向轅門。
楊崢眺望火光中的山谷。
冶無戴睜開了眼,盯著殺到近前之人,「楊崢,我等你很久了!」
百余騎兵呼嘯著上前,帶起一道道血光。
「殺!」楊崢挺劍而上。
殺聲一片,他也拔出了劍,「殺!」
戰火點燃了黑夜。
殺戮永無止境。
胡人也罷、羌人也罷,都是人,不是牲畜。
中土之外的規則,依附屈從於強大者,才能活下去。
他們中很多人原本也是被冶無戴擄掠的。
此刻的他,正如一頭飢腸轆轆的猛虎。
邵提磾兩眼通紅,咬牙吼道:「殺!殺死敵人才能活!」
一件件武器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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