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崢與夏侯芷並排跪坐。
無論中間有多利益考量，楊崢對夏侯玄還是感激的。
楊崢走馬觀燈似的看了一陣，也不知為何，進入長安之後，夏侯芷就一直微皺著眉頭，沒有之前在路上的興緻。
既然在這種場合提起，就不是興師問罪了。
而長安的氣勢也不是西都、狄道可比。
夏侯玄臉上浮起笑意，望向女兒的眼神中帶著些許無可奈何，「這倒是可行。」
禿髮鮮卑、南匈奴也是如此，把河套、并州形勝且富饒之地划給他們。
從魏武時期到如今很少平靜過。
名士的家風自然繁瑣一些。
「單是遷徙不夠，還需削其酋首，散其領落，移風易俗，再以嚴刑峻法鎮之，輔之以儒法，不數年，羌人必內化之。」楊崢把自己的一點東西都扔了出來。
對曹魏而言，有百利而只有一害。
目光卻落在楊崢身上。
許允楊崢沒聽過，但李豐這個人還是聽過的。
羌氐首領仍在部族中一呼百應。
殿中只有三人，見了夏侯玄，全都拱手施禮。
楊m.hetubook.com.com崢拱手道：「賴陛下神威庇佑，岳父支持，將士用命，方才僥倖成功。」
人的視角會隨著地位的變化而變化。
下人端來茶水。
果然，夏侯玄語氣中並無多少責備之意，「雷霆手段不可常用，會對你的名聲有影響。」
為不驚動百姓，惹人注目，楊崢與十幾名親兵換上常服。
「女兒拜見父親。」
步入殿中，賓主落座。
曹魏強大，能鎮住場子，倒是沒什麼。
人群穿梭，百業俱興。
很多東西別人沒想到，她能想到。
關中大地，金城千里，天府之國。
「此乃尚書僕射李豐、李安國。」
難怪這種場合，夏侯芷能留下。
再次見到長安，與上一次的心境大為不同。
楊崢拱手道：「是。」
「魏武曾遷羌氐入雍涼，但幾十年過去了，羌氐似乎並未化為漢民。」夏侯芷美目盯著楊崢。
被夏侯家下人簇擁著進入都督府。
當初是窮途末路，不可終日，只有仰望這座城池的份兒，如今卻左www•ｈｅtｕbｏｏk•ｃｏm•ｃｏm右擁千騎，可以在心理上平視它。
楊崢大喜，這趟回門也算值了，「西平最缺的還是漢民和糧食。」
夏侯芷輕笑道：「漢民不可，但關中乞丐、犯人何不送至西平謀條生路？」
李豐微笑著回了一禮。
楊崢趕緊翹著屁股給這人行禮，「後輩拜見侍中。」
成了夏侯家的女婿，自然就進入夏侯家的圈子，這也是題中應有之義。
談了一陣，下人來報宴已備好。
問題是司馬家不僅鎮不住，還自相殘殺。
偌大的長安打理的井井有條。
夏侯玄才一一介紹，「此為侍中許允、許士宗。」
楊崢與夏侯芷跪拜奉茶。
兩千騎兵不能入城，駐紮在城外。
該有的馬屁還是要有的。
「小婿謹記。」
夏侯玄雍涼都督，曹魏勛貴，肯嫁女給楊崢，不能不說是青睞有加，而這時代的婚姻也不是簡單的嫁娶而已，實則是利益綁定。
曹魏需要楊崢在西平穩定羌胡，專心對付蜀國，楊崢也需要在曹魏的框架下壯大自身。
楊崢和-圖-書笑道：「正是如此。」
夏侯玄不擅統兵，治政卻是一流。
夏侯玄也拱手還禮，楊崢有樣學樣。
楊崢與夏侯芷躬身而立。
以夏侯玄的名義，造司馬師的反，連累了夏侯玄三族。
「既然鍾羌平定了，興雲當如何治理？」
曹魏的遷徙之策，純屬於管殺不管埋。
「坐。」夏侯玄說話輕聲細語，處處透著修養。
夏侯玄道：「糧食軍械可送些給你，但漢民不可能，長安也缺乏人口。」
與夏侯氏捆綁，納羌胡之力強化自身，此乃陽謀，與夏侯玄並無利益衝突。
各取所需。
「當初興雲承諾三年壓制鍾羌，未想一年不到，就以虛疲之西平，攻破大小榆谷，斬殺迷當，古之名將不過如此。」夏侯玄溫和的聲音中帶著欣慰。
「此是黃門侍郎羊祜、羊叔子。」
這兩人年紀都與夏侯玄相仿，而第三人卻年紀輕輕與自己差不多，儀度瀟洒，身長七尺有餘，鬚眉秀美。
擊敗鍾羌容易，但想徹底解決問題，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更離不開長安的支持。
夏和圖書侯玄起身道：「興雲與我前去會客。」
許允亦還禮，表情謙和。
「所以夫君才會重殺戮，斬羌胡首領，為以羌化漢作準備？」夏侯芷雙眸中異彩連連。
楊崢一愣，這還真有賢內助的潛質。
這時代的儒生不是千年以後的腐儒，而夏侯玄也不是迂腐之人。
而其中艱險，其實不用與外人道哉。
漢魏崇尚孝道，岳父算是半個父親了。
夏侯玄各自輕呡了一口，看起來有些憔悴，雙鬢間生出一層白霜，看向楊崢的眼神溫和了幾分，多了一些親人間的聯繫，「起身吧。」
夏侯芷乖巧道：「女兒告退。」
兩年多以前來長安，彼時剛剛經歷駱谷慘敗，城內一片衰頹之象，兩年後，城中又逐漸興旺繁華起來。
每隔幾年就要來一次。
治理招撫眾羌，也是護羌校尉的職責。
羌胡賨氐，各色人物來來往往。
夏侯玄早早派出僕人在西城迎接。
楊崢都記在心中。
「小婿拜見岳父。」
「西平羌胡多，漢民少，夷狄畏威而不懷德，所以小婿不得不施以雷霆手段。和*圖*書」
今時不同往日，一路上夏侯芷叮囑了許多該有的禮儀。
「後輩拜見李尚書。」
又是築京觀，又是殺俘的，沒有惡名是不可能的。
夏侯玄不談家長里短，直接開門見山，「聽說你在西平殺戮頗重，斬了不少羌胡首領？」
「聖王之制，施德行禮，先諸夏而後夷狄。興雲此法甚合聖人之道。」夏侯玄能被世人敬仰，該有的眼光還是有的，「若有難處，可知會衛將軍，吾在長安，也會助你一臂之力！」
能被夏侯玄請來的客人，自然非比尋常。
秦漢為之興。
把人遷過來，只管收稅，其他的都不管。
楊崢道：「鍾羌並未全部平定，迷當雖死，但其部眾仍嘯聚積石山西南諸河谷，還有燒當羌、盧水胡、貲虜、雜胡等部，羌胡多，漢民少，一直是秦涼之痼疾，小婿以為，化羌為漢才是一勞永逸之策。」
鍾羌、燒當羌、盧水胡、雜胡一直是涼州的禍患。
跟在夏侯玄身後，楊崢屏氣凝聲，走了小一會兒，才來到前殿。
成為夏侯氏的女婿，意味著楊崢不再是尋常將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