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死志

這種正統性不是來自洛陽,也不是來自司馬氏。
一夫搏命不可怕,因為戰場上總有一些亡命之徒,但一軍都奮勇向前,人人不畏死,這就有些太令人驚恐了。
若是平時,也不至於如此不濟,只不過餓了這麼長時間,守軍早已沒有多少力氣。
城牆上,到處都是此類場景。
難怪此人短短几年,能擊敗雍涼一個個的強敵,屹立於涼州。
隨從取來一份,遞給王基,分明是條烤的焦黃酥脆的馬腿。
半個時辰后,城牆上一片狼藉。
「太尉放心,有我王基在,長安絕不會被攻破!」王基也堅定了自己的決心。
「楊崢……」王基嘴中輕輕念叨著這個名字。
亦是在攻王基之心!
「進攻、進攻!」到處都是屯長、什長們歇斯底里的喊聲。
身邊三名親兵同時刺出長矛,一矛被圓盾擋住,另外兩矛直接搠中了他的腰部和脖子,當場斃命。
「殺!」
親兵利落的抖矛,胡卒的血和內臟流的滿地。
任由甲士在人群www•hetubook•com•com中大殺四方。
然而這名胡卒非但沒有倒下,反而笑的更猙獰,彷彿不知疼痛一般,嘴中怪叫著撲向王基。
「壯哉,不枉太傅、子元、子上都對你青眼有加,守住長安,便是守住大魏江山,亦守住了我司馬家!將來你的子嗣,與我司馬家同享富貴!」司馬孚抓起王基的手道。
所有的一切令他們血脈噴張。
城上守軍畢竟有兵力優勢,逐漸穩住了形勢。
試探城上的守軍還有多少力氣。
王基拱手,「此地兇險,太尉請回。」
太陽初升,清晨的薄霧剛剛消散,沉寂多日的涼州軍終於出動了。
不過轉眼就被王基身邊的親兵一矛刺中肚腹。
平日連粥都喝不上幾碗,忽然嗅到肉香,怎能忍得住?
司馬昭能與魏武相提並論否?
王基怔怔地看著他。
而是華夏賦予的。
一人倒在地上,五名守軍亂刀劈砍,那人慘叫著,卻猶揮刀砍向守軍的腿腳……
「死——」m•hetubook.com.com
一想起司馬望,王基心中一動,似乎有兩天沒看到他了。
天地之間,彷彿捲起驚濤駭浪。
殺戮、劫掠、軍功……
其中夾雜的一些端著強弓硬弩,冷靜的蟄伏在攻城大軍之中,只要守軍在雉碟上露頭,「咻」的一聲,利箭就會釘在他的額頭或者脖頸上。
既不格擋,也不躲避。
不過司馬孚出現在城牆上,的確激勵了守軍士氣。
不過這個念頭在心中一閃而過,司馬望在做什麼,王基無權過問。
城牆上殺聲震天,二人卻閑庭信步氣定神閑。
一人被貫穿了胸膛,仍咬牙向前,砍倒一名守軍,直到他的頭顱被斬下,才鬆開手中的刀。
「嚯、嚯、嚯……」
「末將就是身死,也必然楊崢去半條命!」
很多羌卒胡卒不由自主的發出昔日狩獵時的呼喊,與他們的腳步形成同一節奏。
剛才還有氣無力的士卒,彷彿又來了力氣,一個個躍起,與涼州軍廝殺在一起。
「太尉至矣!太尉至https://www•hetubook•com.com矣!」
王基不接。
司馬孚笑道:「吾非手無縛雞之力書生,伯輿未入長安時,這長安不也守下來了嗎?今將士苦戰,吾身為大魏太尉,豈能躲在城中?」
王基站在城樓上,臉色一直很陰沉。
「伯輿啊,某也是聖人門徒,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行下下之策,這匹老馬還是先帝贈予,陪某三十余年……」司馬孚一臉神傷。
砲石、箭雨、火油劃過天空,砸向長安早已斑駁的城牆,掀起一陣陣血雨、烈焰、慘叫。
長矛、環首刀、弓和弩紛紛舉向天空。
如果攻城士卒全都如此,那麼涼州隱藏了多麼可怕的實力?
還有最前排的幾百甲士,人人虎背熊腰,提著圓盾,銜著環首刀,瘋狂向城牆上攀爬。
士卒們已經爭先恐後的搶起來。
僵持了一個時辰,涼州軍便如潮水退散了。
王基睜大眼睛,「太尉——此舉你我皆要遺臭萬年!」
司馬孚擦了擦眼角的淚水,「今日之後,長安便沒有騎兵了。」
m.hetubook.com.com此時的長安城哪裡還有肉?
當日攻打南圍,他遇到的只是府兵,而現在,他遇到的是涼州親軍。
他彷彿從這名胡卒身上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
「楊崢,禽獸也,若不能阻之,此城百姓也遲早被他屠戮一空。」司馬孚不知何時走上城牆,打斷了王基的遐思。
但現在看來,楊崢的聲勢比當年董卓、馬超還要大。
「涼軍勁銳,為中原之大患也!」戎馬多年,任何一支軍隊的成色都逃不過他的雙眼。
府兵和奴隸青壯們極其興奮。
司馬望在雍州這些年沒少搜刮。
而只有打下長安,他們才獲得某種正統性。
王基也讓自己的千余親兵加入戰鬥之中。
司馬孚拍了拍手,城下一眾民夫挑著擔上城,隔得老遠就聞到肉香。
幾支羽箭落在他腳下,他也無動於衷。
王基一愣,知道司馬孚、司馬望身邊有八百余精騎,王基派人出城求援,都沒動這些戰馬。
涼州士卒們等這一天太久了。
司馬孚非常滿意地點點頭,「楊崢小兒,乃率獸食人m•hetubook•com.com之輩也,長安一旦城破,百姓能活幾人?所以無論如此,此城都要守下去,無論用什麼辦法。」
現在司馬孚殺了這些戰馬,意味著要與此城共存亡,已經表明了他的誠意!
涼州軍抬著長梯浩浩蕩蕩湧來。
不過兩人都知道,這隻是一次試探。
司馬孚揮揮手,身邊的親兵散開,重甲長矛大盾,五人一隊,互相配合,將登上城牆的涼州軍壓了下去。
戰鼓號角聲次第響起,與寒風一起呼嘯,席捲天野,打碎了連日以來的平靜。
人雖死了,但給王基的震撼還在。
其實攻城之人只有三萬左右,但其聲勢,卻如十萬、百萬。
往往一人登城,四五個守軍奈何不得。
當年董卓入京、馬超潼關大戰時,天下震動,王基也曾耳聞過。
名馬、寶甲、刀劍、金帛,凡是值錢之物,都逃不過他的那雙手。
一匹馬怎麼可能供幾萬士卒食用?
其中一個黃眼胡人提刀連殺數人,亂髮飛舞,血染全身,張開一口黃牙,十步之內,無人敢近,環視一周,獰笑著徑直殺向王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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